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盛一南与何玄白一起去拍卖会。
京城常常有拍卖会,但两人这次去的,那是年度拍卖会。
何玄白修复文物,见过各种二氧的古物,对拍卖会的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
但他每年会过来,拍一些文物,送给长辈朋友或者商业伙伴。
盛一南与何玄白领了座位编号,入座。
盛一南剥了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你要吃不?”
何玄白嗯了声。
盛一南给他剥了一片,递到他嘴边,动作极为自然。
拍卖会还没开始,何玄白给盛一南介绍,“大部分是寻常珍贵文物,也有一些稀奇百怪的东西,越到后面,东西越昂贵。”
拍卖品里面,有两样东西,是盛一南的。
一样是刺绣编织品,一样是竹细工作品。
“待会你别拍啊,让别人拍。”
盛一南不想何玄白将自己的作品淘回家。
“那我要是喜欢呢?”
“我另外给你做行吧?”
这两样作品,她打算将拍卖所得的钱,都捐给有心脏病的贫困区孩子。
人活着,总要有什么东西去守护和珍惜。
何玄白笑,“好,我不拍。”
盛一南个人比较低调,但她的作品在圈外,那名声就比较大了。
刚开始,拍卖的都是一些字画玩意,她的作品偏后。
盛一南这次的编织物,有些特殊。
是一个四季系列的刺绣,每个刺绣的终结系在树枝上,主角时一个微盘的姑娘,软乎乎,很有福态。
春天,她蹲在田里种青苗。
夏天,她在家里的院子里弯腰采菊花。
秋天,她踮起脚尖摘树架上的瓜果。
冬天,裹着围巾在院子外面扫雪。
每副作品,只有八厘米左右,只有婴儿的手掌般大小。
盛一南通过不同颜色的线条,编制出一个人的一年四季,幸福,简单,恬静。
线条色彩艳丽,碰撞在一起,冲击着视觉,这是盛一南最独树一帜的风格。
盛一南这个四季作品,起拍价只要五十万。
起初,很多人是没在意的。
当全息投影展现时,底下不少唏嘘声,举牌的人渐渐增多。
起初只有稀稀落落的女声,到后面,开始有了男人的声音。
最后,作品被一位女士以五百四十万的价格拍走。
“能拍到这个价格,我已经很满意了。”
“对自己自信点。”
何玄白拉着她的柔荑,把玩着。
期间,何玄白拍了一副画,还有一套软木画制作的建筑雕。
“有没有喜欢的?”
盛一南摇头。
拍卖会上,有一颗钻石,首饰三套件的拍卖。
何玄白没放在眼里,“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带着你去钻矿基地挑选。”
钻石直接在那边设计出成品。
“等过完年后。”
这个时候,会上刚拍了一盆草,听说这草能解百毒。
来参加这拍卖会的,都不是人傻钱多的,里面拍卖的东西,都有一定的真实性。
眨眼,压轴的拍卖品徐徐升现在舞台上。
一般,这里的亚洲品,都是用黑布蒙着,不说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拍完之后,不可违约。
因为,拍卖会背后的老板,背景不简单。
“起拍价是六百万。”
“六百一十万。”
“六百六十万。”
“八百万……”
底下举牌的数量,较之前要少了一大半。
毕竟钱这东西,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凑凑热闹可以,要是涉及腰包问题,那就得谨慎了。
盛一南突然觉得左胸膛处疼。
这痛感来得太快,也太猛。
何玄白很快便发现了。
见她捂着胸口,“心脏不舒服?”
盛一南忍不住,嗯了声,唇部颤抖,“总觉得,有股力量在撕扯。”
这里的座位拍得不紧,但不适合公主抱,他提着盛一南的包包,扶着她离开现场。
拍卖会并没有因此而被打断。
最后一样拍卖品被一位财大气粗的女霸总拍了下来。
她有权决定揭不揭那黑布。
全场的人面露期待。
她亲启红唇,“不开。”
周围一片遗憾叹息声,女霸总去后台领拍卖品。
她在现场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条蛇。
她有些生气,“怎么搞得,就一条白蛇?”
那条白蛇见了她,甩着尾巴,吐着蛇信子,表情萌凶萌凶的。
“它不是普通的白蛇,据说,是千年灵蛇,您看,它额头上有犄角。”
工作人员指了指。
女霸总稍微后仰身子,“这不是遗传病吧?”
工作人员给她拿来放大镜,又拿了一小瓶东西,倒在白蛇头顶。
白蛇要身子摇摇摆摆,精神虚弱,额头上两只犄角又变长了一些。
“竟然是粉色,这不是染色的吧?”
