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距离薛同贵叛乱一事已经过了半个月时间,如今的桑麻宗是一堆烂摊子,原宗主重灵真人死了,副宗主李荣年以及负责刑罚的薛长老也死了。存活下来的都是一堆尸位素餐,“干啥啥不行,争权夺位第一名”的废物长老。
原先,宗主重灵真人出事,李荣年是众望所归的候补宗主,没谁敢和他抢。可如今李荣年也死在薛同贵手下,其余长老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或者说别人和自己一样臭鱼烂虾。
于是,这些人不约而同地对宗主位置动起了小心思,开始向怀仁行贿。找不到见怀仁的机会,就转而行贿赵微。
房间里。
赵微正如背课文般念叨个不停,“郑长老送了一个转心莲子瓶,陈长老送了一对百寿如意,尹长老送的是花卉香筒”
怀仁摆摆手,打断赵微的喋喋不休,“不用说那么多,你就直接跟我说你支持谁就行了。宗主位置又不是拍卖,不是谁给的多,谁就能拿下的。”
赵微想了想,道:“柳长老,哦,柳长老就是那个你说满脸麻子的那个,他送的是一尊银鎏金无量寿佛。他说他会真心为宗门做事,以后还会带领桑麻宗做大做强,打到西牛贺州”
怀仁不耐烦地打断道:“停停停,说肯定是这么说啦。个个都说为宗门做事,难道为自己啊?做大做强,打到西牛贺州?打到再说啊,我还说打出银河系呢。”
赵微欲言又止,“可桑麻宗终究是要有一个宗主的。”
怀仁直视着赵微,忽然道:“你想不想留下来?”
留下来?赵微一脸懵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着自己,满脸难以置信,“首座大人您的意思是我?”
怀仁点点头,“没错,就是你,在离开之前给我答复就行了。顾师兄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跟他解释。”
离开房间,让赵微一个人思考。让他做桑麻宗宗主,怀仁是一开始就想好的,绝对不是什么临时起意或者消遣。
怀仁是一个投桃报李的人,既然顾盼盼帮了他这么多,又是帮忙筹备继任首座大典,又是派遣赵微和扶摇助他行事的,他当然不会小气。
再说他也不亏,桑麻宗宗主这个位置,给谁不是给?让给那些只会捞钱的老东西,顶多只能多榨出一点油水。还不如做个人情,顺水推舟让给赵微。
至于扶摇不是怀仁厚此薄彼,而是这个骄傲的“天人”根本看不上桑麻宗宗主的位置。怀仁有理由相信,就算是让他做群玉山宗主。到他这边,也只有三个字,“没兴趣”。
怀仁在这个“天人”的陪同下,慢慢往一处秘密地方走去。此刻,他想去做的事,才是真正的临时起意。他不喜欢赌,但这次如果赌赢了,将会是暴利。
这处秘密房间里,摆放着一个漆黑盒子。盒子是由珍贵的百年条纹橡椿木做成,是怀仁从桑麻宗库房顺出来的。这种木材,能很好地隔绝盒内东西与外界灵力的联系。通常是做成木牢,用来关押化神境以上修士的,可此时却被怀仁用在这种地方。
而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是因为盒里关押的那条古怪臂膀着实不一般。
根据沧桑哥所说,这条古怪臂膀有灵性,能通人言。换句话说,几乎可以把它当做人一般看待。
怀仁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封印。而正是这些封印,死死地控制住这条古怪臂膀。他朝着扶摇使了个眼色。
扶摇会意,虽不情愿,但还是照怀仁吩咐,一层层剥落手臂上的封印。先是几张珍贵符箓,再是厚厚的冰层,最后是薛同贵那张不知名的佛文法帖。
冰层和符箓解除的瞬间,那条古怪手臂马上从盒子里弹跳起来。可等扶摇把最后那张佛文法帖揭下来的时候,手臂反而不动弹了。
从手臂上渗出一团黑气,慢慢往佛文法帖侵蚀而去。法帖上的金光在黑气的侵蚀下,慢慢消散,最终被黑气完全腐蚀干净。
做完这一切,古怪手臂这才从桌上悬浮起来。身躯微微摆动,像是在观察周遭的环境。
怀仁对着手臂,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的话,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现身,我们一起聊聊。”
沉默了片刻,古怪手臂忽然开始胀大。很快,它就胀大成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不仅手脚齐全,长出一张脸孔,脑袋后还扎着一根小辫子。
“年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怀仁直接丢出一张卷轴,卷轴非常大,在地上足足滚了三丈远,才完全铺开。他手持着卷轴的一端,说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选择我们签立契约,互帮互助。还是选择殊死拼搏,看看自己能不能杀了我,逃出这个地方。”
身后的扶摇往前走一步,此时的他再不敢掉以轻心,就连那招“背对世人”都不敢使用。
手臂幻化出来的小孩子一脸错愕,片刻时间才反应过来。身下木盒被一拳拳打烂,他一个字一个字沉声道:“我选择前者,相信我,我们各取所需,互相合作,就像我和那头女鬼一样。有生之年,我是不会背叛你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怀仁摇摇头,“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契约,只相信自己。”
说完,他从储物戒里拿出匕首,往指尖处轻轻割了一刀。
瞬间,密闭房间里响起一阵宛若水龙头滴水的“滴答”声。鲜血源源不断地滴在卷轴上,却并没有溅射开来,而是直接消失不见。
过得片刻,怀仁用灵力在指尖上轻轻一抹,伤口这才完全愈合。失血过多,怀仁稍稍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对着那“小孩子”道:“和我签订契约吧。”
说完,他主动站到卷轴的一端,并且示意对方走到卷轴的另一端。
绑着辫子的“小孩子”思索片刻后,叹了口气,“也罢,老夫这就和你签订这平等契约。不过事先说好,这个契约我最多只能答应维持十年时间。”
“老东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现在你性命都掌握在我手里,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怀仁面色狰狞,“这不是临时的平等契约,而是永久的奴仆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