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这次足足派来近十万大军平叛,比秦云暄的人马足足翻了有一倍的兵力,可见朝廷对收拾了秦云暄的想法到底有多强烈。
领兵的是和秦父同一期的老将军,老将军很敬重秦父,不愿意看到秦云暄走上这条路,阵前,苦口婆心地劝他,希望他能够想想已经去世了秦父,他一定不愿意看到秦云暄亲手毁掉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大楚!
而且秦家满门忠烈,他作为秦氏子孙,就算是不光宗耀祖也不能让祖宗因他造反而蒙羞!
蒙羞?
他若是真的在知道父兄死亡真相后还继续忠于大楚皇室才是真的让祖宗蒙羞!
秦云暄懒得和他磨嘴皮,他知道老将军一直不打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有一些与他父亲的交情在里面,但更多的可能是老将军知道他们的粮草被烧了,因此打算拖到他山穷水尽。
可是,他真的会山穷水尽吗?
秦云暄看着远处朝着他们这边行进,黑压压的一片人马中那硕大的“池”字,微微眯眼。
很显然朝廷的人也很快发现了绕到身后的另外一拨人马,老将军看到那个“池”字大旗,脸色一变,“是池城的反贼!”
黑压压的一片,怎么看也得有两万了,他们一个个身材壮硕,起色红润,穿着统一的铠甲,手持锋利的□□,腰间挂着一把还未出鞘的长剑,在他们最前面用一种奇怪的车拉着一架架奇怪的武器,怪模怪样的,完全不知道作何作用。
但是无论是秦云暄和老将军,全都没有小看这只有两万的人马,因为他们前段时间就已经知道了这武器的威力。
秦云暄没有先开口,他看着池城的人马,虽然心中有些确信他们是来帮忙的,但是却又拿不准。
直到他听到——
“池城前来支援秦将军!”
秦云暄才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池城相助,秦家军又都是疯子,老将军的麾下人马虽然多,但是却根本抵不住,只交手了几个回合,老将军就立刻察觉到不对,领兵撤退了。
秦云暄并没有让人去追,合适与池城的人马汇合,然后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双目微眯,表情很是凝重,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熟悉面孔。
打马上前,秦云暄试探地唤道:“……李将军?”
被叫住的李将军整个人一顿,在马上讪讪地转过身,“哈、哈哈,秦将军?好巧啊!”
秦云暄:“……”
在他的印象里,李将军是个宁死不折的汉子,就算是大楚亡了,他也会一个人战到死的那种,他是真的没想到最先投反贼的竟然会是李将军。
他狐疑地打量李将军,表情有些微妙,“之前说你中了池城的埋伏,与麾下六千多兵马一起折于池城,当时秦某还以为……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将军的一天。”
李将军在秦云暄的注视下,只觉得尴尬,他与秦云暄都是各自领兵镇守一方,其实他一直不太服气秦云暄这个半大的小子,觉得他就是仗着其父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因为他和秦父有一些交情,所以对秦云暄平日也会多有照料。
但是他是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两人以这种方式见面。
虽然现在他们两个都是反贼,但是不一样的是秦云暄他是“被朝廷逼迫”“无奈反了”的反贼,而他看起来很像是因为贪生怕死向反贼投降了的怂包。
李将军感觉自己脸皮上感觉像是有火灼烧似的都木了,他尽量没有做出什么表情,生怕面对着秦云暄自己当场就崩溃了。
不过再一想到,这小子被自己人坑了烧了粮草,也要投到他们池城之下了,李将军奇迹般的觉得舒坦了许多。
他看了秦云暄一眼,“说起来太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以后你会知道的。”
秦云暄有些不理解李将军,不是不理解他的话,而是觉得他在说话的那一瞬间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怜悯,又似乎像是看好戏的样子。
他微微蹙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被李将军给打断了,他与其带着一点点的笑意道:“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秦将军想知道什么,日后见到我们主上,就全都会明白的。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一起对付朝廷,我们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打算的,我们可以配合将军的计划……”
秦云暄本来也只是对李将军为何投敌有那么一丁点的奇怪而已,见到李将军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秦家军是将近五万人马,这次池城派来了近两万的兵马,再加上那些利器,对上朝廷的十万兵马完全不虚,原本秦云暄只是想让老将军退兵,如今他想直接借势连拿三座城,然后亲自去池城见那位不曾露面的掌权人。
秦云暄猜池城那边是因为他和李将军曾经同朝为官,颇为熟稔,合作起来更容易,才派李将军过来的。
和李将军一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陈铁的大将,此人身高八尺,孔武有力,招式虽然没有章法,但是却因为力气很大很有效。
秦云暄对他很感兴趣,因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他,问过才知道以前他竟然只是个山匪,是在池城那位发掘了他的。
