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金郁礼对金潭还算手下留情了,没有打断金潭的肋骨,但是体内各种软组织挫伤也够金潭受的了。

经过急救之后,金潭被注射了镇定剂和止疼药,安睡在单人病房里。

唐眠打来一盆热水放床头柜,管家拧干毛巾帮金潭细致擦脸擦手。

“大少爷,我在金家这么多年也没有积蓄起自己的势力。”管家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神色哀痛道:“我虽然答应了阿潭帮你离开金家,但我……我很有可能做不到。”

金郁礼能在华国遮住半边天,他要是真心想拦什么人,金家的人掘地三尺都能把他找出来。

或许还没有走出这座城市的边界就会被金郁礼的人拦下。

这些,唐眠已经提前预测到了。

而且他也不可能一个人离开,老婆还等着他回家呢。

既然很有可能逃不出去,唐眠不如就在金家内部破开一条路。

原主在《危险关系》里也没有选择带顾珏逃走,而是隐去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侍奉在金郁礼左右,从默默无闻的养子做到金郁礼不可舍弃的左右手之一。他逐渐摸到金家的核心业务之后,和金氏集团的对手们联手迅速压制了金郁礼和金潭。

将两位金家的血脉拉下王座,他在动荡之中抢占先机登上了金氏集团掌权人的位置。

当然,想要让金氏的对手们不在金氏危机时一举吞下金氏,原主也大出血了,他将小半个金氏割舍了出去。

豪门掌权人更换相对容易,但是想彻底击垮扎根在华国上百年的老牌豪门就不轻松了。不用大耗元气就能获得金家的资产资源,华国的各大家族十分欣然接受。

原主自然也是愿意的,他所在乎的也就只有顾珏。如果不是因为太多势力强大的人觊觎顾珏,他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个位置。

他只有身在高位,他的爱人才能自由。

唐眠在想,或许他需要继续走原主的老路了。自己掌握在手的独一份剧情,可以作为筹码换做华国势力能和金家匹敌的另一大家族——云家庇护他的条件。

虽然云家的预备继承人云子宁也不是个善茬。

“管家爷爷您坐下来歇息一会儿,都忙活一整夜了。”唐眠伸手去拿管家手中的毛巾,拧好挂卫生间晾衣杆上,他重新走到管家身边,蹲下来,葱白的手握住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枯手,他轻声道:“我知道的。爷爷您有心帮我,唐眠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但是爷爷您听我说,与其现在匆忙逃亡被抓回来受尽折辱,还不如先按兵不动等待离开的好时机。”

“爷爷,父亲他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要什么都容易得很,但他没有现在就动我,说明有什么原因让他顾虑了。”

管家的思绪在少年软糯的声音里渐渐变得平缓下来。唐眠说的话不无道理,以往金郁礼看上了的年轻□□,当天就会要了他们,哪能等得到第二天。

也就是在最近的顾珏身上,金郁礼压制了他的急躁。

他也算是看着金郁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看得出来,金郁礼把顾珏当成了君越容的替身。君越容被他逼死了,顾珏的死亡又很有可能也是因为金郁礼太过窒息的控制欲而发生的。

管家浑浊泛黄的眼珠子缓缓挪动到唐眠白嫩纯稚的脸蛋上,心中有了猜测。难道金郁礼因为前两场悲剧,不敢再贸然对唐眠下手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唐眠还有喘息的机会。可这也说明,金郁礼对唐眠的感情不止乎于身体的欲望,这更加让管家哀痛了。

管家眼角泛起泪花,看着唐眠,表情十分不忍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亲身父亲被金郁礼生生折断了翅膀自杀死去,他那性烈的母亲也因被折辱而自杀。

就不能给这命苦的孩子一个自由生长的未来么。

唐眠看不懂管家突然流露的悲痛,但他直觉这或许和原主的亲生父亲有关。既然已经把金潭和管家爷爷拉拢到同一阵营,那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点关于原主父母亲的消息……

唐眠挪了挪脚跟凑近了些,双手攀上管家的膝盖,仰着脸小声问:“爷爷我一直有个问题,在金家那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去问谁,现在我能问您么?”

“大少爷,不,以后咱们俩相处的时候我就喊你眠眠吧。”唐眠明亮的小鹿眼看着他忽闪忽闪,管家一颗饱经风霜的老父亲心很难不动容,他点头温和道:“眠眠你说吧,我确实在金家工作了很多年了,那里的事情我大多都有所耳闻。”

唐眠舔了舔唇,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浓重的担忧问:“我想知道我父母亲的下落。”

管家怔愣住了,面上浮现非常复杂的情绪。

“我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把九岁之前的事情全都忘掉了。”他将果麦告诉他的情况对老管家说,与此同时也渲染编造些许内容,他巴巴渴求着答案:“金郁礼他从来不告诉我我是怎么被抱养来的,他好像对我父母的事情讳莫如深……他书房珍藏的那双芭蕾舞鞋上绣了君越容三个字,我查到了他的照片,他、他的脸有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管家爷爷,他是我父亲吗?”

没想到唐眠已经有所察觉了。

老管家抹了一把脸,颤着嗓子说:“……是。”

唐眠激动地往前蹭了蹭,急切问:“我父亲他真的是抑郁自杀死掉的吗?金郁礼每年都会去我父亲自杀的那片海域祭拜,他和我父亲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我父亲的死和金郁礼有关系么?”

面对唐眠的一连三问,老管家罪恶感十分深重。当年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参与,他只是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管家应尽的本分,但他没有出手阻拦金郁礼的暴行就是对君越容夫妇的加害。

可惜悔悟得太晚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保护好唐眠就是对君越容夫妇最好的赎罪。

唐眠在这里可以说是无依无靠,目前他能安安全全逃离金家才是最实在的,报仇雪恨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沾染上,他应付不来的。

管家决心隐瞒当年的实情。

“当年我并没有和你父亲有太多的接触,具体详情我不清楚。”老管家心虚地摇摇头,说:“他和你父亲是多年好友,你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年纪大了能交心的人越来越少,所以他每年都会去祭拜一下。”

唐眠丧气地垂头,“哦,谢谢爷爷告诉我这些。”

可是他对老管家的话只能是半信半疑。

他大胆猜测原主父亲的死是由金郁礼一手造成的,有这样的前提存在,《危险关系》里原主对金郁礼恨之入骨的表现就找到了原因。九岁时的他或许没有因为发烧丢失记忆,他将仇恨埋藏在心底,以金郁礼养子的身份吸收养料长大成人,逐渐拥有了和金郁礼抗衡的能力。他隐瞒仇恨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取金郁礼的一切,为破碎的家庭报仇雪恨。

这仇恨,现在落到了他身上。

包括顾珏父母的,都要一并算上。

唐眠将老管家扶去休息室休息,自己陪在金潭床边一夜都没有闭眼,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老管家派的人来他才把照顾金潭的重任交接了出去。

晨光熹微,医院楼下小花园内提着保温桶的妇女一把拥抱住轮椅上的中年男人,那一刻担忧落地,俩人脸上浮现出幸福和满足。

唐眠怔怔地看着,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去找顾珏的冲动。

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他也要和自己最亲爱的人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