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薇薇专心学习了几日,谢令昭把前阵子撺掇收买陆有成们,妄图以状告她“不孝”来败坏她名声,阻挠她县试的幕后主使揪出来了。
本来这事儿不算难,该早就办好的,却因之前谢令昭要回京之事,给耽搁了。
但就算当日谢令昭已经决定回去了,也没忘了这事儿,还是交代了底下的人,务必尽快把人揪出来,交给陆薇薇发落。
现在谢令昭既不走了,继续由他亲自来办,自然速度就更快了。
于是这日放学后,谢令昭便带着陆薇薇,到了刚出城门外河边的一片树林里,见到了让来宝和几个小厮按压在地上,五花大绑,嘴也被堵着的始作俑者。
竟是陆薇薇隔壁班的杨林泽,县学里每次模拟考,都仅次于陆薇薇和李澈的优等生。
瞧得陆薇薇和谢令昭走近,杨林泽立刻“呜呜呜”的挣扎起来,看向二人的目光简直能吃人。
可惜在来宝等人的压制下,他根本动不了,只能徒劳的“呜呜呜”。
还是陆薇薇惊讶过后,看向谢令昭:“把他松开,我问他几句话。”
谢令昭又看了来宝一眼:“松开。”
来宝等人才不再压制着杨林泽,还扯下了堵住他嘴的抹布。
他立刻骂起来:“谢令昭、陆巍,你们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无缘无故对我动用私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告诉你们,识相的就立刻放了我,否则别怪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令昭冷笑,“你嘴巴还挺硬。我们无缘无故对你动私刑?你确定是无缘无故?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再死鸭子嘴硬,爷只能让人教一教你,该怎么跟爷说话了!”
杨林泽大怒,“呸”了一口,“爷你个头,一天天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全县百姓都避如蛇蝎的恶霸,你也配当爷?还有你陆巍,别以为有这个恶霸给你撑腰,你就能也在天泉横着走了,你现在是年轻貌美,姓谢的当然百依百顺。等有朝一日你年老色衰了,我倒要看看,你会落得什么下场,简直丢尽了全县学学子的脸,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言下之意,陆薇薇和谢令昭之间不是正当的同窗关系,而是不正当的“男男”关系!
陆薇薇气极反笑。
什么叫猪八戒倒打一耙,她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就是姓杨的先不干人事儿,这会儿却张口就污蔑她和谢令昭,真以为他咬死了不承认,他们就不能把他怎么着了不成?
她正要开口,谢令昭已先几步上前,劈手就给了杨林泽两个耳光,“你才丢尽全天下读书人的脸,你们全家简直丢尽这世间所有活人的脸!考不过陆巍,就只会背后使阴招,想陷害他,让他考不成县试。可惜人在做天在看,你的阴谋诡计早被识破了,根本不可能得逞。你就等着看陆巍怎么连中三元,风光无限,前途无量,你却只能身败名裂,一辈子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吧!”
谢令昭很有些心虚。
他对陆巍的心思,竟然连县学里不相干的人都看出来了吗?
那他往后真得收敛一点了,不然他自己倒是皮糙肉厚,什么都不在乎,陆巍却脸皮薄得很,又土生土长,回头传开了,不但于他、于陆伯母和李家名声都不好听。
大家都对他那么好,他可不能害了大家。
除了心虚,谢令昭还有几分恼怒。
他是因为陆巍现在年轻貌美,才对他百依百顺的吗?
他只是因为那是陆巍,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陆巍,才会心动的。
便是将来陆巍真老了,他一样不会改变,何况又不只是陆巍会老,他自己一样会老竟敢当着他的面儿,就挑拨离间他和陆巍的关系,两巴掌怎么够,还得再给这阴沟里的臭虫几巴掌,才能稍减他心头之恨!
杨林泽被谢令昭扇得两颊火辣辣的痛,耳朵也是“嗡嗡”作响。
简直快疯了,“谢令昭,你竟敢打我?别以为你是京城来的,我就会怕你,我们家在天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岂能由得你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你今儿除非真敢弄死我,否则我一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谢令昭轻蔑一笑,“哦?你们家在天泉怎么有头有脸了,凭你们家那两间烂笔墨铺子,还是凭你们家与县丞只差八竿子都要打不着的亲戚关系?竟敢威胁爷,信不信爷今儿就让你们家的铺子再开不下去,还要让你们全家都到爷面前来下跪磕头,摇尾乞怜?”
