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故事里面,主角遇到了无法击败的大坏蛋,通常都会选择避其锋芒。
等到修炼出一身的本事之后,才会出山。
经过一阵激烈的战斗之后,主角终于取得了胜利。
可喜可贺。
可是现实中少有这样的情况,很多时候,碰到无法克服的困难,努力的去提升自己之后,仍然只能失败告终。
从意识到这一点开始,通常就称这个人“成熟”了。
知道了自己的极限在哪,也不再有去碰的头破血流的勇气。
这就是“成熟”人士的从容。
“上次那个姑娘…就是那天带我走的那个,以前…可能认识,她身上有些病,比较麻烦,所以这几天都在考虑解决的办法。”
吃完了饭,华青衣坐在沙发上字斟句酌的说着。
张春华枕着他的腿,躺在一旁,让他有点不太习惯,眼神也就有些飘忽。
刚才总算是收拾让他帮了忙,不至于良心有愧,眼下还能好好说话。
这是正好问到了这个问题,在张春华强势的“逼迫”下,华青衣只能选择了投降。
“连青衣你都没把握治好吗?”
张春华彻底的放开了,躺在沙发上,随意的蜷缩着,丝毫没什么形象可言。
没问什么“我看着那人挺正常啊”之类的话。
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东西,而区分聪明人和其他人的方式就是,不去用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去试探别人擅长的东西。
张春华不笨。
华青衣摇了摇头。
何止是没把握治好,现在简直都还处于不得其门而入的状态。
张春华眼中有些意外。
她也是学医的,虽然对中医了解不深,但是华青衣既往医治痊愈的那么些病例都摆在那,是以她对华青衣都有些盲目的信任。
总觉得就没有这个男人治不好的病一样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刚才华青衣话里的“以前认识”,她可没当成一个疑问句。
华青衣身上的“失忆症患者”的标签,她早就看穿了。
什么以前认识,就是认识!
要是还没领证之前,张春华肯定是又要难受一阵子的。
都说前女友这种生物是最危险的,她一直深以为然!
不过现在两人已经领证,这菜都已经下锅了,别人怕是抢不走咯。
“…,我也不知道。”
华青衣眼里一瞬间的茫然。
他说好要尽力医治那夏月白,原本夏月白剩下的时日就不多了,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法。
难不成要食言?
自出师以来,他从未碰见过这般奇怪的症状。
中医讲究自然与人的沟通,但那夏月白完全就像是独自立于这一方天地之外,别说与外界的沟通,甚至就连每个活人都有的生机流逝都没有!
不然当时他怎么会差点以为那是一个死人!
仅仅凭着这一点,华青衣就心服口服!
这是超越他常识的神技!
蛊!
以前倒也听老头子提起过。
说是活药的一种,区别于中医常用的死药。
凡是蛇虫,均有习性,善加引导便可达成许多死药所不能及之事。
只是习性之说,终究还是太宏观。
就算是蛇虫之流,个体之间的差异也是天差地别,是以用药之时根本无法一概而论。
再深些的东西,老头子便未同他讲过了,只说是浅析即可,不必深知。
华青衣对老头子的话,自然从善如流,只是不想在如今重新见到了这些东西。
“青衣…等可以出城了,咱们一起回p县吧。”
张春华看了华青衣一眼,岔开了话题。
这么一直讨论另一个女人的事情,她可不愿意一直做下去。
“我可以申请工作调动回去,虽然刚调过来没多久,不过上来时候难,下去的时候还是挺方便的。”
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张春华要忍着才不至于笑出来。
“然后你还是开着那间诊所,应该就是不怎么缺钱的了,休息的时候可以一起出去散散步,忙起来也不会特别的忙。”
脸红了红。
“然后啊,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咱们可以要一个孩子,虽然下面的教育资源不如京都,不过也不指望孩子怎么大富大贵的,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行了…”
华青衣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思,被张春华这么一打岔,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若是放在以往,哪里会有女子这么堂而皇之的和良人讨论要孩子的事情。
华青衣也有些吃不住。
脸也红了些。
加上张春华蹭的他腿上痒痒的,心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敲门声响起。
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谁啊!”
张春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从华青衣的腿上爬起来。
动作明显是带着些火气的。
“我去吧。”
华青衣倒是松了口气。
与人这般亲近的相处,就算是张春华,他也是有些不习惯。
这种时候,这敲门声可算是让他能缓口气了。
笑了笑,站起身过去开门。
一般来说,来人应该是会按门铃的,这里的房子虽是偏了些,档次却不低,不至于连门铃都没有。
而来人仍然选择了敲门这种有些古朴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有些人乐于如此也说不准。
“咔嚓”一声。
华青衣推开了门。
“华…青衣先生,你好。”
来人是个很有礼貌的男人,是张陌生的面孔。
虽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可华青衣也没有什么迎进去屋里的意思。
这是对于陌生人应有的警戒。
就算是个礼貌的陌生人,也改变不了这是个陌生人的本质。
“你好,请问?”
华青衣表达了他的疑问。
在京都,认识他的人不少。
怎么说来也是曾经当过一阵子的明星。
可是知道他住处的却没有几个。
毕竟他不会整天在外面宣扬自己的住处。
“我只是受人之托,带些东西过来,送到了我就离开。”
来人没有通报姓名。
从怀中谨而慎之的取出来一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递了过来。
华青衣没有直接去接过来。
而是看了看来人,等着他的下一句解释。
这人说话的方式有些轻微的奇怪,就像是古文看多了之后的那种有些拿腔带调的说话方式。
华青衣可以肯定他与这人没有过来往,所以这人递过来的东西,他自然是不会随便就收下。
“我只是负责带到,具体接不接受,全在华青衣先生你,也可以选择扔掉。”
来人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将那东西轻轻的放在门口,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华青衣拉着门,看着那人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才低下了头看着地上那东西。
刚才那人放下这东西的动作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明明宝贝的没办法,却只能强迫自己放弃一样。
这实在是有些解释不通。
既然这么珍视,又为什么还要送人?
