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于逢生出事

看着姜昭他们进屋,于逢生在原地静静地站了许久,望了望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动静的门口,握着钱离开了。

他倒不是像唐远安说的那般去买什么零嘴,永安街这里住的大多都是一些穷人,没什么钱,甚至温饱都成问题,哪里还会去买什么零嘴。

没有需求也就没有买卖,这方圆几里也找不出一家卖零嘴的店或是路边小摊。

于逢生似乎害怕自己被什么人认出来,一路都低着头,拐进一条更为荒凉的小道,偶尔有一两位妇人经过,他也连忙躲进角落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直到周围一个人都看不见了,他才从黑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地走出来,摸到一处简陋的院子处。

说是院子,其实也就是两间房再被人用一些破旧的篱笆围起了小小的一圈。

于逢生蹲在篱笆边,捡了石头试探性地往窗户上砸去,一次性扔出去五六颗,担心被人当场逮着,他又迅速趴在地上透过缝隙去看院子里的情况。

他有些紧张,害怕屋里会有人出来。

幸好,他在地上趴了好一阵院子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屋子里没人,应该出去了。

于逢生松了口气,双手并用从地上爬起挪过去。

院子门没锁,一来是这门也没法锁,二来这屋子里已经穷成这样,就连盗贼都懒得进去,反正屋里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于逢生推开院门进去,院子里还摆着个木桶,一些衣物被随意地浸泡在里面,应该是脏的厉害,水已经是混浊的颜色。

窗户下面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才摘来不久,摸着都还是新鲜的。

于逢生将他刚才扔过来的石子从桌上一一捡出,随手往篱笆外一扔,又拨开野菜,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间来。

他先将手中唐远安给的碎银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他今天一直带在身上的糖和糕点继续放在桌上,盯着它们出了好一会儿神,突然委委屈屈地哭出声来。

房门也没锁,但他不敢推门进去,离开这么久,他害怕屋里早就变得陌生,已经没有一点属于他的东西。

他不想被他们忘记,但是又觉得他们忘了他才是好事。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大声吆喝,于逢生吓得身子一僵,连忙擦去脸上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迅速观望四周,发现没人过来才连忙小跑着出了院门。

还没走两步,于逢生大脑突然一阵眩晕,眼前一花,腹部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致使他不得不蹲下身子缓解疼痛。

发作的真不是时候。

于逢生面色痛苦,额间渐渐冒出冷汗,忍不住地呕出一口鲜血。

这里太近了!

于逢生看着地面上显眼的红色脸色大变,满目惊慌,顾不得嘴角的血迹,急急忙忙从旁边刨了碎土掩盖住,又随手扯了几株草覆上面。

撑着篱笆起身时那股眩晕感并没有减轻,反而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重。

很难受。

他可能要死了,于逢生有气无力地想。

他狠狠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保持一点清醒,强撑着一步一步朝着远处不显眼的角落挪去。

最近仅剩几步之遥时却实在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暗自咬牙,他又用力向前爬了一点。

他不能死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于逢生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往昏暗处滚了几圈,身子重重撞上墙壁,又被逼得吐出口鲜血,不省人事。

……

“闻星公主复活后境界突飞猛进,独自一人生生挡住了破生铁骑的步伐。可又如何?她所信仰的,所保护的,不信她啊。”

陶叙已经有些醉了,脸色酡红,狠狠一拍桌,将其他几人吓了一跳,微微的痛感从手心传来,陶叙忽然意识到姜昭还在这里坐着,有些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

抬眼状似无意扫过姜昭,见她神色平平,既不像宋清华一般眼里含泪,也不如连寤那样陷入沉思,倒像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听了个平平淡淡的故事。

陶叙暗自松了口气,缓缓打了个酒嗝,继续开口。

“成帝下令射杀之时,满朝文武大臣,竟无一人出言劝谏,只因那狗屁国师口中的一句不详。”

陶叙有些激动,脸色涨红,猛地往嘴里灌了两口酒,“哪里记得公主城外杀敌卫国时,他们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为什么宁愿国破也要放弃这么一位或许能击退破生的公主?

陶叙冷笑。

于国师,谁不害怕自己口中的不祥之人突然强大,于成帝,被自己遗弃,与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女儿成了功臣,若哪日起了夺位之心,对他这种人而言,与国破又有什么区别。

成帝冷漠多疑,国师煽风点火。

“正在拼死守护的人被来自身后的乱箭穿心,至死不敢回头。墙头上的人却还在雀跃他们除掉了未来会对皇城不利的隐患。”

“一颗丹忱,白献奸佞。”

陶叙说到激动处,手指忍不住地颤抖,这些话他憋了好久了,平日里深藏于心,对万云楼的老板也只能讲个皮毛。

他一生都执着于揽星间圣女,如今垂垂老矣,膝下无儿无女,日日夜夜能慰藉他的,只有那些他守了大半辈子的秘密。

如今这些秘密,终于能被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若如先生所言,闻星公主复活是真。”连寤思索片刻,“那京墨将其奉为圣女的事也为真,此圣女,可与揽星间圣女有关?”

陶叙抬眸瞧了眼他,这就正好戳着他守了这么久的那些秘密了,一时无心饮酒,却也仍还是将酒坛抱在怀中,借着醉意畅所欲言。

“关系匪浅。”他吊了吊几人的胃口,停了片刻才继续道,“此圣女,就是彼圣女。破生,就是揽星间的前身。”

“这也是为何京墨成为国君后,这泱泱大国,突然就此消失在历史中,至今都未曾有人证实破生的存在。”

除了他们这一脉从出生起就开始守着这些秘密的陶家人。

“京墨一国之君,破生又正值鼎盛时期,为何愿意隐于闻星身后?”林元蹙眉问道,“于公,不合理。于私,又与先生所言二人无纠葛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