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书眸光一厉,“你出尔反尔?还是说,你之前的话,全是骗人的?”
卿八摇头,道:“你脾气太急了。”
“别那么急,别那么快下定论,或许我是你们天灵召过来的呢?”卿八慢悠悠的开口。
她说话语速不紧不慢不徐不疾,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她继续道:“我的到来,于你们天灵族来说是好事。不是我,你们三族能彻底说开?天灵不忍你们三族彻底结仇,故选我来,让你们破解心结。”
琴书没有被卿八话语迷惑,冷笑不止。
天灵会让外族人过来?滑天下之大稽!外族人狼子野心,当谁不知道?
她心下对卿八敌意深深,面上却没露多少,只道:“心结?我们之间没有心结。只要武灵人继续这般,我们三族,便不会有心结。”
星武这时开口,“不行,当年武灵人仗着武力肆意欺压同族,确实做得不对,但那是老一辈的武灵人,他们也为自己的傲慢与自我付出了代价,但新生武灵人后辈又有什么错?他们不该,也不能继续承受筋脉被火气充斥的痛苦。”
听到星武的话,一股怒火从琴书心底直冲到喉咙,让她忍不住尖声道:“然后呢?然后让这些武灵人后辈,继续欺压我们爱灵人和雅灵人?”
星武哑然。
斗南道:“不会的,现在拥有的惨烈教训还不够吗?武灵人会引以为戒!”
“可是我不信!”琴书高声开口。
琴书这五个字掷地有声,又激昂有力,足见琴书对武灵人的不信任,以及此刻她心情的激荡。
她嗬哧喘声粗气,将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压了压,才继续有理开口,“只要你们武灵人一日武力远高于我们雅灵人和爱灵人,只要你们武灵人生性好干戈,这事,就绝不了。”
“怎么,你们武灵人是能控制自己不找爱灵人和雅灵人比试的生性,还是面对爱灵人和雅灵人能人人忍让?”
琴书视线落到斗南身上,见斗南张嘴,她再次开口,打断斗南未曾出口的话,“别说可以忍让,不可能。”
“现在你们能因为过去旧事心生愧疚而忍让,会因为我雅灵人和爱灵人报复惨烈而记住教训,但时日久了,你们武灵人还会记得这些吗?时间能扶平很多事,将过往入骨鲜血与仇恨洗刷得轻描淡写,仿若落到白纸上的灰尘,吹一吹再也不留痕迹。”
“这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你别做承诺,你们武灵人的承诺,我不会听,也不会信。野兽自由生长,只会继续伤人,唯有给它们戴上嚼头,它们的利齿才没法落到旁人身上。你们比试酣然时就如那没有理智的野兽,不戴上嚼头,谁敢信你们?”
武灵人听琴书将他们比作野兽,面上俱露出不忿之色,这比喻,太过不堪。
星武凝眉,道:“这话太难听。”
琴书深吸一口气,道:“难听,但最形象。”
“可是这事还是要解决,我们武灵人不能接受这个。”星武忽而望向琴书,眸光似电,“而且,你们雅灵人和爱灵人胆敢对圣水动手脚,期满天灵,这事没完。”
琴书道:“我们行动之前,已经禀告过天灵,而且,我觉得一切都是天灵的旨意。若非天灵看不惯你们武灵人太过猖狂,我们雅灵人和爱灵人过得太过惨烈,又怎么会让我们雅灵人捡到圣灵珠?而圣灵珠,又和圣珠那般相似?”
“这是天灵的决定,你们武灵人难道还要违逆天灵的旨意?”
琴书这话一出,场上又僵持了下来。
琴书是想让武灵人就这么咽下这个事实,这武灵人自然不愿;但武灵人若是不再接受这动了手脚的圣水恩赐,雅灵人和爱灵人也不愿意,他们担心重蹈覆辙。
暂时,他们寻不到两方合适的让两方都接受的点。
在一片沉默中,卿八忽而一笑。
她的笑声清脆明朗,刹那间吸引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琴书对卿八是真的厌烦,此时听到她的笑,睨向卿八,满眼憎恶,“你笑什么?”
卿八道:“我是笑你们,目前情况还没完全了解,就先按照之前的情形来商量解决方式,这不就是小儿已满十八,你们还当他是三岁小孩一样?”
“什么意思?”琴书问。
卿八开口:“我以为,你和清野长老应该知道,圣灵珠被偷,你们雅灵人和爱灵人解除这圣池里火气的圣水没了,你们雅灵人和爱灵人,日后得像武灵人一般筋脉被火气耗损,所以,与其担忧武灵人恢复经脉,不如担心自己未来。”
琴书眸光微冷,蓦地明白过来,“圣灵珠是你们偷的?”
卿八道:“无主之物,如何称得上偷?不过,这确实是我进圣殿的目的之一。圣灵珠涌出圣水,我进圣殿,便是准备将圣灵珠送还回来。”
星武长老眸光微亮,斗南望向卿八的视线,满满的尽是感激,倒是红烟,眸底复杂,似悲似喜。
琴书心底怀疑,竟这般好心?
她视线在卿八身上扫过,猜测取走的圣灵珠于她无用,她才会这般大方。
她问:“你要什么?”
“天灵珠。”卿八回答,她望向上边神像掌心的玉瓶,猜测天灵珠在不在那玉瓶里。
“天灵珠。”琴书和星武同时抬眸,望向卿八,眼底闪过惊诧。
琴书率先回过神来,冷笑道:“竟是觊觎上了天灵珠,难怪圣灵珠交得爽快。”
“我认为,你们更看重圣灵珠。”卿八开口,她望向谈鹤鸣,谈鹤鸣将龙珠递给卿八,卿八接过,摊开掌心让天灵珠看,道,“这圣灵珠,能拔除你们体内火气,能改善你们根骨,是你们天灵赐予你们的圣物,你们要不要拿天灵珠来换?”