工作人员不满了,“我们拍卖会不会做砸招牌的事情,请你尊重我们。”
女霸总撇了撇,“那我可以带走它了吧?”
“可以,不要轻易将它放出来,它力量很大。”
何玄白扶着盛一南出去,想要送她去医院。
“我不去。”
盛一南之前痛,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我休息一会就好。”
何玄白为她打开副驾驶座,“要不要喝点温开水?”
盛一南嗯了声,总觉得这痛很无厘头。
一般出门,两人都会带保温杯,既是养生,也是爱干净,嫌外面的杯子和水不干净。
“要是我死了怎么办?”
何玄白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很严肃道:“这是个很忧伤的字眼,以后不要乱提,”想到石女的话,他凝视着她,补充,“阿南,你有我,还有子孙们。”
盛一南坐了一会,胸膛处已经没那种窒息刺痛感,“我知道。”
这里有她所爱的物,更有她要守护的人。
“你最近有些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何玄白知道瞒着她,她更加会胡思乱想,半假半真回答,“是有些棘手的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盛一南相信他,在关键时刻,他就没掉过链子。
不过,刚才在拍卖会里,她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很淡。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何玄白给莫展打电话,让他来拿自己拍卖的物品,开车载盛一南回三秋园休息。
路上,盛一南谈到盛世店年度盛典的事情,让何玄白跟她一起出席。
何玄白自然是欢喜应承下来。
盛一南在三秋园里做了一个独立的实验室,她准备用来做轻化工程专业的实验,顺便用来制作香膏和一些护肤产品。
这个时候,已经竣工,可以使用。
何玄白也过去看了一下,顺便帮盛一南放置一些物件。
下午,盛一南就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这么一做,就是一周多。
冬日气温越来越低,福桃都感冒了。
何玄白担心它感染给盛一南,不允许它接触盛一南。
晚上,何玄白洗完澡,盛一南神秘兮兮掏出一小罐东西。
“这是什么?”
“我为你调制的护手霜,”她打开陶瓷罐,跃跃欲试,“是你喜欢的竹香味,你试试。”
护手霜里面散发出淡淡的冷香,何玄白感觉,自从跟盛一南住在一起,他的生活精致度,蹭蹭上涨。
他勾了一块,放在掌心里擦按,“怎么突然给我做护手霜?”
“感觉你的手有些粗糙。”
何玄白:“……”
他的手自然是比不上盛一南的。
他眸光倒映着天花板上碎亮的灯光,像是想到了什么,“是我上周弄疼你了?”
他懂了,“那我下次轻点。”
盛一南掐他腰,他就笑,将她拉入怀里,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用同款护手霜。
平安夜,盛一南与何玄白赶了一趟时髦,去鬼屋玩。
鬼屋是新建的,看网友们评论,说很惊悚很逼真。
盛一南四处环顾,“还没有鬼怪吓人。”
“这些都是人扮演的,当然会假,”何玄白想到什么,牵着她的手,“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跟地府阎王的小女儿吵架,她将你关在三层地狱的事?”
盛一南当然记得,那简直是她人生里的奇耻大辱,竟然被人给骗进去。
当时年少,被吓得不行,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要找魔族少君救她。
阿爹阿娘和哥哥是不能喊的,丢人。
当时她年纪还小,被鬼怪缠着,何玄白的出现,那简直就是神明降世。
何玄白还记得,当时将她从三层地狱里捞出来时,她哭得那叫一个惨,鼻涕眼泪往他衣服上蹭,还指望着他给她报仇。
他哭笑不得。
那次的确是盛一南不占理,他过来的时候,阎王还跟他一阵“抱怨”。
“你倒是说说,怎么报仇?”
盛一南哭得有点打嗝,许是知道自己犯了错,眼神闪躲。
也是,如果她没错,何玄白早就将地府给搅拌了。
出地府时,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何玄白自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抱着她飞出地狱,“早知道丢人,还惹不惹事了?”
她还有理,“谁还没个年轻气盛?”
两人走到末世丧尸区,里面的灯管昏暗,忽明忽暗,角落的吹风机吹出冷风,挺惊悚的。
有个没有脑袋的鬼见两人往这边走,想要出来吓两人。
这个鬼没注意脚下,刚张牙舞爪,她整个人就往前面摔去。
盛一南眼疾手快,冲上去扶着她胳膊,“没事吧?”
何玄白慢悠悠来一句,“她鞋子也掉了。”
女鬼:“……”
不应该是尖叫逃跑吗?
