那布包定是他栽赃给咱们府上的,看来,熠王这次铁了心要从萧家挖点东西出去。”
承恩公世子萧敬成说着,颤巍巍站起身,吩咐道:“抬个软轿来,顺便派人去宫里,告诉姑母一声,就说我旧疾复发,还要被挟去无辜受审。”
管家闻音知雅,知道这是自家主子,要去素来疼他的太后面前“卖惨”。
他笑着称是,正欲退下——
“等等。”萧敬成假意咳嗽两声,又道:“我好歹也是他堂舅,是他长辈,他却如此对我……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懂了吗?”
“懂!懂!”管家连忙答道。
※
小半个时辰后——
周治负手在廊下走来走去,不时看向院子门口。
直到他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才见到承恩公世子萧敬成被人用软轿抬着,病恹恹来到了院门口。
“哎呦,世子爷,您可算来了。”
周治赶忙迎上去见礼,急切走到软轿旁,搀起萧敬成:“殿下从二少爷院里挖出一个油布小包,也不知是什么,就等您来看看是什么呢。”
周治虽是文官,手劲却不小。
因为太过心急,他搀着萧敬成的力道,用足了十成。
直把萧敬成的胳膊钳得发疼。
“咳咳咳……周大人,你轻点……轻点……”
萧敬成虚弱无力地道:“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周治闻言,顿觉自己失态,下意识松开了手。
然而,只这一瞬的功夫,萧敬成没了支撑,脱力似的跌坐在了地上。
“世子爷!”
“世子!”
旁边跟着的管家、小厮们,赶忙上前搀扶。
只是,整个院子的地皮,都被飞鱼卫们翻了一通,全是湿润的泥土。
萧敬成穿着白色棉袍,这么一摔,再站起来,身上尽是泥渍,就像被人推进泥地里滚了一圈似的,看上去尤显狼狈。
周治见状,头皮一紧。
这一位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因着身子素来不好,极得太后娘娘的垂怜。
听说有次这位进宫赴宴,不小心在仁寿宫里摔了一跤。
仁寿宫上到汤公公,下至洒扫的太监,都被太后狠狠训斥了一通。
更有人说,还有宫人因此丧了命……
若被宫里人看见,这位摔成这样,后果可不堪设想。
思及此,周治赶忙拱手,连声告罪:“世子爷,对不住,对不住,是下官太毛糙,都是下官的过失。”
萧敬成抬起苍白的面容,温和地笑着摇头。
“是我不小心没站住,大人也是查案心切,无需自责。”
就在两人说话间,楚熠已经从上房走出来,站在了台阶上。
他的凤眸,淡淡扫过萧敬成白袍上面,那些斑驳的泥渍,眼底闪过几丝嘲弄。
不止是他,就连跟随他身后出来的楚湛,看见萧敬成这般“虚弱”的样子,结合“前世”的经验,也猜出了他的动机。
楚湛沉默几息,合上折扇,凑近楚熠,压低声音提醒道:“承恩公世子惯会用‘自残’的手段,在太后面前卖惨。他进门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十有八九是要做给宫使看的,说不定,太后派来的宫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是今日第一次,楚湛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话,引得沈姝诧异侧目。
难不成小王爷想通了,转性了?
她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楚熠。
这两个时辰里,楚熠始终把楚湛当作透明人。
此刻,听见楚湛的好意提醒——
楚熠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睇在了楚湛的脸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楚湛赶忙澄清:“你无需感谢我,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为了阿姝。”
阿姝……
楚熠眸色骤冷。
“本王做事无需鹦鹉在侧。”他寒着嗓道。
鹦鹉……
这是在暗讽楚湛多嘴。
沈姝虽然也被楚湛那声“阿姝”激起鸡皮疙瘩,可是眼看两人又要呛起来——
她急忙朝旁边扫一眼,低声提醒:“世子来了。”
随着这声话落,萧敬成已经被下人搀扶着,走到了台阶下。
“殿下。”萧敬成病恹恹拱手见礼:“听闻殿下在犬子院中挖出了东西,不知是何物?”
楚熠看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他凤眸微抬,扫向人群。
待看见方才派出去的影一,朝他颔首——
楚熠唇角一勾,走下台阶,把手里的油布小包,递到萧敬成面前。
“打开看看。”他面无表情地道。
随着这个动作,整个院子里的人,目光全都聚焦在那个油布小包上。
萧敬成看着那个小包,尽管他知道这东西是熠王假做的。
可不知为何,在看见这小包的瞬间,他的心底有几分紧张。
“怎么,你亲儿子留下的东西,不敢打开看么?你怕这里头有毒?”楚熠挑眉问道。
这话的语调,听上去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足以让一旁惯会查案的京兆尹周治,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
察觉到周治打量的目光,萧敬成不敢再耽搁。
“殿下说笑了。”
他脸色苍白地笑笑,接过油布小包,小心打开最外头的那层油布。
油布里头,包着一个小小的锦盒。
萧敬成看见那个锦盒,脸色微变。
沈姝离他最近,清晰看见他的指尖,在这个瞬间,开始微微颤抖。
这模样好似看见了什么,让他极不敢置信的东西。
“世子爷?”
周治早就好奇的紧。
他见萧敬成迟迟不动,心急催促道:“世子爷……您倒是打开呀……”
萧敬成听见他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抿了抿唇。
他沉默几息,终于伸出了手。
“咔哒”一声。
萧敬成按下开关,锦盒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随之露了出来。
沈姝看者锦盒里的东西,脸上尽是诧异之色。
那东西,并非她以为的“云疆毒草”或者其他什么跟下毒、刺杀有关的东西。
而是一枚血玉扳指。
正午的阳光,照在扳指上,透出一股厚重的红,红的刺目。
那是血干涸在扳指上,凝成的红。
直到此刻,沈姝总算隐隐明白——
这油布小包里的东西,多半不是用来栽赃的。
毕竟,扳指可不能用来下毒。
“啪——”的一下。
突然,萧敬成将锦盒重重扣上。
他脸色煞白,抬眸看向楚熠,声音带了几分哭腔:“这扳指是我儿及冠时,我赐予他的礼物,他自来随身带在身上,如今我儿已经失踪将近一个月,殿下是从何处得来这扳指的?我儿……如今身在何处?”
就像是在回应他的问话——
“哐……哐……哐……”
“走水啦!走水啦!世子爷书房走水啦!快来人啊!”
远处,传来了求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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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