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八点头,道:“好。”
她望向张飞宇他们,道:“跟上。”
“来了,来了。”张飞宇应道,和兰合意还有游一然跟了上去。
张飞宇凑向卿八,问:“这事,就这样完了?”
“可能吧。”卿八道,“他们执念成灵,执念已消,便会消失。”
“那便好。”张飞宇道。
他回想这些时日的经历,不由得美滋滋地开口,“看来第八日,也不是特别难嘛,以后也可以尝试活过十五日。”
游一然开口:“劝你不要作死。”
兰合意侧目,问:“你打得过李悦?”
张飞宇迅速冷静下来,道:“打不过。”
他连李悦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楠山和李一民。
他仰天长叹,道:“果然,这是大佬才有的操作。”
到了销毁局,余老师又坐在农夫身侧,看农夫种田。
瞧见卿八,余老师朝他点点头,道:“你来了。”
“我来了。”卿八开口,“楠山过来了,我准备送他们去外边,请楠山将他们灵性恢复。”
余老师问:“楠山?”
“对。”卿八道,“父神。”
“他们真的能恢复灵性?”余老师起身,问。
“当然。”卿八道,“楠山亲口说的。”
余老师沉默片刻,道:“我帮你吧。”
说着,上前扶住农夫,往外边走。
卿八盯着余老师,若有所思。
张飞宇正在用储物罐装画灵,瞧见卿八神色,问:“大佬,你在看什么?余老师有问题?”
卿八道:“余老师,态度不对。”
不激动,很平淡。
张飞宇道:“可能余老师性格内敛呢?他本来就闷不哼声的。”
卿八“嗯”了一声,见张飞宇、兰合意还有游一然用道具将画灵都装好,道:“走吧。”
储物罐、泡泡球带着画灵出销毁局,卿八一行人将画灵送到楠山身侧。
楠山此时正在救助农夫,而余老师站在一旁。
张飞宇和游一然收回储物罐和泡泡球后,几十名画灵开始到处跑,痴痴呆呆地,本能的做与他身份相对应之事。
兰合意见状,鲛纱飞出,在空中延伸延伸,圈出一个空间,画灵就在空间内乱窜,却左冲右突也冲不出鲛纱圈出的空间。
不用担心画灵乱跑后,卿八和张飞宇他们站在一旁,望着楠山动作。
楠山先给农夫输入同源力量,却发现农夫依旧没有恢复神智,李一民在旁瞧着,开口道:“不行,他本源伤得太过,只能重画,以画补灵。”
李一民回身,取出画架和笔墨,道:“你画吧。”
楠山瞧向李一民,又好似看到当初那个对画技用满追求与热忱、心思单纯且专注的李一民,那个时候的岳丈,便是如此时这般,平和而宽容,洒脱而透彻。
楠山心底微微难受,名与利,终究还是改变了一个单纯的学者。
他接过画笔,重新画起当初那个老农夫。
然后画完之后,老农夫依旧没有动静。
李一民见状,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住你,你心态也改变了。”
当年楠山画《清明上河图》时,凭的一腔热情与喜爱,没有染上任何世俗功利,然而因他夺走《清明上河图》,楠山心态也变了。
他对《清明上河图》,不再似当初那般纯粹。
李一民的话,另类佐证他之前楠山之前的话,是对的。
楠山对画灵,喜爱是有,但利用更多。
小虞盯着楠山,不敢置信。
她面上微微受伤,望着楠山,控诉道:“父神,您不是说,我们画灵,都是您的孩子?”
楠山沉默,道:“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余老师站在一旁,眼底微微嘲讽。
小虞眼底噙泪,望望楠山又望望李一民,心态渐渐崩溃。
原来,父神对他们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原来被李一民控制住的兄弟姐妹,都是被父神利用并放弃的,他们画灵,原来都是父神和李一民之间的棋子。
她不敢置信,连连摇头,双脚却连连后退。
她身后的画灵也有些骚动,铁牛不解道:“父神,您在说啥?您怎么就辜负了我们的信任了?”
他们灵性没小虞足,到现在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张叔更是指着地上的农夫问:“是他没法救过来吗?父神没关系的,您已经尽力了。”
小虞猛地怒瞪张叔,道:“你知道什么?”
她一指地上农夫,道:“他的灵性,就是他吸收的。”她又指楠山,“是他,是他将那些画灵害成这样。他早就不是当初创造我们的父神了,他对我们,没了创造时纯粹的喜爱。”
小虞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张飞宇安慰道:“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孩子的,孩子要学会坚强。”
小虞对张飞宇怒目而视。
兰合意拉拉张飞宇,道:“不会安慰,就不要安慰。”
她望向小虞,道:“父神虽然对我们有利用,但他对我们的喜爱,不是假的。若不是父神对我们最初的喜爱,我们又如何能够成行?”
不得不说,兰合意是接受卿八剧情最快的,此时说出的话,很有卿八两分火候。
小虞闻言,将眼泪一抹,道:“对,父神若对我们不够喜爱,我们又如何能够存在?”
