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夜蛾正道的咆哮声惊雷般炸起。
山田昌平苦哈哈地揉着耳朵,感觉耳膜都快震破了。
他忍不住看向将手机塞过来的五条悟——此人现在正背对着他,与那名叫做大仓烨子的军警交谈着。
“为什么我接到咒术协会的电话,说军警那边在打听你们的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又招惹到军警了?!!”
“这个……”山田昌平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后者冲他摊摊手,一副“我刚回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无辜样。
家入硝子正在给三桥等人治疗,山田昌平更不可能去打扰她,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和电话对面的夜蛾正道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
该说多亏夏油杰来得及时吗?
几名军警虽然被他打晕,但同样也被他从爆炸中救下,捡回了一条命。
学生和医护人员也及时站出来证明,他们并非五条悟等人绑来“人质”。
因此,处于暴怒边缘的大仓烨子和五条悟才没有真的打起来。
接着,家入硝子提出给命在旦夕的三桥等人提供治疗,又给了双方一个冷静缓冲的机会。
五条悟和大仓烨子互刺几句后,开始了信息交换。
大仓烨子原本就是知道诅咒存在的那一类人,只不过她看不到诅咒,也不知道这边安置的是被诅咒的学生,再加上咒术师本来就很少见,所以她一开始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想要证明五条悟有没有说谎,其实很容易。
最开始接手学生们的医院报了警,警方出勤进行调查,确定学生们的遭遇非人力可为后,这才联系了“窗”。
所以这次的诅咒事件,警方那边也是留有记录的。
大仓烨子将电话打到了警视厅,并未说得太详细,只是提了几个关键字,“天满宫”、“学生”以及“诅咒”。
警视厅那边的动作很快,没让大仓烨子等太久便查到了记录,告诉她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大仓烨子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嘴:“派来的人里有没有一个白发,戴圆片墨镜的家伙?”
专门负责与“窗”联系的警方人员听了一愣,下意识道:“您说的是五条悟同学吗?”
嚯,还挺有名,他们这边的小警员都知道。
大仓烨子挑了下眉,有些微妙地上下打量着个高腿长的五条悟。后者双手插兜,龇出一口大白牙,表情极度不屑。
“……”大仓烨子差点没忍住一脚踹上去。
她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打电话。
“五条同学很厉害,咒术界基本没有人不知道他的。我经常和‘窗’接触,自然而然就听说了他的名字。”
这下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大仓烨子挂掉电话。
“可是……”她仍有不解,“你为什么要带走医生?”
“从目击者的证词来看,你是直接出现在医生面前将他带走的。你怎么知道医生在那辆车里,知道他能从街上那场爆炸中活下来?”
这就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点。五条悟带走与谢野的目的性太强了,让人无法不在意。
五条悟撇撇嘴不屑道:“在他被那个混蛋医生带去战场前,我们就认识了。”尽管只是说了几句话的程度,不过这就不必让对方知晓了。
“混蛋医生?”大仓烨子愣了下,回想起与谢野的档案资料,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个叫森鸥外的军医?”
五条悟没有否认,将自己的墨镜往下一拨:“会注意到他在车子里,是因为我的眼力很好。”
那双眼睛一露出来就让人觉得不凡,简直就差把“与众不同”几个字印在上面了。大仓烨子看完又信了一半。
“至于为什么带他走嘛……”五条悟将眼镜推上去,昂着下巴无比嚣张地说,“因为我乐意!”
“哈?!”这是什么烂理由!
大仓烨子的脑门上顿时爆出两根青筋。
“比起你们,那家伙被我带走才比较好吧?”五条悟挑衅道,“你们这群家伙到底能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啊?夺走了小孩子童年,还妄图继续糟蹋他青春的垃圾大人。”
“让小孩子帮你们去打仗,这不就在间接承认自己的无能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而我就不同啦,我可是最强的。‘最强’还是‘无能’,谁都知道应该选前者吧?”
“你说什么?!”大仓烨子暴怒,五条悟说出来的每个字,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都不亚于在戳她的肺管子。
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剑拔弩张起来,看得山田昌平胆战心惊。
“别说什么‘这是为了国家的大义’。作为军人,你们是要保护国家没错,可你们难道就不用保护这个国家的公民了?还是说,你们的保护建立在牺牲少数人,或者说牺牲某一个人的权益上?又或者说,觉醒了异能力的小鬼不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不是受你们保护的对象了?”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大开嘲讽。
“也别说什么‘这是经过他本人同意的’。我倒要问问你们,究竟给他拒绝的机会了吗?他能拒绝你们吗?你们不就是看准了他不会拒绝,所以才会这么理直气壮吗?”
