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音一想到李寻欢居然干出了这种荒唐的事情,心脏简直如同被刀子片成一片片的一样,疼的她呼吸困难。
龙啸云一时呆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林诗音,而是一个女疯子。
林诗音恨透了龙啸云,见他一副受害者的姿态,顿时觉得恶心的不得了,一股恶念冲上了她的头顶,她恨恨的瞪着龙啸云,开口道:“龙啸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深情的要命?李寻欢不要我,你要我,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
龙啸云哑口无言,“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林诗音怒道:“那请你记好了,我林诗音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做个自梳女,也绝不可能和你成亲!你、你知不知道,你那时每日在我身边骚扰,我有多厌烦,多……”
“诗音!别说了!”
林中传出一声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激动的林诗音,她因为激动而变红的脸忽然一下又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变得煞白煞白。
她已听出了这男人的声音,正是她的表哥、她的未婚夫李寻欢。
李寻欢慢慢的从林子里走出来,他的步子十分沉重,一步一步,似乎都能踏在人的心上一样,月光照在了他的脸上,贺九黎才发现,原来李寻欢是这样一个年轻的、英俊的男人。
他足够的挺拔,脸庞也足够的英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似是有绿色的波光微荡一样。只肖一眼,贺九黎就能够明白,这是一个可以令女人肝肠寸断的男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的人中龙凤,实在是不多。
可惜是个傻|逼。
他的目光充满忧郁与痛苦,他出来之后,首先去看林诗音爬满眼泪的苍白面庞,然后又像是被毒蜂蛰到一样,迅速的移开了眼神,转而去看被林诗音的话语伤的体无完肤的龙啸云。
他有些茫然,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做出放弃林诗音的决定,他是想了很久的。
表妹性子柔弱,龙大哥又爱她爱的紧,只要他退出,表妹必然会嫁给龙大哥,等过上几年,她就会明白龙大哥的好,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而他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表妹,自己一个人浪迹天涯去。
这个计划在实施的时候,林诗音被他刺的伤痕累累,每次他对林诗音刻薄异常之后,都会自己大醉一场,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样是最好的,表妹嫁给龙大哥才是最好的。
后来一向乖巧听话的林诗音居然愤而离家出走好几个月。
李寻欢听到这消息时,简直担心的要疯掉,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找她回来,而是把这件事推给了龙啸云。
本以为这样能让她投入龙啸云的怀抱,没想到却完全的把她激怒了,让她这样口不择言的伤害龙大哥。
李寻欢茫然的要命,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问自己,我错了么?难道我真的错了么?
看着这一地鸡毛,他忽然不知所措。
林诗音、龙啸云,这两个人他都无法面对。
林诗音当然也看到了李寻欢,她不仅看到了李寻欢,还很清楚的看见了李寻欢自始至终只看了她一眼,一句解释都没有、一个表情都没有。
李寻欢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五味陈杂的对龙啸云道:“大哥,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诗音的耳朵忽然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声音,她在盛怒和绝望之下浑身发抖,只觉得脑子里有根针在扎一样,视线模糊,口干舌燥,甚至连身上穿着的衣裳都变得扎人,把她戳的浑身都是血窟窿。
这就是她的好表哥!
这就是她的好未婚夫!
贺九黎的手忽然用力的握紧了林诗音的手,那只手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和力道,一下子把林诗音从窒息的恍惚之中拉了出来,她气喘吁吁、眼泪连连的看着她,连声音都是颤抖的:“阿……阿九,我……”
贺九黎紧紧的锁着眉头,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林诗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却用力的摇了摇头。
她道:“阿九,你……你没办法帮我处理的,我自己处理,今天,我自己做一个……了结。”
了结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刀子一样,深深的刺痛了李寻欢的心。
他不是没想过表妹会绝望,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表妹居然……这样的绝望。
把表妹拱手让人的他痛苦的要命,可是难道林诗音就会好一点么?不,她甚至比李寻欢还要更痛苦,更绝望。因为李寻欢是自己选择的,林诗音却是飞来横祸!
她只觉得荒唐极了,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李寻欢,李寻欢却仍不敢看她,逃避着她的目光。
男人,这就是男人,在做了错事之后,永远都只会逃避,好像不依不饶的女人才是原罪方一样!
林诗音嘲讽般的道:“原来这就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原来在你心中也像是可以随便送人的笔墨纸砚一样,是不是?表哥,表哥啊。”
她自嘲般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换了从前的林诗音,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可是今日她实在是受的刺激太大,以至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寻欢的背瞬间僵硬了,他像是听不得这话一样,低低喝道:“诗音,别说了!”
林诗音恨恨的道:“我为什么不能说,这些事情你能做得,我却说不得么?!”
李寻欢终于抬头,痛苦的望着判若两人的表妹,他的双手发起了抖,喃喃道:“这一切……不怪龙大哥,诗音,这都是我的错……”
都是他的错。
他一厢情愿的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林诗音最好的归宿,可是林诗音的想法呢?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林诗音是怎么想的,表妹太安静、太听话了些,以至于李寻欢从来就没有真正在乎过她本来的想法。
如今他看着判若两人的表妹,忽然醒悟到自己错了,是他把表妹的心片成了一片一片的,是他残酷的、无情的折磨了表妹这么久,把表妹逼的无家可归,只能在街边小店中帮工为生。
他的表妹……他的表妹可是大家闺秀啊,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该是怎么样的绝望和愤怒,才能叫她毅然决然的离开李园呢?
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他后悔了,他明白自己错了,可是大错已成,破镜难圆,他……他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诗音?
李寻欢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近乎恳求的道:“诗音,我……我们先回李园好不好,表哥不逼你了,表哥……再也不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
林诗音哀哀的看着他,轻轻的道:“不好。”
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恨透了龙啸云,更恨透了李寻欢,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不仅恨他绝情抛弃,更恨他拿她当一个物件似得,随意就能送人。
她定定的看着李寻欢,道:“表哥,我不会再回李园了,我再也不会回去了,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李寻欢痛苦的握紧了双拳,不肯放弃道:“可是,诗音,林府早已经……你的叔父不是什么好人,住在李园,总比回林家要好上许多……”
林诗音嘲讽道:“都差不多的,我叔父会随便把我许人送出去,表哥也同样会,我在林府还是在李园,有什么分别么?”
李寻欢死死的压制住上涌的血气,近乎哀求的道:“诗音,你一个女孩子,没有根基在外头漂泊,实在是……”
贺九黎忽然道:“谁说她没有根基?”
林诗音诧异的望着她。
她立刻就握住了林诗音的双手,大声的道:“你我刚认识之时,你给我一柄价值五百两的檀木小扇,这五百两,我就擅自做主拿去装修客栈和了,诗音,今后客栈的收入,我按照比例每月分红给你,你介不介意?”
林诗音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贺九黎又抢道:“如今你也算是我们客栈的东家,蓬莱客栈和饮冰室的产业,不仅有我一份,也有你一份呢,这算不算你的根基?”
贺九黎明白的很,林诗音对她的那种莫名的依赖,还有她日日累的要命给饮冰室帮忙,本质上都是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属于这里,她惶恐不安,生怕哪一天碍了贺九黎的眼被她赶出去。
这种不安全感,是贺九黎无论怎么口头保证,都没办法消除的。所以她要给林诗音实实在在的东西,让产业和钱成为她的安全感。
林诗音哽咽着说:“……阿九,谢谢你,我……谢谢你,真的好谢谢你……”
贺九黎道:“所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你爱在这里住多就,就可以住多久,什么劳什子李园,寄人篱下,咱们才不回去!”
林诗音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