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礼行毕。
自称“心慈”的“戒德和尚”,那光头老者,也是在那道身影的搀扶下,重又站了起来。
“一晃阔别数十载,不想前辈容颜依旧,心慈却已是这般老态…”
重新再见到这人的面貌,光头老者仍是有些嗟叹之意。
两人的年岁容颜,相较之下,确实落差甚大。
也不怪这光头老者都有了些伤感之心。
“不谈,不谈。”
那被光头老者尊称为“华前辈”的身影,却只是笑了摆了摆手。
云淡风轻。
不沾半点俗世风尘。
“此次来寻你,还是有些事情。”
一句话说来,如同仙音缭缭。
那光头老者听来,也才是猛的醒悟了过来。
连声告罪。
“瞧我!竟让前辈在这寒风中等待许久!”
久违的双手合十,说话间也有了些“和尚”的样子。
又是看的那些军人瞠目结舌!
这光头老者平时除了名字以外,还有哪里有半点“和尚”的样子。
这“心慈”的法名,他们可是有些敬谢不敏!
那操练起他们来,哪里有半点“心慈”的样子!
倒是那“戒德”,名副其实的多!
“前辈还请容心慈招待些茶水,再慢慢相说不迟,请。”
没有理会那些军人的看法如何,在这道身影的面前,光头老者倒是真有了些“小和尚”的诚惶诚恐。
恭敬的招待着那“华前辈”入内。
那些军人也没什么阻拦之意,光头老者在这郑家老宅里,算是半个主人了。
加上又是他们的直属领导,还有着往日的赫赫凶名,他们自然对那光头老者自己曾下过的规定,“进入的所有人都要先检查身份背景”,权当做没看到了。
那“华前辈”还是那般温和的笑着,也没什么架子。
在那光头老者的亲自带路下,便动身进去宅子里。
临进去了,路过那个方才进去请示的军人。
也是没忘了拱手点了点头示意。
“有劳通传。”
简单的一句道谢。
在目睹过方才这番景象之后,却是让那军人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一张脸憋的通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为好。
只是还没及想出个可行的章程来,那道身影已经走得远了。
只留下了阵阵清香,闻之沁人心脾。
“难怪戒德大师信佛!认识这样的人,我也要信了!”
后面的几名军人小声的嘀咕传了过来。
没了光头老者在场,他们也是终于回过了神来。
那名军人也是有些同感。
是啊,如果早见过那人,他估计真会以为这世上有神仙了!
…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可舍去膝下黄金者,唯独天地君亲师。
“方才跪我,我当是你谢过那年的情。”
那“华前辈”高坐上首,看着下头又跪下的光头老者,平和的说道。
“如今这一跪,又是为何?”
郑家老宅虽不甚大,也还是有些招待客人的地方。
这光头老者被那郑家老爷子打发了出来,原本是为着别件事,而且虽说这宅子里的人都把他当作了半个主人,光头老者也还是不能真就这般自恃了。
也就带着这“华前辈”来了这客厅。
听着上首的那道身影问起,光头老者也是有些赧颜。
“前辈有事而来,心慈本不该多有所求,只是…”
这说起话来,也是有些难以开口。
但似是想起了些什么。
牙关紧咬,也还是继续了下去。
“还望前辈能够…能够…”
大丈夫难言之事,求人乃是第一位。
这般模样,让人又哪里看不明白。
上首的那位“华前辈”自然也是看的清楚。
还是笑的从容。
“能够医治郑清的积年之疾?”
这话是问话,只是说起来却没什么疑问的语气。
倒像是肯定了一般。
光头老者自是知道这话中的“郑清”乃是郑家老爷子的本名。
若是旁人敢这般直呼其名,他怕是已经怒起训斥了。
但若是眼前这人…
光头老者对于自己的心思是如何被知晓的这件事似乎更为在意一些。
“…”
自己未说完的话,从眼前之人的口中说出,光头老者也是有些短暂的恍惚。
“是…”
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果然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终究还是有些轻松之意。
许久不见,他倒是忘了这“华前辈”的本事了。
这般事情,又怎能瞒得过这般神仙中人。
“起来吧。”
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是听在光头老者的耳中,却是如同听见了此生听过最好的消息。
也不敢过多做作,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是也不敢就去坐下,于是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若是为着这事,你这一跪可有些白费。”
那“华前辈”笑起来如同三春晖光,暖意洋洋。
“因为我这来…”
让光头老者随着年岁渐长有些苦寒的骨子里都泛起了阳光。
“也是为着这事。”
…
第二日起。
京都的某个圈子里开始传起了一些小道消息。
也是凑巧,都是关于郑家的事情。
一说郑家长孙当着郑老爷子的面弃家而去,给老爷子都气晕过去了。
二说那郑家老爷子晕厥醒来之后,多年不便的腿脚却是大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喜事一桩。
长孙的事情,好事之人倒是无从查证,毕竟那郑家长孙也没多少人见过,平日里多半是见着那次孙郑国多些。
但是郑家老爷子的腿脚却是看得见的好了,也不在呆了这么些年的老宅里继续呆着了。
只是问起相关的具体,郑家人却是都不愿多说。
不过那但凡提起此事,郑家人脸上那意味难明的神情,却是引发了不少人的猜想。
当然,也有传闻说,郑家老爷子的腿里寄宿着一条蛇,也有说只是像蛇却并不是蛇的。
总之是那日被从郑家老爷子的腿中扯了出来之后,于是便大好了。
不过这些不科学不严谨的说法听在别人耳中,也多半是笑笑,就过去了。
过不几日,果然也就没什么人再提起了。
可能就连那最初传出这话的那人,也觉得有些荒唐吧。
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京都今年的第一场雪。
下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