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森位于本州岛最北部。太宰治从青森的家里出来后,也不知在路过哪条街时,听别人提了一嘴天神祭的奉纳烟火,于是心血来潮就打算去看看。
跨过大半个本州岛,到了大阪附近,他却被一条黄昏下波光粼粼的河吸走了全部注意力,反应过来后就已经入水了。
顺着水流往下漂时,他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渔夫将他从水里捞起来,惊讶地发现他手里攥着一条血迹斑斑的裙子,吓得面色发白,赶紧报了警。
当太宰治醒来后,他面前蹲了个白发戴墨镜的高大少年,旁边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小女孩。
“那个白头发的笃定你们会去横滨,说什么你和他注定要在那儿打一架。”被伏黑甚尔像包袱一样拎在手里的太宰治说。
知道了目的地,也知道了起始地和交通工具,那么转移与谢野的路线就很好查了。
只是这个时候,问题又来了。
五条悟:“小鬼那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不该去处理内鬼和捣乱的欧洲间谍吗?那个几次造成大爆炸的家伙还没被抓捕归案吧?还有欧洲的幻术师偷偷入境,不尽快通知给官方真的好吗?”
大仓烨子:“哈?!这话由我来说才对吧!欧洲的间谍和异能力者交给异能特务科和军方其他人就好,找回医生才是我现在该管的事情!你这个咒术师去处理诅咒的问题啊,你们咒术界不是常年缺人手吗?!”
天生八字不合的大仓烨子和五条悟两人大吵了一架,嚷嚷得让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太宰治裹着毯子在一旁默默听着,从两人的对话中获取了大量有趣的信息。不过这家伙面上却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从山田昌平手中接过糖果时,还朝对方露出了个无比可爱乖巧的笑脸。
他的年龄和面貌太具欺骗性,根本没人知道这家伙肚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最后,大仓烨子和五条悟谁都说服不了谁,果断分道扬镳。
“那看看谁先将人夺回来吧!”
“正有此意!”
太宰治眼珠子一转,拉了拉山田昌平的衣角,让他帮忙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然后如你们所见。”太宰治语气轻快、得意洋洋地说,“我先找到你们啦~”
难怪。
伏黑甚尔扬扬眉,睨了他一眼。
所以警方的反应才会那么快,将他预设的几条路线全都给封锁了。
与谢野忍不住捂脸。
太宰治这样全盘托出真的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去瞅伏黑甚尔,发现这个男人反应并不大,只是说:“看来下次看到疑似尸体的家伙,必须再给脑袋上补一刀才行。”
太宰治竟然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似乎对自己没被伏黑甚尔补刀而深感遗憾。
与谢野:“???”
他发现这个自称太宰治的男孩想法有些别致。
听说这家伙刚才在列车上时,试图将脑袋埋进灌满了水的洗手池中淹死自己,结果却被列车员发现并阻止了。
与谢野问他为什么要掺和进这种危险的事情中,他爽快地答:“因为我想知道,被三方争夺的你是个什么有趣的家伙。不过就目前而言,稍微让我有些失望。”
“……”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
踏在横滨地界上时已是深夜。
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两个小家伙,肚子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伏黑甚尔闻声低下头,骤然被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同时盯住,只觉身上一阵恶寒,很是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再一次说,他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带小孩。
可是一个与谢野是雇主要的人,距离明天的交货时间还有大概十二个小时,这期间他不得不将人看好。
而另一个太宰治又格外难缠,随随便便将人放走可能招来麻烦,不过若是将人弄死的话……
刚刚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伏黑甚尔就朝太宰治的脖子伸出手。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与谢野飞快地抓住了。
这个双手合在一起才堪堪抓住他手腕的小孩仰着头,厉声道:“不准!”
闭上眼睛等死的太宰治失望地掀开眼皮:诶?
伏黑甚尔不以为意,与谢野的反抗在他看来连毛毛雨都比不上:“怎么?”
与谢野自然清楚这一点,但他并未因此退缩:“你要是在我面前杀了他,我绝对会救的!如果你背着我将他杀了,我就让你拿不到钱!”
“哦?比如?”
就算小孩要闹腾,伏黑甚尔也能将他打晕,让小孩安安静静地睡完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直到被交给雇主。那个时候,伏黑甚尔拿了酬金就会离开,从此两人再无交集。
“我是医生,我知道该怎么有效地救人,也知道该怎么利落地杀人——包括我自己。”与谢野目光灼灼,寸步不让,“你可以将我打晕,但你不可能让我一直保持晕厥。而且,死之前我一定会在你雇主面前大喊,是你将我杀死的!”
