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遭遇突变后,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季命消失了，他漂泊无依，一心只想着复仇。而对演绎季命的顾屿来说,角色是同样的角色,不同阶段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肉眼可见地，演绎起后来的季命时，顾屿身周有一股甩不脱的疲惫感。
顾屿一边读剧本,一边认真揣摩季命这个角色的状态，还要跟着武指练会剑,在《江湖》拍摄期间,他一直保持着繁忙的节奏。
——这大概是顾屿最适应的工作节奏,他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顾屿更乐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关在房间里琢磨剧本。
除此之外,接下《江湖》这个剧本最大的好处就是凌之淮。凌之淮是一个相当细心的导演，他虽然没有给顾屿的表演做太多的干涉和指导，但是长年的导演经验让他能够一眼指出演员表演过程中的不足，相比拍摄《惊鹊》期间的经历,顾屿在《江湖》这部电影里学到的东西更多。
被凌之淮指导，顾屿并没有束手束脚的感觉,相反,因为凌之淮的提示,他在表演上有了更多的想法,而这些想法都被他运用于《江湖》的表演实践中,顾屿觉得自己获益匪浅。
这一天,顾屿换好戏服,打算去拍他作为季命的最后一场戏。
刚来的时候,他和《江湖》剧组的其他演员都不够熟悉，彼此之间还有距离感，但在剧组拍了近一个月戏之后，顾屿和大家渐渐熟悉了起来，尤其是女主角薛妍语，两人加了微信，微博也互相关注了。
薛妍语拍凌之淮《江湖》的事圈子里知道的人不少，她和顾屿互相关注之后，就有不少网友暗自揣测顾屿是不是接了《江湖》的戏份。
《惊鹊》票房大爆之后，顾屿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横跨爱豆和演员两行，又在两行都干得不错，圈子里羡慕嫉妒恨的不在少数，还有不少人等着他早日崩盘，糊穿地心。
几天之后，网络上泄露的一张定妆照似乎印证了网友们的猜测。
定妆照里，少年剑眉星目，衣袂翻飞，人与景融为一体，衣襟掀起踏水而至时，诗歌中描绘的谪仙似乎从此有了脸。
“啊啊啊啊啊！太帅了！太帅了！帅到我快不能呼吸了！！”
“又是新鲜的屿屿子，还是穿古装的帅哥一枚，麻烦以后多拍古装戏好吗？原来好看的人穿古装还可以更好看！”
“天，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三秒钟之内，告诉我顾屿拍的这部电影的名称。”
粉丝们甚少看见顾屿穿古装的模样，没看过还好，突然一见，他们赫然发现，顾屿真的很适合古装，对方本就肩宽腿长身量高大，加上一张亦古亦今的帅脸，笼罩在古装翩然的意境中，赫然是江湖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美男子。
“太好康了！”
“呜呜呜呜，每天都能吸到这么好看的顾山芋，期待他在新作品里的表现。”
不久之后，就业内人士人透露，不出意外的话，顾屿拍的这部电影应该就是大导凌之淮的《江湖》，他和薛妍语、吕邵阳微博互相关注也印证了这一点。唯一的疑问是，《江湖》不久之前还面临着剧组解散的风险，怎么顾屿突然又接了这部戏？
《江湖》这个剧本其实很早就被电影公司买下，几经周折才转到凌之淮手里，圈内不是没有导演看上过这个剧本，可是有勇气拍它的却寥寥无几——毕竟人人都听说过傅继的声名，也人人都听说过《江湖》的男主角季命。
“是不是温彻给了顾屿太多自信？年轻演员去拍《江湖》是不是太冒险了？”
“听说《江湖》剧组原本定的少年季命是沈川，后来剧组资金断裂，沈川没拍成，现在是换顾屿上了吗？”
说是这么说，业内真正看好《江湖》这个剧本的专业人士却并不多。
《江湖》这个本子太沉重了，在电影市场上是最不受观众期待的那一类，而且季命这个角色——从某种程度上说，演员拍他有些吃力不讨好。
不是人人都可以驾驭这个角色。
拍不好，不仅傅继的心血被玷污了，演员还要背上毁原著毁经典的骂名。
季命也是很多读者年轻时的白月光，从翩翩的少年侠客到背负血海深仇的魔鬼，他的故事实在太过沉重，能够把这个角色在不同时期变化演绎出来的演员的确很少。
“不管顾山芋演什么角色，我都会支持他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小天使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惊鹊》给我的勇气，我现在对顾屿扮演的所有角色都超级有信心。”
“楼上加一。”
粉丝们才不管顾屿演什么角色呢，他们对顾屿有种盲目的自信，尤其在看过不小心泄露出的那张定妆照之后，除了嗷嗷大叫，粉丝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摩多摩多摩多！
