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追

周六午休后,温时念与路挽秋一同外出。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高楼大厦逐渐化为城市角落里劣迹斑斑的鸽子楼。

车子停好,温时念与路挽秋提着两个大袋子,抵达一破旧房子楼下,上面印有小吃店的样式。

此刻早已经过了饭点,无人在店内。

温时念提着东西,就看到不远处坐在收银台的谢知韫。

他不论身处何处,都坐如直尺,做什么事,也神色认真。

二人走了进去,招财猫“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

谢知韫抬起头,望到温时念与谢挽秋的时候,明显一愣,随即起身:“阿姨好。”

他看了看温时念,继续装作不认识的点了点头。

温时念也不想暴露和谢知韫认识,颔首回应,做足一副不熟的架势。

路挽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笑道:“给你买了点东西。”

何止一点,是很多。

谢知韫对上路挽秋强势的视线,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雨夜,他心下一暖,脸色柔和:“阿姨,谢谢,不过不用给我带这么多东西。”

路挽秋:“你这孩子,就是一点点,而且送过一次,也不会再送了。”

他拿了两瓶冰箱里最贵的手工鲜花奶,一一放在她们面前。

“这个挺好喝。”

温时念看着放在面前酸奶的标志,抬眼:“真的是手工制作的吗?”

谢知韫:“嗯。”

她拿在手里,没有像路挽秋打开品尝,看向谢知韫:“喝牛奶不解渴,我想喝水。”

“好。”

眼看谢知韫转身去拿,温时念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丝甜蜜。

他也可以为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虽然是受母亲的影响。

谢知韫再拿两瓶冰水,一一放在各自面前。

路挽秋主要是送东西,此刻看着店里没人,挥挥手示意谢知韫坐在对面。

“昨天看到你性格变化挺大,我还以为是你的孪生弟弟。”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起码符合时代的规则。”

谢知韫笑笑,成了一位忠实的倾听者。

路挽秋知道他鲜少说话,便笑着开口:“本来昨晚找你,还怕你换位置,后面问王校查了一下你的档案信息,今天才找了过来。”

谢知韫眼皮动了动,看向面前面善的女人,“阿姨有心了。”

温时念在一旁喝着水,静静听他们说话。

眼看说了大半,店里也来了外卖订单,路挽秋正欲离开。

温时念这时起身,道:“我想上厕所。”

谢知韫:“后厨有厕所。”

温时念:“谢谢。”

她大步走去,看样子很急。

路挽秋看着女儿冒冒失失的模样,失笑:“我女儿心直口快,藏不住事,要是能像你一样稳重就好了。”

像他一样么?

谢知韫没说话。

其实,他还挺羡慕温时念,也想像她一样,做一个无畏的人。

温时念通过后厨,前往谢知韫指向的厕所位置,也看到了小吃店后面那破旧的住所。

斑驳陆离的墙壁,细微裂痕的灰旧砖石宛若横跨半个世纪,前门外的枝叶繁密遮阴,遮住了光,让人压抑沉闷。

温时念从口袋里拿出鼓鼓的红包,探索藏红包的地方。

她定睛在花盆里,把鼓鼓的红包塞到那一盆山茶花下面,再捧起地上的落叶盖住。

藏得严严实实,她洗了一个手,这才走了出去。

路挽秋看着温时念走了出来,望向谢知韫,道:“那我们回家了。”

“阿姨再见。”谢知韫对上温时念澄澈的眼神,他补充道:“再见。”

温时念眼尾上扬:“再见。”

她跟在母亲身后,走三步回头一步。

谢知韫目送着他们离开,那小尾巴总是忍不住回首再次看。

温时念对上他的视线,笑着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喜欢我?”

要是不喜欢的话。

怎么自己一回头,都能对上他的视线。

晚上处理完一切,谢知韫跟奶奶互道晚安后,他回到卧室,打开手机。

看到温时念发来的消息。

时间15:27,那时她或许才离开。

【我给你留了一封信,在你家门口山茶花的落叶下。】

【你一定要接下我的挑战书。】

时间18:30,她只发了一条。

【胆小鬼,你接了吗?】

时间21:01,他可以想象到她的崩溃。

【拜托,给个回复。】

时间22:01。

【芒果都没你忙。】

……

谢知韫看完,拿起手电筒去到门外,他从一堆枯叶当中拿出了那一封“挑战书”。

这片区域夜晚没有灯光,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周遭的黑暗,红色的“挑战书”格外显眼。

他知道,这不是挑战书,是一个红包。

是除了奶奶外,今年他收到的第二个红包。

谢知韫手握着鼓鼓的红包,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夜晚格外的响亮。

心里不断涌现暖意让他觉得,生活好像也没那么差。

他也能忘却一些灰暗的现实。

尝试着,去品味生活中的美好。

周末开学,温时念一如往常六点到校。

来到教室,看到桌子上的教学资料。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学校又发什么疯?怎么又买了这么多资料?

温时念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那瓶手工鲜花奶,咬牙切齿看着那一堆资料。

朱丹丹看着温时念,揶揄问:“哎,你看见你桌上的资料了没?”

