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长亭送别(改bug)

等李园开始着手收绸缎的时候,姚贾在楚国的出使也要告一段落了。

长亭外,秦国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李园纵使再不舍,也只能为姚贾折下一支绿柳。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啊……”

话语中无尽的怅然。

姚贾也不比他洒脱到哪里去,长叹一声道:“李园兄,你我一见如故,只可惜各为其主,哎!”

为了尽可能的多赶路,避免露宿荒野,天刚亮时车队就要出发,如今行至长亭边,天际还是旭日初升。

明明是迎着朝晖,但离别却让它染上了夕阳的苍凉,两个中年汉子执袖挥别,情深切切,泪洒长襟。

望着朝阳下远去的车辙印,李园痛苦捶胸:“天下再无知己如先生矣!”

陷入悲伤中的李园也没有发现,今天的车辙印比姚贾来时,看上去轻了不少。

可惜离得太远,姚贾注定是听不到这句剖白了。确定此地离楚国都城足够远,李园看不见他们做什么了,姚贾才挥手让车队停下,依次检查棕皮有没有盖好。

随从道:“您放心,出发前都是仔细盖好的。”

姚贾继续检查:“楚地雨水丰沛,还是要再小心些,要是这批绸缎湿了,将士们可就要饿肚子了。”

随从肃然应喏,与姚贾一起检查起来,他们用的还是来使装黄金的箱子,外面盖了一层棕皮,也就是现在的棕榈皮,防水效果一流,而棕榈皮外面盖的却是普通的麻布,结结实实将所有棕榈皮都挡住了,做出只盖了一层麻布的假象。

那个曾被楚王召进宫中的绸缎商此时就跟在车队旁,比起被召见时,他刮掉了胡子,人也瘦了一圈,但眼神坚毅,一点也看不出被楚王和李园召见时那个胆怯卑微的影子,是以哪怕他就站在李园面前,李园都认不出来。

谁都没想到,那个搅动了楚国都城风雨的绸缎商,真实身份却是护送姚贾出使的士兵,他们更想不到,绸缎商所谓的逃离都城,其实是刮掉胡子变换身份跑去收绸缎了。

楚王采纳春申君的建议,将全国绸缎纳入税收,不允许私人买卖,几乎葬送了楚国的绸缎市场,绸缎商们都心灰意冷,打算将手里压的货卖光就离开楚国了,然而楚国可不同意,直接在城门处设卡,绸缎商的车队要多加两成商税。

这就不是姚贾建议的了,只能说楚王是一个合格的奴隶主,天生就比士大夫们会剥削。

原本姚贾还想着徐徐图之,慢慢把绸缎的价格降下来,楚王这骚操作一出手,根本不用他想办法了,那些绸缎商们一听有人居然愿意在这个时候收购绸缎,就全都低价卖给他了,哪怕赔钱也要卖。

笑话,卖给姚贾再赔能赔多少?要是拿去交税,那些税官可不管什么两成三成,连皮都给你扒下来,卖给姚贾他们至少还能赚个路费。

绸缎商们都发誓,这次要是能顺利归国,说什么都不会再来楚国了,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好歹也做了几天的同行,假扮绸缎商的士兵非常好心地提供了一些人手,确保这些绸缎商们能安全回到自己国家,然后安全地将在楚国的遭遇全部散播出去。

等秦国使团抵达齐国时,其余六国都知晓了楚王这个昏头的新策,同时也担忧起来,若是明年绸缎的价格奇高质量又差该怎么办?

有些今年没买买什么新料子的更是痛心疾首,四处求人卖他们一匹上等的锦缎,不然明年恐怕就没什么正经衣服能穿了,上门做客都会被笑话。

正在此时,一个装满绸缎的车队驶进了临淄,车架高大,随从数百人,颇为排场。最要紧的是,那些跟在马车边,明显是随从的人,居然也穿着绸缎的衣服!

沿路百姓叹为观止,买不到时兴样式的小贵族也痛呼着暴殄天物,直到听到这是一个绸缎商的车队,车上都是刚从楚国运出来的绸缎,怒斥的小贵族们顿时换了副嘴脸,急忙派人去拦车。

然而绸缎商却高傲得很,直言现在的绸缎可是紧俏货,根本不愁卖,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家中存粮低于一千石的,恕某无暇接待!

