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极好的。”唐远安道,能让他们短短三个月就能达到从前只能想一想的九境,境力这样充沛的地方,是天下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若非要找个缺点出来……
唐远安思索片刻,补充道:“就是太冷了,冻得人受不住,若是在里面一时待的久了些,身子都要被冷出问题来。”
乐疏笑意不减,突然停下步子,回过身来看向跟在身后的几人。
连寤明显能感觉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过多的停留了片刻,随着她重新看着唐远安,他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那样冷的地方,是殿下长眠的地方。千千万万年,她都是在里面度过,非召不得出。”
“……”
如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湖面又被投入一颗巨石,溅起巨大的水花。
宋清华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相信道:“……长眠?”
“殿,殿下?”唐远安的舌头险些打结,“你你你……口中的殿下,是我我们想,想的那个殿下吗?”
乐疏故意露出几分疑惑,与唐远安微微扬首:“公子觉得,揽星间还有第二位殿下吗?”
“不,不是……”
唐远安呆愣道,揽星间怎么会有第二位圣女,她口中的殿下必然只能是姜昭。
要长眠的,要被困于冰棺内上千年的,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位姜昭。
无一例外的,他们突然将视线小心翼翼投放到垂眸不知沉思什么问题的连寤身上,隐隐约约露出几分担忧。
连寤对姜昭的心思,昭然若揭,那样明显的喜欢,谁都看的出来。
姜昭会长眠,在那样冰冷的空间之中,她与连寤又该如何?
若有若无的酸涩泛上他们的心头,只觉得心里实在堵得慌,什么都得不到舒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们与姜昭同行这么久,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感情。
他们曾当着姜昭的面同情悲悯过的闻星公主,就是她本人。
宋清华直接没忍住落下泪来,手指微微用力攥住了手边的衣裙,微风送来的冷意让她心底都忍不住地发凉。
瞧见《永寂传》中的记载时,看见万云楼里编排的戏时,听见陶叙对她过往的叙述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在旁边面不改色的隐藏自己。
那些种种,皆是真实存在。
乐疏暗自摇头,重新提步领路,不料林元却悄悄加快速度,跟到她身旁来。
“长眠……”林元抿唇道,“是多久?非召是何人的召?”
“嗯……”乐疏微微思索,皱着眉头有意吊了吊他的胃口,忽然正色道,“长眠多久这件事是没有定数的,至于非召不得出的‘召’,自然是天下人的召,是山下海棠林里挂着的一块接一块的木牌。”
“乱世便醒,盛世便睡。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永不停止。”
……
乐疏带着几人到了当初他们见着姜昭的楼阁时,谈月已经走了,桌上的方糖也被姜昭一一收好。
取而代之的,是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摆着五双筷子。
意思不言而喻。
乐疏将他们送至二楼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们五人在空间里。
姜昭站在窗前,笑吟吟地看着还在二楼入口处的他们。
连寤与林元率先向她走去,垂眸掩住眼中的心惊。
他们已经修炼到了九境,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可是姜昭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仍然看不出姜昭的境界。
只有比他们境界还高的修行者才能让他们看不出境界。
可他们分明已至九境,已经是最高的境界。
难不成……九境之上,竟然真的还存在的更高的境界?
没有时间仔细思索,姜昭盈盈一笑,朝他们微微挑眉,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三个月了,他们确实是好久不见。
姜昭抬手,让他们一一坐下。唐远安看着这满桌子的食物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离开之前的庆祝?”
“这个嘛。”姜昭亲自一一为他们几人倒上酒,“一来,是庆祝你们修为到了九境,二来,今日是三月初五,是林元的生辰。”
“林,五皇子的生辰?”
唐远安惊讶,握在手中的筷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比他更吃惊的是林元本人,他倒是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只是却从未想到这样特殊的时间里姜昭会知道他的生辰并花时间备了这么一桌酒菜。
“你怎么知道……”
姜昭为连寤倒上酒,坐回自己的位置,对上林元询问的视线,挑眉一笑:“揽星间什么情报没有?知道一个你的生辰,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她开了头,起身敬了林元一杯酒,其余几人也一一起身效仿。
如今林元的皇子身份披露,姜昭又明说要他称王称帝,他们好歹都是世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坐在这里的原因,未来会面临什么,他们都能猜到一二。
连寤的酒量是极差的,姜昭知道他这么一个特点,原本也只是为他倒了一杯让他敬酒用,却不想他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硬撑着又饮了几杯酒。
几杯酒下肚,纵使有下酒菜,连寤的意识也很快地模糊起来,双颊微微泛着红色,神色迷离,突然扯住姜昭的袖子,哑着声音问:“天下皆安之后,你便再也不会离开这里了?”
桌上其他几人默契的闭了嘴不说话,林元甚至直接放下了筷子。
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纵然乐疏已经明确地告诉他们,他还是想在姜昭这里再确认一遍。
如果她不愿意就好了。
他们什么意思,姜昭明白,乐疏跟他们讲了什么,姜昭清楚,也不逃避,直截了当地回答:“是。”
“……”
连寤垂下脑袋,有些失望,晃了晃犯晕的脑袋,试图唤回一丝清醒,他不满意姜昭的回答,但是这回答却在他的意料之中。
借着酒意,他的话多了起来,仍旧不放开抓着姜昭袖子的手,压下心中渐渐泛起的苦涩,沉默良久,低声道:“你没有想过自由吗?”
他想问她很多问题,可是醉酒给了他一些放肆的胆量,却也带来了脑子模糊的坏处。
他想问她有没有打算摆脱这种周而复始的命运,愿不愿意让他带她离开,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林元来的,是不是要他们辅佐林元称帝……
可是大脑混沌,他只大着舌头问了她一句想不想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