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事实上,娄楼对《天机》剧本的设定已经足够成熟完美，顾屿能提的，也只是一些并不重要的细节。
导演把控大方向,编剧则可以把剧情的整幅画卷呈现在观众面前，《天机》的剧本虽然是娄楼原创,他也参照了实际发生过的经典情报故事,节奏很快，两方交锋的那一幕光是想象都让顾屿觉得刺激。
他把自己演绎许书衡的想法和瞿夏、娄楼交流了一下。
“你尽量放松着去演，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娄楼笑了笑，“我希望你的拍摄状态能放松一点,《天机》毕竟不是深沉的文艺片。”
“明白。”顾屿比了个OK的手势,“我尽量。”
瞿夏和娄楼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两人今年40岁上下,比顾屿大了快20岁,不过能驾驭《天机》这种商业片，两人的心态都很年轻。
瞿夏不会给演员过多的表演指导,他和赵杭一派,属于放手型的导演,但娄楼就更严格一点，作为编剧,他希望演员能在剧本的框架下进行演绎,不过他并没有达到凌之淮那种程度,以意见为主,如果演员有自己的坚持,他一般也不会反驳。
一开始,瞿夏一直在和顾屿商讨后续投资的细节,但到了后来,几个人聊嗨了，反而是娄楼在向顾屿表述他写这部剧本的心情，谈话的氛围相当愉快。
送走导演和编剧，顾屿伸了个懒腰，拿出笔记本，把刚刚对话的内容记了下来，这是他从上辈子开始就养成的习惯，他记忆不算很好，动笔自然就很有必要了。
作为商业电影，《无双》的节奏很快，但它又不同于那些超级英雄救世的影片，许书衡这个角色有日常和作为情报员的两面，顾屿必须很好地把这两面分化出来。
不忙的时候，他就琢磨琢磨剧本，或者和娄楼讨论一下，顾屿觉得自己对许书衡这个角色有了更好的理解。
顾屿拍摄《天机》期间，也有不少媒体和业内人士关注到他接了这部电影，不过《天机》毕竟不同于那些大投资的商业片，声势弱，题材还是谍战片，不少媒体在看到题材的一瞬间就给《天机》下了定义——注定扑。
谍战题材拍成电影未必比武侠题材受欢迎。
顾屿忍不住吐槽：“……还没上呢，就开始唱衰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虽然我又帅又有钱，但我的心也是会受伤害的。”
原本想安慰顾屿的Lk众人：“……”
他们还是闭麦吧，这种厚脸皮的家伙根本不需要安慰。
……
《天机》的拍摄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许书衡通过种种细致的搜索，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一个叫田青的人身上——他判断，对方应该知道敌人的布置。
拍这场戏的时候，顾屿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摘掉了眼镜，这一场是夜戏，片场的温度比白天低了接近10度，片场打起了灯，顾屿终于在镜头前露了脸。
与白天那个温文尔雅的许书衡不同，这个代号为998的男人目光敏锐，动作矫捷得犹如猎豹，他趁着夜色踩进了田青家门，对方正在与妻子儿女聊着家常。
许书衡潜进了田青的房间。
对方一开始并没有察觉，等他脱衣上床的时候，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触感冰冷的东西。
田青双眼顿时瞪得很大。
许书衡却发出了一声轻笑：“知道我是谁吗？我想要7号行动的地点和目标人物的身份，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是7号？”田青这话一出就意识到不对，他已经暴露了身份，下一刻，他便咬紧牙关，“我是绝对不会说的，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许书衡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但与这份笑容相对的是，他的眼底并没有一番笑意，相反，他给人的感觉是森冷的，当他专注盯着田青的时候，田青甚至觉得自己被毒蛇给盯上了。
而他的预感并没有错，因为下一秒，许书衡就利落地卸掉了他两条胳膊。
对方的动作随意得像是刚刚喝了一口水那么简单。
“现在呢，能不能说了？”许书衡微微一笑，嗓音甚至带些磁性，“我一不小心知道了你一个秘密。”
田青原本也是地下组织的一员，他所在的小队覆灭之后，他投靠了敌人，才导致了组织几场事件的失败，而田青却越活越滋润，也慢慢获得了敌人的信赖。
脖子上的枪管依然冷硬，田青隐约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离他更贴了些，而下一刻，对方再次询问他，他没有及时回答，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剧烈的刺痛感又从他两腿传来。
顾屿按娄楼在剧本里表达的想法演绎这一面的许书衡。
——他很适合担任情报员，因为他缺少共情这种情绪。
