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昭对曹氏婆媳厌恶得很,怎么可能她们一求就心软?
冷冷道:“你们知道错了,我就得饶了你们,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呢?当初你们一次次的坑害陆伯母和陆薇时,她们可都是无辜的,也没惹到你们,反而远远尽到了她们该尽的责任。就因为她们没由得你们摆布,你们便那样坑害她们,怎么没见你们想过要收手?”
顿了顿,“所以立刻给爷滚蛋,说不定啥时候爷心情一好,就饶了他们。不然,他们就先服个三五七年的徭役吧,反正也死不了人!”
是死不了人,可一家子老小都会过黄连泡水一样的苦日子,比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曹氏恨得牙根直痒痒。
可想到里长对陆有成父子的警告,“别想偷奸耍滑,也别想着能找谁说情也好,闹事也好,总之一定要免了这徭役。我让你们上,你们就得上,让你们上多久,你们就得上多久。你们告到县里太爷那里去,也是没有用的,这些事儿本来就该我管!让我知道你们家谁敢去县里找人,敢踏出我这竹溪镇一步,就等着给我把这徭役服到死吧!”
再恨也只能生生咽下去。
男人们都被日着服徭役,哪有机会去县里?
便有机会去,也要敢去呀,里长老爷就是这竹溪镇的天,他们家算什么,哪来的资本去跟天斗?
剩下女人们更不用说了,这辈子就没去过县里,连县里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便壮着胆子偷跑出去,万一路上再出个什么事儿,就真是悔青肠子也迟了!
曹氏只能继续哭求,“求公子爷不要,家里男人真的都快受不了了。以后也真的打死都不敢了,求公子爷就给一条活路吧,我们给公子爷磕头了……”
一边说,一边果真带着王盼弟和孙兰花,给谢令昭跪下,拼命的磕起头来。
原来有权有钱真的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在人家眼里,也真的就跟一只蚂蚁一样。
可惜他们明白得太迟了,非要等到人家真跟他们计较后,才知道厉害,才知道后悔……
陆薇薇与李氏的脸色都越发不好看了。
这叫什么事儿,在她们家又是跪下又是磕头的,让人看了去,就算都知道曹氏婆媳素来是什么为人,也肯定要被人说的。
可让母女两个就这样叫她们起来,母女两个又不愿开口。
谢令昭/阿昭都是为了她们,她们却反过来扯他的后腿,算怎么一回事,这不是冷他的心呢?
且,真的挺解气,挺痛快的,她们又不是圣人,说心里话,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一天、这一刻,早就想过很多次了!
谢令昭倒是神色不变。
就算都生生磕死在他面前又怎样,看他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他也不可能一点不考虑陆薇薇母女的立场。
到底还是冷冷又开了口,“让你们立刻滚蛋没听见?爷才说了,现在就滚,说不定还能饶了他们。要是再胡搅蛮缠下去,可就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李氏见谢令昭开了口,跟着也道:“都先起来,回吧。谢大爷可跟我们娘儿俩不一样,软硬都不吃的,也用不着在乎旁人会怎么说,你们还要继续跪下去的结果,就是像他才说的,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的,也立时没有了。你们先回去,我和小巍也跟谢大爷好生说一说,且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吧。”
曹氏见谢令昭一直冷着脸,——到底当惯了人上人,以前更是出了名的纨绔,谢令昭发起狠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曹氏实在怕了万一再弄巧成拙,越求也越惨。
只得又哀求了李氏几句,“老大媳妇,你可一定要好好儿跟公子爷说,我们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你看在好歹是一家子骨肉至亲的份儿上,千万好生替我们说说啊……”
带着王盼弟和孙兰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李氏这才看向谢令昭,“阿昭,你是因为当初他们意图陷害小巍不孝,让小巍考不成县城之后,才决定,这样收拾他们的吗?你可孩子可真是,怎么总是什么事儿都替我们想在前头,还做了好事不留名,连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陆薇薇哼笑,“当然是因为某人喜欢当无名英雄了。弄得这么解气的事,我们硬是现如今才知道,不然早就解气痛快了!”
谢令昭先惊后笑,“听这意思,伯母和陆薇你们都没怪我呢?”
