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温可芯回答后他也没再继续问，屋内屋外都只剩下一片安静。
纪安宇抬手倚着墙没动，姿势随意自然，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好像能直接透过墨黑屏幕看到屋里的温可芯。
默默地按轮椅退后了几步，拉开自己与屏幕的距离，温可芯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看向旁边的白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启唇又问道：“你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说吗？”
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她再说些什么，但温可芯也只是僵硬地回：“……没了。”
听出她话里的勉强，纪安宇收回手插兜站直身子，唇角的笑意依旧，语调微扬好心情地说了最后一句话，“那我们之前说好的事就直接公开了？”
理智上她很好奇是什么事，可为了赶紧结束这段没头没脑的对话，温可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简单干脆的两个字，“随你。”
“行。”脸上的笑容愈深，他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身材颀长背影潇洒。
转身，眼底的笑意却不见底，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纪安宇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远去，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眼见他总算是走了，长走廊上空无一人，温可芯松下紧绷的身体，长长地舒了口气。好久没跟别人接触，说几句话都感觉窒息，心跳加速得过分。
抬手拍了拍胸脯，她心有余悸地翻找着其他电影想要缓解心情，握着遥控板的手指不自觉收得紧紧的。
这边的他们三个人又在休息室碰面了，江逸齐刚接完电话后整个人都情绪都很低沉，进来的时候脸色黑得像布满乌云。
“你最近怎么情绪那么多变？”纪安宇皱眉看着他问，郁昱言闻声也抬眼扫过去。
欲言又止，江逸齐最后把自己扔进自闭椅，转身背对着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们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顿了会儿郁昱言才想起他群里发的消息，沉眸问，“什么事？”
“哦……”纪安宇缓缓地轻拖长语调，漫不经心地望向江逸齐的方向，语气淡淡，“也没什么。”
“现在看来跟温可芯比起来，好像是某人更有问题一点。”
敏锐地捉住关键词“温可芯”，江逸齐瞬间打消了脑里那些有的没的糟心事，麻利帅气地一个旋身又转了过来，双眸明亮，“她怎么了？”
“怎么提起她人就正常了……”纪安宇无语向身边人吐槽。
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郁昱言认真的神情，仿佛也在等他继续说温可芯的事。
“……”
看到他们都那么关心的样子他为什么莫名不想说了。
但人毕竟也是他自己叫过来的，纪安宇顿了会儿才清了下嗓启唇，“前几天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她又开始做什么奇怪的实验了。”
说到这他和江逸齐都一致把视线投向了平时学术交流上跟她比较密切的郁昱言，他淡漠冷清的神情不变，搭在茶几上的指尖轻点了下桌面，声音清冽平静，“我也不知道。”
那就没事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想起她之前老是问自己坚持要的是什么东西，江逸齐坐直身子，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她该不会又……失忆了？”
纪安宇无奈点头，“应该是。”
屋里渐渐陷入沉默，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十二岁那年温可芯看电视太投入，实在不能接受悲剧的结局，一边哭着骂剧情一边自己琢磨什么“忘情水”。他们三个当时都很无语，看她确实挺伤心的也就随她去了。
谁知道她还真的研制出来并且亲身实验一口气给喝了。
效果显著——
不仅忘了看过的这部狗血电视，甚至把他们所有人都忘了。
好在那玩意儿时效不长，折腾了一个月左右就恢复正常了。
后来她还是会时不时做一些奇怪的研究，头发自然变色、改变声音、改变记忆、改变东西的味道……总之，她感兴趣的东西复杂，偏偏还有能力把奇思妙想变成现实。小时候又正处好奇心爆棚之际，“搞”出了不少事。
他们只期盼着她不要把实验做到他们身上就好，从小到大就这样被她折腾着锻炼出了强心脏。
现在再离谱的事也能接受。
主要也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温可芯聪明且有自我保护意识，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安排掌控，不会做伤害自己的实验。他们能做的大概就是接受、保护她的“奇奇怪怪”。