或者说，他很早理解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并且把它应用于自己的每一次任务中。
在田青眼中，许书衡无疑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而在现场围观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眼中，顾屿的表演也与魔鬼无异。
——明明不久之前，对方还是外人眼中那个温柔纯善的许书衡。
“顾屿好可怕，他真的好可怕。仿佛回到了我进电影院被温彻支配的恐惧。”
“许书衡没有温彻那么变态，但这个角色也让我头皮发麻是怎么回事？”
“你们刚刚注意到没？导演和娄编都是一脸呆滞的表情，顾屿刚刚那一段也吓到他们了吧？真的特别恐怖，我到现在都觉得身上一股凉气。估计进了电影院还没那么恐怖，但是现在离他这么近……我就很担心他一下子跳起来把田青给咔嚓了。”
许书衡下手实在是很干脆，虽然这种表现让人觉得有点害怕，但这类男主角在市面上是很少的——现下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里都充斥着各种圣父，虽然当好人没错，可拖泥带水不干不脆，就算故事是大圆满结局，观众们也始终有种憋屈感。
《天机》走的是爽文男主路线，反派越惨，观众们当然越爽。
在许书衡以妻儿威胁之后，田青终于告知了对方敌人这次任务的目标和具体位置，许书衡回忆着他从新闻稿里揪到的细节，判断对方说的没有错误，便暂时松开了抵住田青脖颈的枪。
田青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他双眼便瞪得很圆，因为他察觉到，那柄枪又回来了。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硝烟的味道，那是他死前闻到的最后一丝气味。
此刻窗外，守夜人正敲着锣报时，恰好盖住了枪声。
许书衡默默阖上对方的眼睛，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悲悯：“抱歉，背叛过的人，我不会再信。”
说罢，将后续处理干净之后，他整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空泛起白色时，他依然是那个《新知》报社最受欢迎的年轻记者。
……
事实上，解决田青只是《天机》刚开始时的故事，主要目的是为了引入许书衡这个主角，虽然内容还算刺激，但它只是前半部分剧本的一小部分。
但这已经足够让观众对主角产生印象了。
“演得不错！”瞿夏第一个鼓起了掌，有导演带头，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自然不会吝啬掌声。
顾屿换下戏服，坐下来喝了会水，中途顺便又翻了翻剧本，他把自己对许书衡这个角色的理解融入到了刚刚那段表演里，因为身为情报员的许书衡心狠手辣无比冷酷，走进电影院时，观众才能真正体会到这个角色的反差。
“太惊艳了。”和顾屿演对手戏的男演员明石忍不住感慨，“后面我要是接不住他的戏，该怎么办？”
明石今年30岁出头，在他这个年纪的演员里算是演技比较出众的代表。他演的角色是许书衡的死对头，可惜几次交锋中都败给了对方。
“好好学呗。”他的经纪人轻轻踢了他一脚，“机会难得，看看人家怎么演的。”
“喂，他比我小8岁，这样我不是很丢脸吗？”
经纪人冲他露出一丝核善的笑容：“你枫叶奖拿过吗？”
“我连提名都没得。”
“那你已经够丢脸了，还怕更丢脸做什么？”明石的经纪人一脸恨铁不成钢，“也别怕接不住戏，顾屿脾气不错，他不会为难你的。”
其实经纪人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有高诚这个前车之鉴在，可明石既然已经进组，他除了鼓励对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希望顾屿真如传闻中那样只和演戏较真，本人脾气属于温和那种。
“行了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是第一天跟人合作。”明石笑了笑，“年少成名又有哪个不傲气？我收敛点脾气，尽量不和他起冲突就行了。”
“嗯。”经纪人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得明石有些可怜。
他把对方从电影学院毕业带到现在也快10年了，看着对方从懵懂的孩子成长为青年。对方的事业一直没有太大的起色，但也有男配可演，可惜娱乐圈人才辈出，明石刚出道的时候性格还有些傲气，现在都被磨平了。
对方是个好孩子，他心里清楚。
经纪人倒是希望对方可以保持着那份倔强，可惜现实太残酷，在这个圈子里，他们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如果可以，谁不想站在圈子的最巅峰俯瞰别人？
谁又想被小年轻压一头呢？
明石越安慰他，他心里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