李氏嗔道:“怪你干嘛?怪你凡事都替我们打点好,怪你对我们太好了?”
陆薇薇则道:“关键你替我们想在了前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人家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在演双簧,肯定就是我们让你这么做的,不是白白被骂了?难怪这些日子我总是觉得耳朵鼻子都痒痒的,肯定就是因为被骂得太多了。”
谢令昭眼一瞪,“他们敢!我这就问他们去,若还敢骂你,就真把这徭役给我无限期的服下去吧!”
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让陆薇薇给一把拉住了,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听风就是雨了。回头也先让他们回来,暂时别服徭役了,想来经过这次,他们也不敢了,若他们还敢,再让他们又去就是。”
李氏忙附和,“是啊阿昭,估计他们也吃到教训了,就先让他们回来吧。省得旁人说,小巍现在到底不一样了,名声顶顶重要,就算咱们村儿的人知道他们的为人,不会说什么,可管不住镇上和其他村儿人的嘴。”
陆薇薇道:“我倒不是怕人说,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说去,我又不会少一根头发丝儿。我是觉着跟他们计较都是掉价儿,都是胜之不武,等以后我飞得更高后,他们更是蚂蚁草芥一般的存在,理他们呢!”
谢令昭这才道:“行吧,那就先饶了他们。这次可不止是见到棺材,都只差睡到棺材里去了,肯定知道掉泪了。也正好让伯母去给他们做个人情了,不过他们要是不记伯母的情,我可是要恼的……算了,明儿还是我跟他们说去吧。”
李氏失笑,“你这心眼儿还挺多,那就听你的。”
正说着,族长家的大儿子大儿媳来叫娘儿三个去吃晚饭了。
李氏遂就此打住,锁了门,笑眯眯带着陆薇薇和谢令昭吃饭去了。
次日陆薇薇还没起床,已隐约能听见一阵阵的嘈杂声。
她又眯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了,只能起了床。
就见李氏和谢令昭都已起来了,一见她李氏就笑道:“小巍你也睡不着了?村儿里就是这样,安静的确安静,可一旦有个什么声音,也是大老远都听得见。你先洗漱,我粥已经熬好了,马上摊几张鸡蛋饼,就可以吃早饭了啊。”
谢令昭很是殷勤,“陆薇,我给你打水去。”
等水打来,李氏也进灶房摊鸡蛋饼去了,才低声与陆薇薇商量,“我说陆薇,你今儿可别又跟只花孔雀似的,到处开屏,引得你们村儿里的小姑娘一个个也芳心乱跳啊!那我今儿也不用吃席了,光喝醋就饱了!”
陆薇薇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傻,我们村儿里的姑娘大半都姓陆,都跟我是本家,芳心乱跳你个头啊!你也别当纨绔了,直接去卖醋吧,直产直销,保证你赚得钵满盆满。”
谢令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草木皆兵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找补道:“大半是本家,不也还有小半不是本家,是外姓人?那我便不是无的放矢,谁让你长这么好看,人人都盯着你看的?”
陆薇薇失笑,“你这拍马屁的功力见长啊,拍得这么的迂回,又这么的高着。我往后可得好生跟你学学,将来才好奉承得上峰心里都舒舒服服的。”
谢令昭也笑起来,“那得看你表现了,你表现好,我才教你,不然,就自个儿琢磨去吧。”
“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当我稀罕呢……”
两人斗了几回合嘴,李氏叫吃早饭了,也就打住,往灶房帮着端粥端菜去了。
一时吃完早饭,娘儿三个收拾一番,去了今儿摆流水席的会场。
就见会场早已搭好棚子,摆好桌椅,搭好大灶了,大人孩子们也都是忙碌欢笑不停,与那日李家凹摆流水席时,正是差不多的热闹情形。
但李氏心境却大不相同。
小巍到底是姓陆的,根也始终在陆家村,如今在陆家村摆流水席当然意义又不一样,别说她觉得扬眉吐气,前所未有的畅快了。
就是她爹泉下有知,也肯定会觉得扬眉吐气的,就是可惜,人怎么早早就去了,要是他还活着,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