他嗤笑一声,给出最后的评价:“真不要脸。”
大仓烨子面沉如水,心中更是怒火滔天,置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可是她再如何愤怒,也无法对此进行反驳。
反驳什么呢?
该说与谢野被带到战场时她还没有参军?还是说“不死联队”是森鸥外一个人提出来的,与其他人无关?还是说……
哪有那么多借口?
在外人看来,军方就是一体的。而且如果没有上层批准,不过一介卫生科长的森鸥外,能将当时才十一岁的与谢野带到重要的战场上?
更何况,远的不提,就说军警现在正在进行的“猎犬选拔计划”,的的确确需要与谢野的帮忙。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将他带到大阪来。
旁边战战兢兢的山田昌平一个劲地朝夏油杰使眼色:赶紧让他少说几句!
刚才那番话,再联系到与谢野的异能力,夏油杰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情况了。
他想起初见时与谢野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总算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不顾阻拦也要将人带走了。
真要说的话,夏油杰是站在五条悟这边的。只是他同样清楚,眼下并非吵架拌嘴、争执到底谁更有理的时候。
“好了好了,说正事。”夏油杰上前打断针尖对麦芒的二人,引入正题,“你不是说那孩子并非死亡,而是掉进了一个黑色通道吗?”
提到这一点,五条悟就不爽地“嘁”了一声,推测:“那个黑色通道出现时没有咒力波动,不是术式,也不是咒灵的领域,应该是异能力之类的东西。通道合上的瞬间,小鬼就不见了,应该是被空间转移走了。”
之前这话大仓烨子并不相信,因为她亲眼“看到”五条悟将与谢野给杀了。
只是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明白对方没有杀掉与谢野的动机,自然就对刚才那一幕产生了怀疑。
“幻术吗……难道这事还有欧洲那群家伙参与?”大仓烨子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这并非不可能。
造成天神祭爆炸袭击案的异能力者,今天同样制造出了两次爆炸——一次在街上,一次就是在这里。
根据军方和异能特务科调查出来的情报,基本能确定,这个异能力者来自欧洲那边的势力。既然如此,普遍活跃在欧洲的幻术师也出现在这里,不是没可能。
“你不觉得很巧吗?”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军装萝莉,“你们为什么会带小鬼来大阪?为什么小鬼坐的车会遇上爆炸袭击?为什么刚好有目击者看到我将他带走了?为什么那群袭击我们的家伙举枪自杀后,你们就到达了现场?……”
事实上,五条悟甚至怀疑,学生们遇到的诅咒也是幕后之人计划中的一环。
就比如说,他们从何得知,天满宫内出现了“道真的怨灵”?
这个流言明明是在学生们被诅咒后传出来的。
当时他们从天满宫跑出来,因为不明原因陷入昏迷,街上的目击者传着传着,就变成“菅原道真的怨灵作祟”了。
那么最初引他们前往天满宫的流言,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学生们醒来后,山田昌平也对此询问过,可是他们却说没什么印象了,这个问题自然不了了之。
五条悟越说,大仓烨子的脸色就越难看。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一处去——
“有内鬼。”
不止军方,还有咒术界。
会怀疑到咒术界,主要是因为,他们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远在东京的夜蛾正道就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咒术协会到底和夜蛾正道说了什么,让他在电话中咆哮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招惹军警”这样的话?好像认定了五条悟他们在做坏事一样——虽然这个问题儿童确实有前科,但夜蛾正道还不至于听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对他们发怒。
就算这事是军方那边的内鬼透露给咒术协会的,那么“窗”的异常又该作何解释?
明明山田昌平已经打电话让“窗”的同事阻止其他车辆靠近这里,可大仓烨子却说,他们来时根本就没有看到其他人。
整个事件都透着蹊跷。
幕后之人带走了与谢野不说,还反手往五条悟头上扣了一口黑锅。
他们是想借机制造军警和咒术界之间的矛盾,让双方上层乱起来?还是说……这同样也是一个针对五条悟本人的陷阱?
如果最后一个猜测成立的话……
脑中灵光一现,五条悟突然抬起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悟?”
夏油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了解自己的好友,清楚对方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自然而然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杰。”五条悟目光灼灼,肆意张扬地咧嘴一笑,“而且,有一场架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