盛一南看她的头藏在衣服里,穿得也有点多,主动给她捡了鞋子,“毕竟是当鬼的,小心点。”
女鬼:“……”
她低头穿鞋,那鞋子有些复杂,摸索好一阵,越急,竟然将鞋带打了死结,出了一头细汗。
盛一南好心给她打了手电筒。
女鬼穿好鞋,作为一只厉鬼,她是不能道谢的,转身就走。
盛一南走过去,“你衣服的拉链松了,露出了里面的睡衣,我帮你——”
“滋!!!”
女鬼凶了她一下。
她不要面子的吗?!
盛一南与何玄白离开鬼屋时,听到鬼屋外面播放着广播。
【今日有一对情侣游客,故意调戏鬼屋里的鬼,带来极其严重恶劣的影响,对此,园内决定,以后再发生调戏事件,对每位游客罚二十块钱,以儆效尤。】
盛旅客and何旅客:“……”
万鲤锦回了一趟万宅。
万父坐在沙发主位上,他戴着一副镶链的眼镜,发际线特别高,是严苛掌权者的形象。
旁边,坐着的是万母。
万鲤锦打了声招呼。
万父沉着脸,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玺,“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明年开春跟荣域订婚。”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以后,我会跟他结婚。”
“啪!”
万父手里的玉玺往她头上砸过去,旁边的万母捂嘴惊呼,蓦地站起来。
万鲤锦灵敏避开了,这是去年年底拍电视剧学的,没想到在家里用上了。
“一个小保镖而已,眼皮子浅。”
万鲤锦扯了扯嘴角,看来她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谈话了,她低头打开包包,将四张卡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还有几份别墅的购买合同,一辆车钥匙。
“钱,房子,车的,都在这里,以后,我在外面,也不会主动提起您们。”
她目光落在万父身上,“我知道,本来,您应该有个长子,我不是被期望降世的,抱歉没活成您喜欢的模样。”
她的目光又移到万母身上,“祝您们身体健康,余生喜乐平安。”
以后,她都不回来这里了。
万父脸色发黑,宛若黑云压城。
“鲤锦!”万母眼泪飙出来,抬脚就追上去。
“给我回来!”
万母根本就没听,追了上去,她拉着万鲤锦的手,“你们是亲父女,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快回来,跟你爸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我不会回去。”
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脾气骄横,没了万家,那个小保镖护不了你的。”
万鲤锦突然觉得很可悲,她是万家的独生女,在父母眼里,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仰仗万家。
“你跟荣域从小一起长大,我看得出来,他更喜欢你。”
“更喜欢?我不是古代的女人,能容忍三妻四妾,妈,他出轨了两年。”
万母泪眼婆娑,“哪个男人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
“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万母被气得心疼,捂着胸口,“你干什么要诅咒自己?那个小保镖哪里……”
“那渣男没有资格跟许教教比。”
万鲤锦用力扯开她的手,快步往自己的车子走去,背影孤冷决然。
万母追了几步,车子开得飞速,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急剧流逝。
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她感觉她这个女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万父在客厅里坐得双腿麻木,这才看见万母回来。
“鲤锦不喜欢荣域,你能不能不要强迫她……”
“别提那不孝女!”
他转身上了楼,万母坐在沙发上,眼泪一个劲地流,跟不要钱似的。
万鲤锦驱车回了别墅区。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幸好,当初买这别墅时,没有用万家的钱。
她敲了邻居家的门。
许教教昨晚熬夜追剧,此时还穿着睡衣,看见万鲤锦,他裹着厚厚的袍子打开门。
万鲤锦扑进他怀里,她扭了扭脸。
“怎么了?”
“就是笑抱你。”
她抬起头,双眼水汪汪的,笑得没心没肺。
许教教低头,看见自己衣服上有两点湿漉漉的点。
“你哭了?”
“我可是霸气攻万神,你觉得我会哭?”
许教教舌尖顶了顶后牙槽,以万鲤锦的性格,估计他哭的次数多。
“外面冷,进去屋里坐。”
他担心她被冻到。
“许教教,我想吃番茄鳗鱼浓汤。”
她受了伤,需要男友厨艺的治愈。
“现在还不是饭点。”
“可我想吃。”
“好。”
“我要干三大碗米饭。”
“你不想当模特了?”
“我今天不当钮钴禄鲤锦。”
“好。”
“要是我吃撑了怎么办?”
“我带你去散步,或者去医院。”
万鲤锦心底的阴霾一点点被驱散开,挽着他的胳膊,“许教教,选择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和正确的事情。”
许教教表面稳如狗,心地掀起狂风巨浪。
狭长的眸子,因为笑意,渐渐变弯,摸了摸她脑袋上柔软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