小虞望着楠山,眼底闪过狠厉,“你不是我们父神,我们父神绝不会这么对我们。”
说着,她脚下往前腾移,伸出右手成爪,朝楠山抓去。
她伸出右爪时,爪尖指甲蓦地长长半米,犹如骨刺般闪烁着森寒的力量。
小虞距离楠山本就近,这么爪尖半米长又弥补掉两人之间距离,她伸爪时,瞬间就来到楠山脖间。
爪尖未至,爪尖带出的力量已经割向楠山的脖间。
“小心——”李一民在旁出手,规则挡上一挡,而规则和爪尖骨刺相碰瞬间,规则将爪尖冻结。
不过也只瞬间,小虞右手狠狠一抓,规则犹如豆腐般,被骨刺绞成豆腐,之后张开,继续抓向楠山脖间。
楠山在李一民地盘力量被压制,小虞速度又足够快,被规则拦上一拦后,他依旧只能往旁边微微侧移,没法彻底躲过。
这时,地上的李悦似疾风似兔跃,瞬间扑向楠山,将楠山往旁边重重一推,而这小虞这爪尖,爪实李悦肩头,只听得擦咔一声,李悦肩膀骨头被小虞骨爪抓得粉碎。
光听声音,就疼得一比。
可以想象,若是楠山真被这一爪抓实,那脆弱的脖子当即会被扭碎。
张飞宇缩缩脖子,彻底打消闯十五日这个选项,老老实实如以前那般,活过七日就离开。
第八日之后,太危险了,随随便便一个npc,都能黑化,秒杀闯关者。
李悦肩胛骨被抓碎,右臂无力地下垂,她后知后觉惨叫一声,额心冷汗,颠倒在地。
小虞收回手,双眼狠厉,她看也没看李悦一眼,继续攻向楠山。
李一民怒道:“放肆!”
若说之前他替楠山挡上一挡还抱着小心思,李悦这么一受伤,他什么小心思都没了。
规则似潮流从四面八方用来,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感觉得到的规则一层又一层的聚集在小虞身侧,像是抽取空气般,积压小虞的生存空间。
小虞抓碎一块规则,周围拥有更多的规则,像是层层豆腐块累积成山,依旧能将人压死一般,小虞在重重规则挤压之下,无力挣扎变形。
余老师手指动了动,又按捺下去。
卿八这时开口,“李先生,她伤了贵千金是不对,但小惩大诫即可,若想取她性命,我会出手。”
“卿八!”李一民喊道。
“《清明上河图》画灵不能少。”卿八道,“这是底线。”
李一民恨恨,将小虞两侧肩胛骨,以及膝盖全都捏碎。
小虞在极致疼痛之下,似是要惨叫,惨叫之声又被规则吸收,没法传到外边来,看起来就像是小虞长牙咧爪面目狰狞。
李一民撤下规则,小虞双-腿撑不住身子,往下边倒下,她的双手无力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而来回摆动,像是破损的破布娃娃。
兰合意伸手扶了一把,放她坐在地下。
其他画灵凑过去扶住小虞,嘘寒问暖,见状兰合意收回手,回到卿八身边。
那边楠山抱起李悦,望向李一民,眼含忧郁。
他问:“岳丈,悦悦她这手,还有治吗?”
李一民伸手,想去触碰李悦没有支撑的右手,又收回手不敢触碰。
他眼底泪光盈盈,道:“没有,悦悦与我们一般,都是执念,但又不同于我们可以操纵画中力量,悦悦她,只有执念力量。”
楠山低头望向李悦,眼含痛苦,“悦悦,你这又是何苦!”
李悦望着楠山,视线饱含深情,“我愿意的。我生前救不了你,死后若能救你,也能一了遗憾。”
李悦说是这般说,但看她依旧好好活在画中世界的样子,便知她执念不是这个。
而她的执念,李一民和楠山也知道是什么。
李一民问:“很痛吧,悦悦?”
若是李悦一直生活在画中世界,便只能维持着断臂一直活下去,但骨头粉碎的疼痛,时刻都是个折磨。
李一民又于心何忍?
他收回手,道:“楠山,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清明上河图》是你画的,他属于你。”
李悦当年的执念,不是他和楠山反目成仇?既如此,他退让,不再争便是。
青史留名,终究是过眼云烟。
楠山叹了口气,道:“算我欠你的,悦悦。”
他望向李一民,道:“《清明上河图》这个创意,是您提出来的,之后思路成型,也是因为您,而我,只是捡了您的漏,将您的设想画下来。”
“这幅画,是我的,也是您的。”楠山开口,“您提供了创意,我提供了画技,你我联手,才有了这副《清明上河图》。”
“楠山,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不,岳丈,我也有错,我行事也缺之磊落。”
“还是我得失心太重,一时鬼迷了心智。”
“是我太直,行事太过莽撞冲动。”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互相道歉,其乐融融,又有了以前翁婿相合之态。
李悦瞧着,眼含释然之态。
她望着自己最爱的两个两人,眼泪落了下来,“谢谢你们。”
就算你俩是做戏,只为让我解脱,我也认了。
她望向楠山,道:“楠山,是我对不起你,若有下辈子,你还愿意见我吗?”
楠山沉默片刻,苦笑道:“悦悦,你可真会戳我心窝子了,我想说,不愿意,但我舍不得。”
他直视李悦,道:“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愿意见你。”
李悦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可是这人是他选的。
“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这么糊涂。”她望向李一民,道,“爹,楠郎,再见。”
李悦幸福地闭上双眼,她身形渐渐虚幻,即将消散而去,这时余老师出手了,他手一抓,李悦虚幻的身形就被他抓到手中,他微微用力,就要将李悦神魂抓碎。
“不——”楠山、李一民同时喊道,出手想要将李悦神魂救回来,但反应更快的还是卿八。
她察觉到余老师不对,便一直有留意余老师动静,因此见余老师一动,立马跟着出手,赶在余老师抓碎之前,先一刀斩向余老师手腕。
余老师若想继续抓碎李悦神魂,手腕和手便会分离。
余老师缩回手,后退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李悦神魂消失。
他怒瞪卿八,“你干什么?”
卿八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要报复!”余老师开口,“凭什么他们肆意闯入画中世界,想对我们画灵怎样就怎样,执念解开,想离开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