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门打开,一位身着正装的秘书男子走了进来。
于门口便止住了步子,没有再向前行半步。
房间里异常的空旷,门对着的方向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窗外的景色显示,这里的楼层有些高。
只有临窗的地方放着一张小桌,一把小凳。
一位长发流瀑一般的出尘男子正独坐在那小桌前。
手持一本看着有些年代的棋谱,伸手去那小桌上摆放着的棋盘上拨弄着棋子。
“已经封城了。”
秘书男子双手交叠身前,恭敬的躬身。
余光却不自觉的在那临窗坐着的男子身上多流连了半刻。
一袭素净的长衫,并无多余的饰物,在那背景一般的外边高楼林立的景色下,有些遗世独立的风姿。
这般古画里走出来一般的神仙人物,与那现代感十足的景观对比强烈。
却又格外和谐。
就好像那男子的装扮本就该是那现代感下应有的模样一般。
“啪。”
轻轻的声响,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秘书男子赶紧收回了自己游移的目光。
“嗯。”
一声清澈的嗓音组成了这个字的回应。
便没了下文。
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件并不如何值得挂心的小事一般。
秘书男子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停留。
“陈天宇回来了。”
又是汇报了一件事。
只是等了片刻,那边的回应仍然只有一个简单的“嗯”字。
这秘书男子对于那男子这般模样也是毫不奇怪,他这过来,也就这两件事需要汇报。
汇报完了,就要离开。
“先生,那告退。”
秘书男子脚步轻抬便要转身离去,临窗的男子却是有了动静。
手中的棋谱合上,去小桌上放好。
侧过了身来。
秘书男子见着,也是赶紧停住了动作,重又恭敬的站好。
方才都是背着身,这侧过来了才清楚的见着那男子的模样。
五官清秀的简直有些不沾人间烟火,光看样貌,似是年岁方才二十出头,只是两鬓的华发却又显示着这人当是有些年纪了。
就是不知是少年华发早生呢,还是一贯保养有方了。
“明天开始…”
还是那般清澈的嗓音,那出尘男子拂了拂衣衫上久坐而生的褶皱,站起身来。
“你们就不用来公司了。”
没有走过来这秘书男子身边,而是转身去了那一整面的落地窗前。
背着手,透过窗子看着外边的风景。
“是,我去通知。”
两人的沟通非常简洁,简洁到了有些不知首尾的境况。
显然是早先都有过预见了。
“嗯。”
没有回头,出尘男子抬手挥了挥。
“去吧。”
便再无多的言语。
秘书男子答了一声,转身过去。
门扉响动,又是关上了。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这被称作“先生”的出尘男子一人。
久久的望着窗外喧闹的城市风景。
“着实…”
一声轻叹。
“着实是看腻了。”
…
“咳咳咳!”
老何和女儿女婿三人坐在客厅里。
孙子在里屋的咳嗽声格外的刺激几人的神经。
女儿女婿手上拿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界面上显示着些文字。
只不过老何的眼睛已经不那么好使了,这种距离下,看不清那么小的字。
但是,女儿女婿脸上惨白的神色,他却是看的清楚。
尤其是在孙子一声声的咳嗽声下,越发的苍白了不少。
“打急救电话!对!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女婿突然叫了起来。
说着话,拿起手机便拨打了起来。
急救电话,并不如何长。
女儿虽是没有说话,也是注意力去了女婿那边。
这般情况下,两人也还是都没有什么向老何这个老人家求助的想法。
手机这种东西,老何不怎么会用,平常除了偶尔打打电话给女儿一家,也没有了太多需要用到的地方。
女儿女婿这些年轻人倒是用的多。
不过刚才在收到不知道哪里发来的信息之后,就突然变了脸色。
然后就有了上面那番动作。
老何对那些信息之类的事情不如何关心。
只是里屋的孙子咳嗽的一天天厉害,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了。
这才是他更加关注的焦点。
“通了吗?”
女儿抬头问了句,脸色有些焦急。
“没有。”
女婿抓着头发,焦虑的来回走动。
步子有些重。
老何不知道女儿女婿两人怎么突然变作这般,只是见着两人也没什么闲工夫同他解释,也就起身。
女儿倒是看了过来。
“爸?”
老何指了指里屋。
“我进去看看孙子。”
说着话,里面又是连着咳了好一阵。
女儿的脸上有些犹豫。
“爸…您…暂时还是别过去了…”
伸手过来拉住老何的衣袖。
“这病…可能会传人的。”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段日子了,这“传人”的事说起来可能有些迟,但是女儿的意思,老何还是明白了。
是怕他被孙子传染了。
那边打着电话的女婿也是看了过来。
显然电话还没有接通。
“爸,您别去了,一些事情您不清楚,我们来安排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老何有了这种感觉。
那就是子女们不再把他当成无所不知的大人一般对待,而是当作了一个与时代有些脱节的古董。
也不再同他仔细解释些什么东西,只是像对待小孩一样,单纯的给他安排好了之后,告诉他一声就完了。
现在也是。
老何本想说些什么,像是“我之前说过可能是传染病”啊,或是“你们要是信我就不会这样”啊,之类的话。
看了看女儿女婿难看的脸色,还是顺从的坐了下去。
他们已经这么操心了,至少自己别再闹腾给他们添麻烦了吧。
“咳咳咳!”
里边的孙子又是一阵咳嗽。
老何看着女儿的手攥的有些发白,女婿来回地步子也更快了些。
“爷爷…喝水…”
孙子在里头细声的喊了句,嗓子已经有些嘶哑,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老何刚坐下的身子停住了。
重又站了起来。
“爸,我去吧,您坐会儿。”
女儿也是站了起来,试图阻止他。
只是这次老何却没有继续坐下的打算。
望着女儿笑了笑。
“传不传人,我不太了解。”
去桌上拿了水壶。
“不过那时候你病着叫喝水,也是我去喂的。”
摆了摆手示意女儿坐下。
“没事的。”
都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