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兽在那次消失之后，便再也没有现身。
灵戒空间中，小果虽然早早就醒了，却一直守在泰迪的身旁，时而看向泰迪，时而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眉头紧蹙，心思深重。
和鬼王聊了几句，便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大概是存在真真实实的代沟吧，鬼王也不知道小果在想什么，即便是对她抱有同情之心，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就在如此宁静的氛围中悄然度过，鬼王看到躺在地上的泰迪，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就放下了手中的瓜子，闷头喝了一口酒。
然后，打破宁静，顿声说道：“小果，我收你为徒，如何？”
此话一出，小果猛然一转头，她怔怔的看向鬼王，情绪激动，眼光闪烁，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那双眼睛，鬼王似乎读懂了什么。
“你想替你娘亲报仇，对吗？”他轻声一问。
虽然时隔久远，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心头一颤，想起了当年自己突然间家破人亡时的心境。
那时候，他也想过报仇，找那些妖兽鬼怪们报仇！
然而，那种无力，无助，茫然又孤独的感觉，还有极端的恐惧感，大概就是如今小果的心境了吧。
“我知道他们不希望我替报仇，不希望我活在仇恨之中……”
小果忽然说，又顿了顿，看向鬼王，似乎在他的眼神中找到了某种程度的共振，便又继续说道：
“可我想了很久，将娘亲的仇报了，我这一辈子才有轻松幸福的可能。”
小小年纪，已经变得如此深沉，鬼王听着，心中却不禁共鸣了起来。
当初，他以魂魄为生，死死守着药园，即便有再多的妖兽鬼怪侵扰，也没能让他离开。
年深日久，凭借修炼的天赋，倚仗药园的灵气和灵药辅助，才得以突破境界，成为鬼王。
自那之后，所有的妖兽鬼怪他见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在他以为，家破人亡的惨剧，与它们脱不了干系。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对于仇恨，他渐渐的淡忘了，却总在夜深之时，心中总有一处空落落的地方，隐隐作痛。
而小果的话，声声入耳，又声声入心，一字一句挠得鬼王的心又痛又痒。
“雷湖镇上的众人你应该都很清楚吧？他们的实力均在你之上……”
“我愿意！”
鬼王的话刚说一半，小果便打断道。
“我愿意做的徒弟！”
鬼王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来，显出牙齿，竟和那张脸一样的晃白。
“话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我愿意收你为徒！”
鬼王说着，还故意将那个“我”字拉的格外的长。
“有区别吗？你要这么介意的话，那就算了！”
小果撅起嘴，别过头去，一副完全占据了主导的姿态。
“诶，别啊，小女子说话，那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啊，你怎么能如此的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呢？这才刚答应的事情……”
鬼王倒是慌了。
如此急迫的想收小果为徒，除了他那陈年的老情怀，与小果相仿之外，大抵还因为他太过于无聊了吧……
呃……鬼的想法就不过多揣摩了，浪费精力无疑。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小果这才站起身来，走到鬼王的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摊开放在他的面前。
鬼王一脸迷糊，随即也伸出手来往小果的手掌上一拍，然后顿声喊道：
“巴掌一拍，那就这么说定了！”
谁知，小果甩了甩手，又立即伸了过去。
“谁让你击掌了呀？你要收我为徒，不应该给我个什么信物之类的礼物吗？”
小果侧着身，说话的样子，便是那副在雷湖，初见安琪时那叛逆的模样。
“礼物？也对也对……”
鬼王忽然慌张了起来，他在身上一番摸索，几秒之后，便反手握住一样东西，扣在了小果的手上。
感觉到了些许的重量，小果反手一看，竟是一把铜灵镜。
“这是一把防身的法器，日后，你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以后，我就喊你鬼师傅了啊，多谢鬼师傅，今后喊我小果便是。”
说完，小果便坐了回去，收到礼物自然是高兴，一坐下来，她就一心把玩起那把铜灵镜去了。
“鬼师傅？怎么听着感觉哪里怪怪的呢？鬼师傅……”
又过了好一会儿，鬼王才猛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反应了好半天，这才想清楚。
“好你个小果，差点就被你这么给糊弄过去了，咳咳……”
故意咳了两声，小果没听见，又用力咳了几声，小果才注意到。
“咳咳，我说，为师的礼物你也拿了，师傅也喊了，你不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吗？”
“还有什么事啊？”
小果睁着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一脸的天真无邪。
鬼王急了，干脆喊道：“别的不说，你得先拜师吧？！这才刚开始，为师就被你这小精怪欺负的主次颠倒了！”
“好嘛好嘛，不就是拜师嘛，我这就给您磕头敬酒还不成吗？年纪大了，要保重身体，怒伤肝……”
说话间，小果走了过去，然后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端起鬼王面前的一杯酒握在两手间，二话不说，便跪下磕头，递上酒杯。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鬼王立即整理衣摆，正襟危坐，他一脸严肃的接过酒杯，然后缓缓慢慢的回道：“好徒儿，起来吧！”
话音刚落，小果便“嗖”的一声起身离开了，头也没回的继续盘腿坐着，摆弄起她的铜灵镜来。
如此一来，一快一慢，一人随意，一人严肃，显得鬼王的正经严肃反倒有些滑稽了。
“好吧，也算是正儿八经有了个徒儿，今后，在这世上，也算不得是个孤家寡人了……”
鬼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始自说自话的安慰起自己来。
然而，鬼王收了她为徒这件事，虽然看起来好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却扎扎实实的让小果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自然清楚，深渊之底，是鬼王在伸手拉她。
刚才宁静中的一番沉思，在成为鬼王的徒儿之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