温彻的确够帅，但温彻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他的帅还属于凡人可以接触的范畴。
可这个少年季命简直帅到把他们的魂都吸走了好吗？帅哥不多演古装，简直是对颜值的极大浪费。
顾屿自然不知道他改接《江湖》引发了这么多的争议，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对于自己接的剧本，顾屿一直都是这么任性，换句话说，他挺爱赌命的，不过一直以来，他的运气还都很不错。
这是季命报仇雪恨的最后一场戏份。
相比较之前那场季家突变的戏份，今天这场戏的关键点其实在打戏上。
顾屿慢悠悠地放松着肩膀和双腿。
“好好打，别紧张，这次争取一条过。”
凌之淮是很注重意境和浪漫的导演，所以对于这一场打戏，他不希望顾屿打得太过粗暴——虽然粗暴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这是季命了结仇人的一场打戏，不狠不行。
然而，除了要打得漂亮之外，也要打出季命情感上的波动。
顾屿吊着威亚，道具组再三检查了两遍之后，凌之淮高喊一声“开始”，顾屿平复了一下心情，便迅速投入到了打斗的状态之中。
他本身就有底子，打起来倒不是很困难。
在打的过程中，剧组的武指和道具一直在提醒顾屿注意动作和走位，顾屿原本有些紧绷，稍稍适应之后状态也变好了一些。
威亚吊得他有些难受，尤其是猛冲上去又忽然放下来的动作，体力的消耗倒是其次，关键是胸腔震颤的感觉并不舒服。
顾屿猛地一跃，在威亚的控制之下，他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手指挥着剑，平素面无表情的脸也终于涌上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四周的场景烘托得极美，在剑的挥舞下，整个天空都变得阴暗起来，空气中飘散着朵朵血花，与其说这是季命的报仇雪恨，不如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季命所有的情绪都融在他的剑里。
杀到最后，他两眼变得通红，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仇人已经被分尸，可季命依然控制不了自己暴虐的心情。
就这样，季命在那一片空地上独自伫立了很久，仿若一面不会动的雕塑。
直到某一刻，他闭上眼睛又再睁开眼时，双眼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顾屿演到这一幕时，《江湖》剧组里，感情比较充沛的薛妍语都没忍住两眼发红。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但这一刻，就好像有什么在扯着她的心脏，让她莫名觉得很难受。
在顾屿的演绎下，季命俨然只剩一具空壳。
杀死仇人之后，这位江湖中人人为之色变的魔鬼突然身体瘫软，似乎连站起来力气都没有。
江湖传说，没有人见过季命的眼泪，也没有人见过季命低下他的头颅。
然而这一瞬，对方抱着剑，立在这片空旷的地面，安静地掉着眼泪，一滴一滴，泪水缓缓渗入土壤，直到消失不见。
薛妍语忽然不想哭了。
助理无语地看着她表情变来变去，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姐，你又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感动得眼泪汪汪吗？
薛妍语有些委屈地看看顾屿，又指了指顾屿：“他一个男人，怎么比我哭得还好看？”
助理：“……”
请恕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们这家这位姐，每天都有新的idea。
“唉，我知道，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薛妍语叹了口气，“人间为何如此残酷？长得比我好看也就算了，还这么会演戏，《江湖》还能不能有我的的姓名？”
虽然被顾屿抱着是很爽，但薛妍语毫不怀疑，等《江湖》上映之后一定有粉丝排着队把她的脸P成自己的。
因为她就是这么肤浅的女人。
听完她的话，助理终于知道，自家这位姐的脑子都用在哪儿了。
“停！”凌之淮喊了一声，顾屿从威亚上下来，下一秒，导演第一个冲他鼓起了掌：“拍得很好。”
“简直太棒了！”副导演竖起大拇指，“又舒服又好哭，我能想象的最好的季命就是你这样了。”
顾屿露出羞涩的笑容，眼睛发亮，酒窝被夸得也藏不住了。
顾屿在剧组的这一个多月，带给他们的震撼感一天胜似一天。
副导演看过报道，有媒体把顾屿的翻红称之为逆袭，可只有真正和对方合作过才知道，这样的演员，他不逆袭还有谁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