伏黑甚尔:“……”好蠢。
“噗嗤!”
两人的注意力不由转移到了突然笑出声的太宰治身上。
后者捂着肚子,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哈哈……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
与谢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竟然还在笑?!要不是看在这是个小鬼的份上,与谢野才懒得管他死活。
虽说这次交易是一锤子买卖,将与谢野交给雇主后,钱进了伏黑甚尔的口袋,让他还回去是绝对没可能的,无论与谢野做了什么。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伏黑甚尔最后还是没有对太宰治动手。
太宰治对此十分遗憾。
他怏怏地问与谢野:“你觉得人的话,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与谢野对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小鬼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道:“至少活着你能有更多的选择,比如究竟是继续活下去,还是说干脆去死。”
“……什么嘛。”太宰治撇撇嘴,“如果我坚持要去死,你也不会阻拦,是这个意思吗?”
“是。”与谢野淡淡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我讨厌不尊重生命的人,但是我会给将来可能会后悔的你提供一个机会。”
这种说法倒是稀奇。
太宰治扯扯嘴角,鸢色的眼里却一片荒芜,如同寸草不生的沙漠。
他讥讽道:“‘给我提供一个机会’?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真是傲慢啊。你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种话的?你以为……”你是神明吗?你知道他的痛苦吗?你凭什么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来为他人做出选择?
“我的话,姑且算是医生。”与谢野打断他的话,“某种程度上,我能救人,所以我不愿意看到能够挽回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啊,真是无趣。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这么想。果然跟过来是一场错误吗?
“当然,你可以把救人当做是我的一厢情愿。”与谢野坦荡地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好,甚至一度为此苦恼着。不过不久前,我从别人那儿得到了些启发……”
说到这儿,出人意料地,与谢野露出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
“?”这种不妙的感觉……
太宰治瞧着瞧着,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所以你大可不必想那么多。”与谢野堪称温和地对太宰治说,“因为在将你救回来之前,我会从你那儿收取一些令我愉悦的代价,同样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活着真好’。如果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噫!
太宰治青着脸,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这家伙不对劲!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忍无可忍地抬起手,一左一右将他们的脸往下摁:“吵死了!吃饭的时候别话多!”
脸撞进饭碗里的与谢野和太宰治:“……”
于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两小孩抹掉脸上的饭粒,老老实实继续吃饭。
此刻,他们正坐在一家冷冷清清的居酒屋内。
为了看好两个小鬼,伏黑甚尔将他们拎到自己左右两侧的座位上。也就是说,刚才两人谈话时,中间还隔了个面无表情的大人。
料理台后的老板笑呵呵地擦着刀具,说:“你们爸爸说得对,吃饭的时候不要分心,小心消化不良哦。”
伏黑甚尔顿时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有这样的儿子。”
太宰治:“唉,爸爸你又在说气话了。”
与谢野:“是啊,跟妈妈离婚真是大受打击呢。”
“……”
伏黑甚尔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起来。
“一个两个都想死吗臭小鬼?给我闭嘴!”
两个小鬼:“哦。”
居酒屋老板感叹道:“你们父子感情真好啊。”
伏黑甚尔“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你也给我闭嘴!”
老板:“……哦。”
吃完饭,伏黑甚尔拎着两个小孩混进了擂钵街。
曾经森鸥外和与谢野提到过,天神祭爆炸的前一年,横滨发生了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爆炸,恐怖的冲击波轰飞了周围的一切,造成了几十万人死亡。
那场爆炸过后,流浪汉、偷渡客、孤儿等,就在这个地方搭建起了自己的居所。渐渐地,这里变成了无人管辖的聚居地。因为地形状如擂钵,所以被称作“擂钵街”。
擂钵街没有规矩,又鱼龙混杂,所以在这里生活的家伙一个个都很会看人。
伏黑甚尔虽然长得像个小白脸,身边还带着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但他个子高,身材健硕,斜过来的眼神狠厉得像是饿了几天的狼,嘴角的疤更是给他添了丝匪气,一看就很不好惹。
所以当他一脚踢开某个流浪汉的房门时,后者二话不说就从床上滚下来,在他动手前主动离开了这个地方。
门一关,伏黑甚尔将两个小孩扔到一边,自顾自地躺到了流浪汉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太宰治眨眨眼,问:“爸爸,你睡床我们睡哪?”
这回伏黑甚尔不反驳了:“地上。”
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抱怨:“让小孩子睡冰冷的地板,这叫什么?”
伏黑甚尔:“父爱。”
与谢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