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我有他的心头血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阎父还是跟以前一样,坐在座位上品茗,听见门外的响动,抬起头,看见来人,他眼角上的皱纹渐深。

没说话,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在阎甜甜心口搅起惊涛骇浪。

“爸爸?”

阎甜甜站在门口,阎家对面没有房子,夕阳斜射,全部渡在她身上,她逆光而立,看不清神情。

唯一能肯定的是,特别激动。

“爸,真的是你?”她冲过去,抓着阎父的胳膊细细地打量,“当初,当初你不是被毒蛇咬了,还进了火化场……”

“我没死,那都是为了调查案件假死的,为了查出一起通过跑分平台为跨境赌博提供资金结算的案件,一群犯罪嫌疑人招揽赌徒,披着网络兼职的外皮进行资金聚拢,从事洗钱活动……我之所以不联系你们,那是工作需要,对不起。”

一番仔细打量,阎甜甜喜极而泣,一把抱住阎父,“爸,真的是你,是你!”

“嗯,是我,”阎父拍着她的后背,“这些年,辛苦你跟你妈了。”

“你回来就不辛苦了,”阎甜甜一直抱着他,将这些年的事情分享给他,填补他不在的空白,“爸,我考上了赫赫有名的政法大学,现在是一名律师,等再过几年,我就自己开律师事务所,我会孝敬你跟妈的……我还交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虽然他很直男,但他真心待我好,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阎母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这画面,眼泪唰地再次掉落。

阎父拍了拍阎甜甜的肩膀,“我都知道。”

阎甜甜讶然,“你怎么知道?”

阎母腰部系着围裙,一边擦手部的水珠,一边渡步过来抢答,“虽然你爸不能联系我们,但他一直在关注我们。”

“是吗?”阎甜甜高兴,恨不得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盛山荇,但阎母却摁住她的手,“你爸刚回来,还玩什么手机?”

“不是,我是想要告诉山荇……”

阎父脸色微变,“你们俩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感情很好,打算过两年就结婚。”

她跟寻常人家姑娘不一样,问到喜欢的人,会娇羞缄默。

在家人面前,她丝毫不藏底牌,红白萝卜一箩筐倒,还翻出照片,热情分享,“爸,这就是山荇,长得很帅吧?他是军区最年轻有为的指挥官……”

阎父凝视着照片,眸底隐隐炸出的戾气稍纵即逝,沉声命令:“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你才多大?你们又有多了解?这小子跟你没夫妻缘。”

“你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我不会看相,但我有做父亲的预感,你与他没有结果的,你听爸的,跟他分手,以后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男人,”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为你好。”

阎甜甜缄默,耷拉着眉眼。

阎父知道她性子倔,如果一口答应,那肯定是敷衍他,这幅不言语的模样,说明是上了心。

拍了拍她的肩膀。

来日方长,他有的时间,熬死那怪物。

阎母没想到丈夫会如此武断判断一个人,“山荇那孩子挺好……”

“好什么好?我在警局待了二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什么心眼,我一瞅就明白,这小子,不适合甜甜。”

阎母抿了抿唇,意味深长看了眼这位八年多没见的丈夫。

很陌生。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可丈夫回来了,甜甜以后也会找个好归宿,她年纪大了,有老伴陪伴着,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她心生欢喜,张罗去厨房做饭。

阎甜甜准备去帮忙,被阎父喊住,“甜甜,陪我喝一杯茶。”

阎父很喜欢茶叶。

这些年,她进入职场能赚钱,从来不敢买茶,怕阎母触景伤怀。

她应了声,先去上了个洗手间,然后回来坐在阎父对面。

她亲自酌了一杯茶,浅啜着。

茶香在口中弥漫,吞入腹中,却极为苦涩。

“怎么哭了?”

“是吗?”阎甜甜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微凉的液体让她眼眶更酸更涩,“……这茶,太苦了。”

“没有吧?我泡的茶怎么会很苦?”他可是练习了很多次。

“因人而异吧,自打知道您去世后,我就没再碰过茶。”

两人聊了一会天,明明很普通的家常话,阎甜甜却觉得隔了好多层网膜。

生疏,这是不争的事实。

“爸,我想吃大虾番茄浓汤。”

“好,我给你做。”

阎父起身去厨房。

“你进来做什么……我来做就好,你先出去坐一会……”

厨房里,夫妻两你一言我一语地,最终阎父还是系上了围裙。

阎甜甜深吸两口气,捡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慢慢往厨房靠近。

眨眼八年多,阎父还是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虽然有些衰老,但跟阎母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阎父背脊微弯的,挺括宽厚,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可她的爸爸早就没了啊!

她扬手将锋利的水果刀扎进阎父背后,眼泪随着鲜血溅射。

厨房响起菜刀落地之声,伴随着阎母的惊呼声。

阎母吓得腿软,尖叫,“你在做什么?!”

阎父疼得闷哼,徐徐转身,满目愕然,“甜甜你,你……为什么?”

那面部轮廓,那挑眉,那隐忍痛苦的模样,像极了。

“你不是我爸!我爸早就没了!”

阎母泪流满面,“你胡说什么?他不是你爸难不成还是鬼?”

“只要我喜欢做的事情,我爸都会支持我,他曾偷偷告诉我,不管我喜欢谁,他都支持我永不变心。”

“我爸说案件凶险,从不跟家人说任何案件的详情,担心连累家人被报复。”

“我爸知道我从高一开始,就讨厌大虾番茄浓汤,因为我被烫伤过,也从来不做这些东西给我吃。”

“更重要的是,”阎甜甜擦了擦下巴的泪珠,微微扬起下巴,双目渐渐清明犀利,“我身上有山荇的心头血,你是他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看向阎父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仇恨,一字一顿,“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