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强忍着,却还是湿了眼眶。
她问道:“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泰迪摇了摇头,“那是个没星星的夜晚,他嘴角有一颗痣,他应该是个左利手,本能左手用刀,却训练的是右手,他还没有结婚,但是应该已经有了心上人……”
嗤笑一声,泰迪继续说道:“我至今记得那场打斗相关的所有细节,却忘了问他的名字。”
“能知道他的名字,是幸运的吗?”
安琪并不是想知道什么,她只是在试图淡化,此刻的心中如浓雾般难以散开的哀伤。
“当然!”泰迪异常肯定,“这当然是幸运的,名字能使得一个人具体且生动,回想起时,名字便是引领。
每次你想起时,不再是那个人怎么怎么样,而是一个名字,一段故事,我想时间久了,它会在你生命中产生别样的情感联系,愧疚之心,大概也不会像我这样,无法释怀……”
安琪欲言又止,渐渐陷入了沉默。
“老妈,你想听吗?我和……那个人的故事?”
泰迪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勇气说起这段故事,但是看着眼前的安琪,他还是这样说了。
即使自己的故事能给老妈一点点慰藉,他也愿意解开伤疤再疼一次。
“不,不要。”
安琪不停的摇着头,“你不要讲,这是你的秘密,就像……就像老妈也不会把在藏经阁发生的事情讲给你听一样,你懂吗?”
看向安琪的眼神是充满着心疼的。
当初安琪纠结要不要修炼,在泰迪的反复试问下,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泰迪很清楚,这个决定,有一半是为了他。
但是那时候的安琪,是不会想到修炼者真正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嗯,我懂!”
泰迪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超越年龄的成熟,虽然如他所说,长大,是那一瞬间的事。
然而,安琪看了,又何尝不心疼呢。
她伸手摸了摸泰迪的头,两人对视一眼,那一刻,有一支以爱之名的长箭射出,两座阴霾重重的心头,瞬时间云开雾散,晴空万里。
安琪长吁一口气,振作着精神。
“开始修炼吧!”
安琪拍了拍大腿,正准备拾起地上的秘籍,伸出的手却又立即收回。
她想起什么,立即起身,丢下一句,“哎呀,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又拔腿冲进了红色大门里。
再看藏经阁,已经不是初初进来时的那种感觉了,任何事物被注入情感之后,眼色便带有了生命的奇妙滤镜。
武者好像并没有离开,刚才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现。
安琪看着陷入回忆的武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想。
武者温柔地轻唤着她的名字:莲舞。
他沉浸其中,缓缓的讲着他们的爱情故事,眼眸里尽是无边无际的思念,斯人已逝,生者难以释怀。
安琪好像感知到了他们那个世界的存在,更像是身临他们的爱情故事中,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故事的后来是这样的。
就这样过了一年,武者还是始终不敢上前与她说话。
直到有一天,原定的演出,莲舞没有出现,而是换了另一个人来演她的角色。
武者就开始着急了,四处开始找她,他去了后台,去了早就打听好的住处,去了她常去的河边……
去了所有可能,不可能的地方找寻,却都没有找到她。
就这样找到天色漆黑,武者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街上游荡,心里除了深深的后悔,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就这样和她走丢了,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若是如此,这世界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可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祭奠。
武者心如死灰的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莲舞的住处。
他失落又无助的在莲舞家门前徘徊着,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即使寻遍天涯海角,余生都要找到她的打算。
“你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的拂过耳畔。
武者回头一看,竟是莲舞,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
卸了浓妆艳抹的她,是那样清新干净,哪怕是看上一眼,武者的心头都有一场山崩地裂席卷而过。
莲舞脚步轻捻,衣袂飘飘,走到武者的面前。
“我记得你,我的第一个观众!”
莲舞温柔的笑着,见到他,脸上也是掩藏不住的惊喜之情。
武者反倒是木讷了起来,他紧张的搓着衣角,竟像个孩子一样湿了眼眶,急的说不出话来。
莲舞好奇的打量着他,被他的样子逗的笑了起来。
她歪着头,轻声问道:“你……是在等我吗?”
武者瞬间满脸通红,他深呼吸着,终于开口支支吾吾道:“嗯……我……我看你今天没有去演出,所以……”
他一副乖巧的模样,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我今天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所以让师妹替我上场了。”
莲舞低着头,笑意浅浮,明媚的双眼弯成了一轮月牙,比今晚的皎月更值得赞美。
“你的眼睛,好美啊……”
武者情不自禁的赞美道。
莲舞羞涩的低下了头,如莲垂首。
她忽然提议道:“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那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但是两人相伴而行,心中的皎月新生,寡淡的生命开始因为彼此而发光,而发亮。
月下莲舞,值得拥有世间所有美好的祝愿。
从那天之后,两人便开启了从相识,相恋,到相知,相守的爱情故事。
然而,事事常与愿违,暴风骤雨中的静湖,难免波澜。
直到莲舞的最后一场演出结束时,本想就此退出曾经热爱的舞台,回家洗手作羹汤,从此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的她,却在退场之前,被当地权贵雇佣的法士给撸了回去。
武者再次和莲舞失去了联系,他找不到她。
几经周折,武者终于打听到了莲舞的消息,却看到不愿服从权贵当小妾的莲舞,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受尽了折辱。
为了从那些修炼法术的法士手上抢回莲舞,为了不再有人能分开他们,更是为了让她从此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武者,开始了不择手段的修炼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