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询问时机。
就算是徐维拉不是很能理解那些“看气氛”之类的事情。
她也是能够明白这件事情的。
曾经见过的那个和华青衣有些亲密关系的漂亮女人就站在不远处。
而且就连那女人的家人也都在。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确实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突然冲上来和华青衣拉拉扯扯的。
徐维拉是明白这一点的。
明明是明白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冲了过来!
“特效药是你做的!”
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了肯定的质问语气。
就这一点来说,徐维拉的语言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失当。
但是…
做出那个让他们一个京都医学界最顶尖的人员组成的研究组都没能做出来的特效药的人,竟然…
竟然就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叫徐维拉如何能够平静的下来!
早在听说那特效药是分类别的中成药的时候,徐维拉也是有过一瞬间的猜想。
会不会…
会不会是这个人…
但是,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掐灭在了襁褓里。
这人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中医。
而且后来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医学界明星。
但是这种程度的恶性病毒对应的特效药,她还是不能往这个人的头上套的。
她是最了解那病的一批人,所以她也更清楚那病到底有多厉害!
那是让整个西医体系都束手无策的超级病毒!
在没有见到实际疗效之前,徐维拉甚至对那种“特效药”的存在与否都还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这叫她又怎么能够这么简单的相信治愈了那病的药物,就是出自她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中医之手!
他明明还这么年轻!
甚至比自己都还年轻几岁!
看着徐维拉那一脸复杂,千愁百转的模样。
华青衣倒是没法揣测出这外国友人的思路。
本身他做出了那“特效药”的事情,也没有特意的保密。
当然,也没有特意的宣传就是了。
张老爷子这边知道,也是让他有些惊奇。
毕竟入京之后,知情的人,其实也就那么些。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那头张春华脸上是还在笑着,但是那眼睛里的温度可是越来越低了!
“是我开的方子…”
华青衣抽了抽被徐维拉紧紧抓住的胳膊,没抽出来。
“不过,那药也还不完整。”
现在外头都在说特效药,就好像是只要吃了那药,感染的病就一定能好一样。
作为那特效药的制作者,华青衣当然知道那是不现实的。
只是p县的病毒版本对应的药方,就多达数十种。
更别提京都这相隔千山万水,水土都不同,那病毒的版本就更不同了。
华青衣不想被人过度的期待,所以多解释了句。
这药,真的还是不完整的。
不过,显然。
这补充的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没怎么听进去。
起码这徐维拉是这样。
“真的是你做的!我的上帝!”
明明华青衣作了确认,徐维拉这边反而又有些不敢相信起来。
松开了华青衣的胳膊,两只纤细的手抱住了头,一脸的震惊。
华青衣松了口气,赶紧收回了胳膊。
以防万一,还多远离着徐维拉多退了几步。
要不是怕有些太过失礼,还想再多退几步才能安心。
不过这么委婉的态度,显然没有让徐维拉感到困扰。
随着华青衣的后退,跟着步步紧逼了过来。
口中连声发问。
“是什么原理?你是怎么抑制住超级病毒的活性?突变呢?突变的情况又是怎么解决的?还有药物…”
一连串的发问扔了过来,让华青衣都有些招架不住!
正苦恼着如何让这明显失去理智的徐维拉安定下来,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噗嗤!”
听着声音,华青衣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这是张春华的笑声。
“单独约个时间再聊吧,今天青衣可不太方便。”
张春华的声音清澈透亮。
语气里明显的没了一开始时候那种郁结的感觉。
华青衣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张春华就改变了态度,但是结果总是好的。
这话明显是对徐维拉说的。
饶是徐维拉还在对华青衣追问个不停,听了这话也是平静了些。
华青衣过来的目的,她看着眼前的张春华,自然是明白了。
张春华话里的意思,她也一样明白。
这里确实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按她以往的小心思,这里肯定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罢休的,就算是要罢休,也得给人上点眼药才行!
她上次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现在心里想着事情,倒是一时间没了那些心思。
看了一眼将胳膊收去了身后的华青衣,点了点头。
不过却也没完。
“华医生!把你的住址留给我,我明天过去拜访!”
说着话,便回去车里翻了些纸笔出来。
笔倒是正常,但那纸却是一个空药盒凑合的,想来匆忙间确实不太好找。
华青衣看了一眼张春华。
张春华笑了笑,别开了头。
才接过了笔,写了起来。
华青衣这边写着,那头张老爷子却是悄悄的拍了拍张春华的手臂。
“知进退。”
张春华看着张老爷子脸上的笑,余光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奋笔疾书的华青衣。
她是知道华青衣耳聪目明的。
没有多说。
抬了抬下巴,佯作骄傲的一笑。
小声回道。
“那当然!”
起初张春华当然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毕竟看着都说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拉拉扯扯,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是奇怪。
但是到了那一连串的追问,她哪里还看不出来那徐维拉的想法。
只要目的单纯,她哪里还用得着担心!
所以才有了她后面的那一番话。
老爷子显然也是看出来了,才对她说了句“知进退”。
这让张春华的心情明显好转了不少。
“给。”
说话间,那头的华青衣已是写完了。
将那笔连同充作纸张使用的空药盒一并还给了那边等着的徐维拉。
想着快点打发了她,所以写的格外的快。
徐维拉接过去看了看,收了起来。
嘴唇动了两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后边的张春华,没有出声。
“那我明天过去拜访。”
操着那有些奇怪的语气,对华青衣说了句。
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可能是想表达自己确定的程度。
说完转过身,回去车上,发动了车子,眼看着就出了小区没影了。
华青衣想了想刚才那空药盒上的药名,皱了皱眉。
“哎哟!我这老腰!你轻点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掐着点。
张素素夫妇“恰好”锻炼完了。
张素素哼哼唧唧的扶着腰叫嚷着,春华她爸跟在一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张春华看了一眼自家老爸没去扶着,就知道这自家老妈肯定又是装的了。
扭过去头,都懒得问候一下。
“咳咳!”