“我还没瞎。”温时念答,而后迅速反应过来,“不是学校发的?”

朱丹丹只回了一个姓:“谢。”

温时念一改刚刚的无精打采,迅速看着桌子上的资料:“我的天,他居然送我资料,是不是对我寄予厚望?”

“回旋镖都没你双标。”朱丹丹吐槽,“是不是学校发的是草,谢神发的是宝?”

温时念笑着应:“那可不。”

她打开扉页,正想留下姓名,却看到一张便利贴。

——999元在书里,谢谢。

温时念打开一看,还真是全部退回来了。

甚至,她还收到了一本厚厚的资料书。

朱丹丹看到红色百元大钞,疑惑:“你们又干什么了?怎么他就进展到给你送钱了?”

“他说是娶我的定金。”

朱丹丹:???

温时念面不改色地说谎:“不然,哪个男生会送999跟女生。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999等于久久久。”

九九九=久久在一起。

温时念说得煞有其事,朱丹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不然剧情怎么突然跳到大结局。

眼看朱丹丹快要相信的时候,温时念当头一击:“你可真傻,我是骗你的。”

朱丹丹忍住暴揍她的念头,骂道:“死丫头,去死。”

温时念笑了出声,她拿出笔,开始做着谢知韫送给自己的专属教辅。

周三体育课,迎来了可以明目张胆见谢知韫一节课的机会。

温时念来到集合处,看了看站在一班的谢知韫,笑着打招呼。

她的声音清脆明媚,富有感染力,周遭的人也都听到,纷纷投去视线。

众目睽睽之下,谢知韫“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温时念更开心了,来到他一旁,笑道:“你怎么会送我数学资料啊?我数学也没那么差好吧?”

谢知韫:“那也不算好。”

与他150耀眼的成绩相比,自己110的成绩,确实不算好。

温时念眼里却没有被打击后退缩,反而愈发目光灼灼:“你怎么知道?你关注我啊?”

“……”

大冰山没回答,温时念也没得寸进尺的逼问这话题。

她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投资赚钱?”

谢知韫眸子微垂:“投资有风险。”

温时念一副妥妥二世祖混不吝的模样:“无所谓,做什么事都有风险,反正我赌定你了。”

谢知韫沉默了。

朱丹丹,候大庄,陈如墨,以及周围的人一愣一愣。

什么投资赚钱?他们两个讨论钱的问题也太顺其自然了吧?怎么跟老夫老妻似的?

看着谢知韫不说话,温时念又开口:“喂,都是认识那么久的人了,你怎么也不主动一点?每次都是我主动跟你说话。”

她可怜巴巴的开口。

谢知韫抬眼望着她,思忖该说些什么。

远处传来一声“让让”。

迎面走来是一班的女生,温时念立马让开。

几个女生从温时念面前蹙眉经过,其中一个编着麻花辫的女生忍不住开口。

“人家不想跟你说话,还厚脸皮的凑上来。”

女生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很清楚的传入一班,还有众人的耳中。

温时念迅速反击:“你说什么呢?”

没想到温时念还敢回嘴,宋初怜瞬间停下脚步,语气比刚刚更:“少对号入座。”

温时念气定神闲:“我也没说你啊,你对号入什么座?”

“你装什么啊?说就说了,还不敢承认?”宋初怜顿时炸了,“明明就是二班的人,天天来我们一班,跟个厚脸皮似的,撵都撵不走。”

温时念直接火力全开:“我装什么了?装像你一样喜欢不敢开口,只敢在背后阴阳怪气的小人?还是装自己是拽姐,说出来的话就必须让别人奉为真理,不能反驳?还是故意以班级荣誉,来说我的人?”

“你说我不敢承认,行,那既然你这么没素质,我现在就承认。”温时念挑衅的目光看着她,“你看我不爽,我也看你不爽。”

朱丹丹站在温时念一旁,拍手:“是你先惹事,我们只是怼回去。”

宋初怜脸都气白了,直接骂出声:“厚脸皮,死舔狗,狗皮膏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这样的话太难听。

温时念也懒得对这种人说什么素质了,她脑海里过滤了上千个不带脏字的骂人,正想大展身手。

谢知韫来到宋初怜面前,声线的冷意极其明显:“谁说我不想和她说话?”

宋初怜一愣。

他与温时念站在同排,而后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怒火在这时候奇迹般消失,温时念侧眸望着谢知韫,唇角弯了弯。

他好像又帮了自己。

宋初怜有些委屈:“那我也没说错什么,她本来就不是一班的人,天天来一班做什么?”

谢知韫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门口全校学生都可以走。”

言下之意,就是站在一班门口,不代表来一班。

宋初怜眼眶有些泛红:“那她天天来一班,不烦啊?”

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

“你们一群人围在那里干什么?”

听到体育老师的声音,人群瞬间解散。

温时念也要快步离开,也就在这时,她听到谢知韫淡淡的声音。

“别放心上。”

温时念脚步停下,回首却发现谢知韫已经离开刚刚那位置。

好像只是幻觉,可他好像真的说过。

不管了,他刚刚算是安慰自己吧?

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讨厌被自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