而且,那人不是一个帮忙送达的人吗?又怎么会对这东西这么看重?
“青衣?”
张春华也过来了,只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半天既不见华青衣迎进去客人,也不见华青衣关门回去,所以过来看看。
“这是?”
只是出来了也没见到人,只能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
小小的,薄薄的,像是…一本书?
“刚才有个不认识的人送来的,我没接,那人放下这个就走了。”
华青衣解释了句。
“那要是不要的话,要不就拿去扔了吧?反正也不是认识的人。”
张春华随口说着。
现在什么奇怪的人都有,保险起见,扔了是最安全的。
这可不是什么故事里说的那样,动不动就有人给送些什么好东西。
在生活中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还是收下吧。”
华青衣想了想刚才那人郑重的从怀里拿出来的样子。
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才对。
而且,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人知道了他的住址之后,给他送了这么奇怪的东西过来。
弯下身,捡了起来。
张春华见华青衣有了决定,不再多说些什么。
华青衣拿在手里掂了掂,不重。
拿在手里才察觉出来,里面装的,可能真的是一本书。
这形状还有手感,应该不会错。
“进去吧。”
“嗯。”
“咔嚓”一声,门关上了。
…
拐角处,刚才的那个男人又走了回来。
看了看刚才的门口。
转身离开。
…
果然是本书。
华青衣将手里的裁纸刀递给了张春华,从那已经拆开的包裹里面抽出来那本书。
是线装的,看着纸张的颜色也有些年头了。
不过应该也并不太久远,不然以这种纸张的质量,怕是早就碎了。
封页上没有名字,作者的题名也没有,有些奇怪。
“怎么送本这样的书过来了?”
张春华将裁纸刀放回了远处,凑了过来,依在华青衣肩头。
华青衣没在书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也就没有让她避开。
摇了摇头。
翻开了扉页。
华青衣顿住了。
书上是手写的毛笔字。
还有…描绘的各类蛇虫…
…
“那些人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用来交换那个名额。担保了在达成我们想要的结果之前,不会受到任何阻挠。”
“援助请求今天也已经发过来了,预计最迟明天就要开始组织支援人员,不出意外的话,这周之内,过去那头的航班就该出发了。”
“疫苗的事情已经就位,产量上还有些小问题,不过临床实验已经结束,符合我们预期的效果。”
“…”
公园里的长凳上坐着两个身影。
一个身影正在向另一个轻声细语的说着些话。
时不时的附近的居民经过,看见这张长凳上已是坐了人,便没有靠过来。
加上本是刚过饭点的时间,出来散步的人本来就不太多,是以没什么人过来打搅他们的谈话。
只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
其中一个鬓发斑白的身影明显坐姿轻松很多,手里正拿着一个菜包细嚼慢咽的吃着,提着的袋子里还有一些。
现在商店又开始营业了,这些东西也是可以买得到了。
而另一个身影,虽是一般的坐着,那姿势却是格外的僵硬,没有半点放松的样子,明明是在这用来放松的公园里头。
“嗯,我知道了。”
那吃着包子的身影咽下口中的东西,温和的回了声。
“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个包子?刚过来的路上看见了,顺手买了些,只是多买了几个,怕是吃不掉了。”
手里提着的袋子伸了过去。
“不敢不敢!还…还不饿。”
另一个身影惶恐的摆着手。
说着“不敢”,却不是“吃了”。
说着“还不饿”,却没说“不饿”。
“那就吃一个吧。”
不由分说的,一个包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只是他捧着那包子的动作,如同朝圣一般虔诚,又哪里像是要吃的样子。
那人失笑的摇了摇头。
“你去吧,行程定了告诉我声。”
“是,先生。”
“还有,包子记得吃了。”
“是…”
看着渐渐走远的那道身影。
先生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个包子来。
咬了一口,是白菜馅。
现在想买到菜包,比买到肉包都还困难些许。
比从前的日子可好多了。
刚才过来的路上偶然见到了一家已经开门营业的包子铺,心血来潮,让人帮着过去买了一些。
只是可能描述的有些不当,买的有些多了,他一个人怕是吃不完的。
就算是分发了一遍,也还是剩下了这些。
好在刚才又发出去了一个,可以少吃一个了。
远处又一个男人匆匆而来,径直的走到了长凳边上。
没有作声,就那么站着。
“回来了?坐,来帮着吃一个。”
先生温声招呼了下,手里提着的袋子又伸了出去。
那男人这才坐了下去。
只是有些巧。
那坐着的姿势竟是与先前那人一般无二。
就连那捧着包子的模样也是一模一样。
叫先生看着也是觉着有趣,笑了一声。
而和先前那人不同的是…
这人什么也没汇报。
先生也什么都没问。
或许,这人回了这里来,本身就算是答案了吧。
先生安静的吃着那最后一个包子。
分分散散,那么些包子也是都散了出去。
就像是…他走过的那么些时间一样。
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栋大楼的某一扇窗,笑了起来。
就这半点滋味都没的菜包,他实在是不明白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