倒是老爷子清咳了一声。
开了口。
“既然小华来了,那咱们还是上去吧,这站外头也不太好。”
张素素偷瞟了一眼自家闺女还有华青衣的脸色,立马大声的应好。
拽着春华她爸就要上楼去。
却被老爷子给叫住了。
“素素,你去买点菜,中午小华在咱们家吃饭。”
张素素脚步一顿。
回过头,狠狠的看了老爷子一眼。
又多看了一眼那边的华青衣还有自家闺女。
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去了。
是地下车库的方向。
春华她爸虽是没被安排,望着华青衣笑着示意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小华,咱们上去吧。”
张老爷子招呼了下。
扭头看着身旁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自家小孙女。
“春华,我这腿脚好得很,不用你扶,你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明显感觉到胳膊上的劲大了不少。
顿时改了口。
“…要不小华来扶我这边吧。”
说着话,也是抬起了另一只胳膊。
华青衣心领神会,赶紧两步过来扶住。
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的扶着自己。
张老爷子也是苦笑不已。
自己这好胳膊好腿的,临到头了,竟然还有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一天。
没办法,为了孙辈的幸福,只能做出点牺牲了…
对于这个安排,张春华倒是没再有什么意见,只是脸有些红的别了开去,不去看华青衣。
明明方才徐维拉在的时候,还对华青衣的事情大包大揽,安排徐维拉改日再聊。
这会儿没了外人了,却又变作了这样子。
华青衣这种事情的应对经验也是不足。
只好抱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保持了沉默。
一老两少就这么有些滑稽,又有些温馨的,结着伴儿上了楼。
“老张!你这是!不要紧吧!要不先去医院瞧瞧!”
“…,没事,腿脚好得很,年轻人有孝心,非得扶着,哈哈…”
…
“老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该好好的吗!”
“…,年轻人…”
“啥?”
“没事没事。”
…
“哎?咱爸脚崴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素素坐在车里头,翻着手机。
“呐,你看,这小区群里都在说这事儿呢!”
说着话,就拿着手机往春华她爸脸上凑。
春华她爸一边避让着,一边苦笑着发动了车。
“咱们这才没见着多大会儿呢,听他们瞎说。”
张素素可不管那么多,收回了手机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
听着自家小孙女接着电话,同时自己还得不停应付碰着的熟人的关心。
张老爷子觉得吧。
这天都有些暗了下去。
“老爷子,老妈说咱小区里都知道您崴脚的事儿了。”
张春华挂了电话,挑了挑眉梢。
“…,咱们走快点…”
张老爷子现在只想快点回家。
…
“啪!”一声。
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修长的手指脱离,去斑白的鬓边拢起了几缕乱发。
“还差多少?”
空旷的房间,这般大。
而这房里的二人,相较起这房间,又太过渺小。
这声出口,竟是有了些余音绕梁之感!
面对着此问,房间里唯二的那另一人,微微躬身。
语气谦恭。
“一半还多。”
简明扼要,没有任何多余的词藻。
“…”
房间里重归了沉默。
“啪!”
只剩了时不时的一枚棋子落盘的声响。
还有两道几不可闻的呼吸。
“期限前还赶得及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才又有了一句话。
随之而来的又是“啪!”的一声,棋子落盘。
“来得及。”
回应来的很快,似乎都不用太过思考。
“是那头?”
“啪!”
“是那头。”
“啪!”
棋子落下的声响,间隙越发的短促。
但在这对话停息之后,却是一同的停了下来。
自那最后一声轻响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落子的声音。
突然,一阵纷乱的棋子碰撞声。
整副棋盘上摆好的棋子都被那只修长的手给拨乱。
棋子黑白相间的混作了一团。
一道声音悠然而起。
“注意夏月白。”
回应还是一如既往的迅速。
“是…”
不过同之前不同的是,这回应,多了个后缀。
“是,先生。”
…
夏月白的房间里。
安静的如同后半夜的荒废商业街。
不。
倒也不至于那般安静。
细听的话,还是有些轻微的声响。
“咝咝!”
像是蛇吐着信子的声音。
“咔咔!”
像是硬物碰撞的声音。
夏月白躺在沙发上。
双眼无神,头也无力的歪向了一边,那一贯白皙光滑的脸上有些发青,原本的马尾,被松散了开来。
柔顺的黑色长发,几乎铺满了整个沙发。
阳台的窗,打开着。
些许的过堂风吹进来。
缭乱了夏月白的发丝。
绑头发的头绳搭在手指上,随着风轻轻的晃动。
常带着的鸭舌帽,也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了半点生气。
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明明这般诡异的画面,却有些不可思议的美感。
若不是那在她身上来回游走的五彩斑斓的蛇,还有那只趴在她咽喉上漆黑透亮的大蝎子,简直就像极了一处凶杀现场。
那条五彩斑斓的蛇游走间,似乎想要离开夏月白已经有些冰冷的身体。
这样的温度,可能让它有些不舒服。
不过似乎夏月白身上又有着某些东西在吸引着它,让它强忍着不舍得离去。
那只大蝎子倒是挺惬意的趴在夏月白的咽喉上。
除了带着螯针的尾巴还有那对钳子偶尔动作一下之外,没有了其他动作。
夏月白的脸色。
越发的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