顿了顿,眼神更冷,“甚至,爷今儿就是弄死了你,又有谁敢把爷怎么样!爷的命跟你的命,天生就不一样,你弄死了人只能偿命,爷却是弄死了也白死,你要不要试一试?”
杨林泽本就是色厉内荏,方才被谢令昭打了两巴掌,又明显敌众我寡,其实心里早就胆怯害怕了。
只是想着输人不输阵,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谢令昭和陆薇薇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一直在硬撑罢了。
这会儿让谢令昭的狠话一吓,再想到谢令昭来自京城,连县尊见了都得给几分面子,身份肯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尊贵得多。
却是哪里还撑得下去,“你、你们朝廷可是有法度律例的,你们休想一手遮天,你们我”
谢令昭又是轻蔑一笑,“爷当然不能一手遮天,但遮一遮你这个小人头上的天,遮一遮你们杨家头上的天,还是轻而易举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杨林泽抖得更厉害了。
谢令昭眼里的阴戾让他一点不怀疑,他真说得出,就做得到。
到时候他再来后悔,可就真的迟了。
问题他要是现在就承认了,一样也完了呀
陆薇薇见杨林泽明显被谢令昭吓住了,这才淡淡开了口:“杨林泽,你现在肯承认,是你让人去指使我祖父他们,让他们来县里告我不孝。好败坏我名声,阻挠我县试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凭你的成绩,只要不出意外,明年十有八九也是能中秀才的。那便不存在少了我,便能多出一个名额来,你的机会也能大几分的说法了。”
“你为什么要铤而走险,白为其他人做嫁衣?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这么高尚无私的人!你最好说实话,别想着再狡辩之类,不然谢令昭犯起浑来,没人能阻止他,到头来吃亏的可不会是我。”
杨林泽惨白着脸,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般开了口,“我说!陆巍,的确是我派人去指使的你祖父他们,因为只要有你在,我肯定没有丝毫考案首的希望,哪怕一科的案首都不可能。只有你考不成了,我才能脱颖而出,成为案首,说不定,还能中个小三元,那我表舅便不会再坚持把长女嫁到府城去,我就能娶她了!”
他口中的表舅,正是如今天泉县的第二号人物县丞大人,虽只得八品,其本身又只是举人,于如今的杨林泽来说,想娶他的女儿,依然不亚于痴人说梦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县丞根本没考虑过杨林泽,哪怕杨林泽对他女儿是真心的,他女儿对后者也颇有好感。
县丞属意的,是把女儿嫁到府城的大户人家去,一来那是他的嫡长女,他舍不得委屈了她;二来则是有了亲家的帮衬,指不定他也能挪一挪,不说怎样飞黄腾达,好歹能做个一县主官,他便心满意足了。
杨林泽毫无办法,想来想去,唯一的希望便是来年县试,自己若能中个小三元,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毕竟历来能中小三元的都凤毛麟角,一旦谁中了,便意味着其前途无量,将来怎么都差不了。
那他表舅看在他前途大好的份儿上,没准儿就同意了呢?
只是小三元何其艰难,便是县试的案首,因着有陆巍这个常年的头名杵在前面,他都希望渺茫了,何况后面的府试与院试竞争的人只会更多,他还能有什么希望?
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杨林泽也不打算放弃。
毕竟他若连县案首都中不了,就更别想什么其他了,总得先把第一关过了才成,这才会有了陆有成们被收买之事。
杨林泽知道自己靠硬拼,是拼不过陆薇薇的,也只能使旁门左道了。
可惜到头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不但没能陷害成陆巍,眼下还落到了他和谢令昭手里,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谢令昭不等杨林泽说完,已嗤笑起来,“陆巍考不成了,你就能脱颖而出,成为案首了?你倒是会痴人做梦,你把李澈放哪儿了?还是你打算先坑了陆巍,再去坑李澈?难怪你考不过他们呢,成日里净想这些歪门邪道,能考过就怪了!”
陆薇薇则冷声道:“难不成,你还真这样想过,先害得我考不成了,再去害李澈,让他也考不成?你表舅不肯把女儿嫁给你真是太明智了,我要是有女儿,也绝不会把她嫁给你这样心术不正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