“要。”星武率先应道,“换。”
琴书扭头,骂道:“天灵珠不是你们武灵人的,换与不换,轮不到你们武灵人来做主。”
卿八听这话有些奇异,忍不住又扭头往上瞧玉瓶,莫非,天灵珠并不是那换了龙珠的火灵珠?
她望向卿八,冷淡道:“不换。”
忍了忍,她道出理由,“若用天灵珠换了圣灵珠,我雅灵族和爱灵人只会重蹈之前悲剧,我宁愿日后武灵人和爱灵人都筋脉受损,也不愿再如之前一样。”
筋脉受损,实力再怎么提高,也有限制。
卿八道:“圣灵珠不是你们天灵赐予你们的?你不换,不怕天灵怪罪你雅灵族?”
琴书低头,固执地开口:“天灵会原谅我。”
卿八道:“若我有法子,让你们行风雅之事时也能增强实力,谈恋爱时能增强实力,换不换?”
世界不同,道法归一,不就是音修、文修以及双修等功法根据他们的条件改改换换?
她提供得起。
琴书眸光一亮,不过踌躇着没有作答。
卿八这条件太好,她不敢相信她只求天灵珠。
清野长老扯扯琴书衣裳,面上露出渴望,显然相当想换。
卿八占据主场,又如此有诚心,还犹豫什么呢?
琴书定定心,道:“我要先看看增强实力的方法。”
“可以。”卿八朝琴书招招手,道,“雅灵人和爱灵人,都出一男一女,我要先检查检查。”
天地大世界,人体小世界,头为天,脚为地,骨为山石,肉为地基,血为川流,筋脉为地脉,虽各界人类不同,但大体应遵循这个规则。
琴书瞧向其他雅灵人,最终自己先走出去,道:“先检查我。”
卿八瞥了琴书一眼,印象还算不错,身为长老,她很合格,遇见未知,不是推族人去当探路石,而是自己亲自上前。
卿八精神力探进琴书体内,顺着她的筋脉游走一圈,对于功法有了初步念头,她松开手,又检查另一个男性雅灵人体内。
检查完后,卿八指尖点上琴书的额心,道:“你可以试着练习。”
给出功法,琴书当即取出长琴,开始弹奏练习,与曲谱中,她体内力量随曲音而动,以筋脉为弦,以心跳为谱,奏出一曲流水潺潺,枫林飒飒。
琴声清朗,筋脉律动,内外有声之音与无声之音相合,力量如飞瀑般倾泻千尺。
她停止奏琴,对清野道:“是对的。”
这便是奠定合作基础了。
卿八笑了笑,继续检查清野长老和红烟的身体,之后收回手,却没交出功法,而是道:“天灵珠呢?”
正如琴书不是很信卿八,卿八对天灵珠也不是很放心。
而且,除了天灵珠,卿八还想取走火珠。
她又抬头,望向玉瓶。
琴书却误会了她这个眼神,她道:“玉瓶里的是圣珠,不是天灵珠。天灵珠是当初天灵赐予我们三族的信物。”
“信物?”卿八眉头微挑,“你们信物,在哪?”
“在这池子里。”琴书指指下边的圣水池,道,“天灵珠便埋在这里边。”
卿八这下是真诧异了。
根据谈鹤鸣的“珠”字,测出天灵珠藏在水里,属火气,她方猜测是玉瓶中火灵珠。
然而,之前琴书提及天灵珠,并不以圣珠(火灵珠)称呼,她又知自己猜得不对。
这让她已经诧异,然等听到琴书将天灵珠的下落指出,卿八颇觉哑然。
圣殿,火属性,藏于水中,圣珠的迷惑性太大了。若不是她协助斗南,助三族内部将彼此算计与谋算说开,又主动提出解决方案,她也不能得知真正的天灵珠藏在哪儿。
这其中步骤,缺了哪一环节,得到的都只会是火灵珠这个迷惑项。
宗教,有时比不信教更难对付。
天灵族对天灵崇敬入骨,想威逼利诱从他们嘴里问出天灵珠下来,几乎不可能成功。
卿八又仰头瞧了玉瓶一眼,暗道声侥幸。
她走到池边,道:“还请琴书长老,将信物取出来。”
清野长老率先跳入池中,一头钻进圣池里,片刻,她朝卿八摊开手,掌心露出一块水滴状的桃红色宝石,“这是我爱灵族的信物。”
琴书长老叹息一声,跟着跳入圣池中,片刻破水而出,向卿八展开一块碧蓝色宝石,道:“这是我雅灵族信物。”
卿八将信物接过,摸了摸,又感应片刻,道:“没有属性。”
“是。”琴书长老道,“这是碎片,碎片没有属性,但若合三为一,便会拥有火属性。”
“据传当年我们天灵族祖先茹毛饮血,黑暗遭野兽啃啮却没法防御,天灵心生怜悯,赐予我们天灵族天灵珠。天灵珠内含天火,能释放热量,助我们先祖煮熟食物,晚上也能熊熊燃烧,助我们先祖驱逐野兽。”
“后我们先祖学会用火,天灵将天灵族一分为三,让我们三族保管一块,天灵以此告诉我们,我们三族如这天灵族一样,分则毫无作用,合则足以蛮荒立足。天灵让我们三族同进退,共生死。”
琴书望向星武,厉声喝问:“你还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