嘿,一个绸缎商还挺猖狂?

贵族的仆从们经常打着主人的名头在外作威作福,从不把低贱的商人放在眼里,今天被这一顿抢白,顿时就不乐意了,撸起袖子就想教他们做人。

察觉到仆从的不怀好意,‘绸缎商’身边的护卫上前一步按住剑柄,后面的数百护卫也齐齐按住剑柄,非常不善地盯着仆从,仆从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仿佛只要他动手,下一秒就会被面前的数百人剁成肉泥。

仆从讪讪地收回手,小贵族一看对方这排场,不像一般的绸缎商,顿时也不敢造次,带着仆从们灰溜溜地走了。

也是,现在这个情形,一般绸缎商可没本事带着这么多绸缎离开楚国。

还有那些护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一个个的满脸煞气,活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样,真吓人!

有了小贵族的探路,大家都知道这个绸缎商不好惹,不是没人想过以权压人,可惜现在急需购买绸缎的人,都是小家族出身,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就只能乖乖遵守‘绸缎商’定下的规矩。

等所有人愿意遵守规矩,不是让绸缎商去他们府上,而是派家仆恭敬地拜访绸缎商后,他们又出了新规矩,一次只见一个人,并且不收黄金,只收粮食。

小贵族们也是有人做官的,敏感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绸缎价高,若是全都换成粮食,恐怕绸缎商的车都装满了还有剩,笨重又容易腐坏,哪有黄金方便?

况且路上经常有野人劫道,有些不要脸的军队也会装成匪徒抢劫,十几车的粮食目标太大,想躲都躲不过去。

这绸缎商只要粮食不要黄金,肯定有问题。

对此姚贾给出的解释就是,他可不只做绸缎这一项买卖,齐国缺绸缎,他就运来了绸缎,而燕北缺粮,他当然要运粮食过去。

世人皆知楚国盛产绸缎、齐国农业鼎盛、韩国商人遍布,秦国……呃秦国善起兵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国确实农业发达,而燕北苦寒少粮,如果这个绸缎商只是想在卖掉绸缎之后,再从粮食上赚一笔钱,也能解释得通。

也许有人猜到了他们的目的,但是卖点粮食而已嘛,又不是通敌,难不成卖几车粮食还能让齐国灭亡了不成?

自我安慰一番后,小贵族们心安理得地拉着一车又一车粮食,换走几匹除了彰显奢靡,什么用都没有的绸缎。

确保在齐国刮不出油水后,姚贾就带着车队往回走,一路经过燕魏赵韩,绸缎越来越少,粮食越来越多,多到秦王赐给他的百乘战车都装不下了,不得不频繁派护卫往返秦国与各国之间运粮。当然,用的还是绸缎商的身份。

得益于楚国新颁布的法令,绸缎商这个身份格外吃香,就算被人怀疑身份,也很快被迫切想买绸缎的小贵族们遮掩过去。就这样,姚贾的使团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搬空了五国小半的粮食。

守在函谷关的是王贲,王翦老将军的儿子。虽然大战刚过,五国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次集结大军,但这次秦国差点被偷家,朝堂上下都心有余悸,就增加了函谷关的兵力,并派王翦的儿子去镇守,可见重视。

运粮的车队第一次浩浩荡荡来到函谷关时,王贲都愣了,倏然起身,不敢置信地问守卫:“你说什么?”

守卫:“姚大夫派人运了一百车粮食回来,共计两千一百石,说是奉王上命令筹措的粮饷!”

作为王翦的儿子,王贲自然也知道王上曾经召见王翦、吕不韦和蒙骜商议反攻的事,最终因为粮草不足作罢。

王贲与老成的王翦不同,他是支持反攻的,所以听到姚贾运了一百车粮食回来,他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就是大喜,一路跑着上了城墙。

王贲带着希望向下望去,一眼就看见黑色的‘秦’字军旗后面,蜿蜒成一条黑色长龙的运粮车,车轮都深深压进了土里,显然分量不轻,粮车两侧是手持长矛的秦军,他们沉默地望着城墙,没有说一句邀功的话,但这两万石粮饷,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王贲只觉得心头火热,大声道:“开城门!”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没从粮车上移开,活像那车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啊……断更后再复健好难啊,短短两千八写了一天

[一天后的作话]发现自己的数学真的还给老师了,两千一百石,写成了两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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