秦云暄听完后一愣,他发觉,池城的那位不曾透露过姓名的掌权人,真的很会挑人用人,比如那个很会赚钱的杨义,比如说眼前这个一力降十会的陈铁。
他真的对那位非常好奇了,若不是现在他离池城太远,他真的会骑快马去会一会他。
因此抱着这样的心态,再利用上池城的那个利器,秦云暄亢奋的像吃了药一样,连年都是在沙场上过的,因为白天刚打过一场,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腥气味。
将士们休息的时候猎了一头鹿,火头兵就地取材,煮了一大锅的鹿肉野菜饺子。
过年了,将士们免不了想起在老家的家人,想到到处都一片混乱,忍不住有些心焦,恨不得马上就能大军开拔攻入京城,让整个大楚安定下来。
秦云暄捧着一碗饺子坐在一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思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因为怕泄漏了阮娇藏身的地方,他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他们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虽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当时他也交代过如非必要不要联系,但是他一直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么多年他砸战场上也是一直凭借着这种感觉多次死里逃生的。
前段时间他已经派人小心些去阮娇藏身的地方去看一眼了,虽然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但是他总觉得带回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李将军见他捧着一碗饺子在不远处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凑过去,“大过年的又刚赢了一场,怎么一副这么沉重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秦云暄收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一些私事。”
“私事?”李将军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见没人注意到才又压了下来,表情也跟着沉重了下来,“想你父兄了?也是,又过了一年了,一晃都快七八年了啊。”
他拍了拍秦云暄的肩膀,“你也别想太多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往前看才行。”
秦云暄顿了顿,“我现在已经很少会想到他们了,刚刚也不是在想他们,我没有沉湎于过去,不然秦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早就挺不住了。”
李将军是知道秦云暄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将军府和秦家军有多难的,那个时候他刚丧父丧兄,还没了母亲,整个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不能倒下也不能软弱,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秦家这块肥肉,没有人不想上去咬一口,那时候他也才十六岁。
李将军长叹一口气,“你太不容易了。”
两个人全都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顶不住内心想吃瓜的欲望,李将军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去年你娶了林氏女为妻是吧?你怎么解决的林氏?听说前段时间你一剑把林献给砍了?”
秦云暄看了他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只饺子,面无表情的嚼了嚼,“嗯。”
李将军得了这么个冷淡的回答,内心顿时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不愧是夫妻俩,反应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个狠人!
“你与林家有着血海深仇,你还砍了她的嫡兄,你们两个……”李将军想了一下措辞,安耐住因为吃瓜贼兴奋的心,“你怎么处理的……林氏?”
秦云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对林氏感兴趣了?”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把林氏也杀了?”李将军觉得秦云暄一定是把林氏给得罪的狠了,他其实挺想告诉秦云暄真相的,但是一想到地牢里关着的那近三十个,还有矿山上那些苦逼兮兮挖矿的人,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再也不想面对一次阮娇的暴力了。
那林氏简直就不是个女人!
“我杀她干什么?林家是林家,林家做的那些事,跟她没有关系。”
见秦云暄跟挤牙膏似的,问一句挤一句,李将军急死了,“然后呢?然后呢?你们俩怎么了?”
“我把她送走了。”秦云暄语气有些低沉,“她父亲兄长杀了我的我父亲兄长,而我要报仇就势必不能放过她的父兄,与其我们两个捆在一起备受折磨,还不如早点分开的好,更何况,我现在的情况,她跟着我只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