“那这次要多久？”江逸齐忍住抓狂的欲望，有些头疼地问。
“一年。”
闻声握紧了拳，他卸去浑身的力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眼，脑子里的东西乱。
想起那天她把名片从他手里拿走时眼底的复杂认真和那些决绝的话、想起刚才电话里他们的阻挠命令、想起一直以来扎根心底被掩藏得很好的东西。
只有一周的时间了，错过后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她明明也一直都说，机会永远要自己掌握。
“有什么办法能恢复她的记忆吗？”江逸齐睁开眼，一扫眸底的阴霾认真地问他们。
早就察觉到他不对劲的纪安宇一直在默默观察他，“为什么要恢复？”
小时候曾经跟温可芯一起研究过“忘情水”的纪安宇还记得她最后得出的结论。
记忆这个东西永远不会消失不见，只能暂时锁住回忆，或者催眠自己忘记，但它还是存在的。
既然她现在清零记忆了就代表着这是实验所需的条件，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锁住过去，创造一些原来的她不能亲身经历的实验观察。
“我也知道不该中途打断她的实验，但……”江逸齐垂着脑袋双手搭在后颈上，声音沉闷，“哪怕多记得一天也好，我真的很需要她的帮助。”
话里的无奈和哀求太深。
郁昱言淡淡地收回视线，敛神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温可芯窝在屋里呆了好几天，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起来想看电影就看、想一个人唱歌就在迷你KTV亭里去唱、小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以玩的花样很多，一直都没有玩腻，“与世隔绝”的咸鱼生活简单快乐。
他们来找过自己的当天晚上小乖直接帮她把石膏拆了，温可芯还有些懵。
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石膏应该也得打个一两个月才拆。
“真的可以拆了？”她一脸不相信地问。
小乖手里的动作没停，机械声温柔，“这是特效石膏，能加速骨头的愈合。”
都快忘了现在已经是一百年后的世界，温可芯这才了然地接受那么快脚就好了的事实。
想起什么还忍不住有些低落，她丧着自言自语，“那我岂不是得去学校了……”
然后又在小乖的催促下起身走几步看看脚还疼不疼。
太久没走路了，脚踩在地上的感觉还有些奇妙，像是一直飘在云上，终于脚踏实地有了实物感。
这种现实感莫名让她有种低沉的不好预兆，还在心底惴惴不安，没多走几步适应就被身后突然出声的小乖吓了一跳。
“养伤模式关闭。”
“监测到温可芯你已经五天没有学习锻炼了，现在立刻去书房学习。”
“……”她愣在原地，垂眸盯着地上的“小东西”。
没给温可芯质疑“你在教我做事”的机会，小乖直接把屋里其他设备的电都断了，门也给上了锁，只剩书房还开着，灯光从里面泄出来，它还贴心地留了去书房这段路的灯。
看她还没没有动，小乖突然发出了警报声。
超大声的那种。
温可芯立马蹲下身子来面对着它，盯着它圆圆可爱的机械脑袋还不知道捂嘴该捂哪，也不知道喇叭在哪。
生怕声音太吵会被外面听到，她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它，“好好好，我走我走……”
小乖停止鸣声，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浅蓝色灯光看着还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你不是要走吗？”
安静了一瞬，她们大眼瞪机械眼，它又直接不客气地开始发出警报声。
“行！！我走……”温可芯实在是受不了，赶紧双手撑着膝盖起身，快步走进书房。
虽然之前来书房也看到过这两大面墙的书，但她现在进来还是有被震撼到。
书真的太多了，而且什么类别都有，仿佛进了一个图书馆，旁边还有电子借阅台。
书桌上也什么都有，ipad、电脑……还有个没见过的大屏幕加触控笔台灯等等一体的“学习机”。
还在打量着屋内设施没动，温可芯回头就和刚进屋的小乖对视上了。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它是来“监控”自己学习的，温可芯赶紧随便找了本书坐下，摒弃大脑里那些想玩想颓的欲望，慢慢找到状态专注于书里的内容。
就这样“主仆”互换，温可芯被它压着又是学习又是复健的……被迫自律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乖在自己身边闹的时候莫名熟悉——
后来才记起来，这不就是被无良系统支配完成任务一个道理吗。
夏继荷也知道她脚好得差不多的事，问她周一要不要回学校上课。
想起在家也是被“摧残”，她也省得再找理由躲在屋里不去学校，而且毕竟自己还是个学生，她也没胆子一直请假，最后还是答应了。
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不知道关机多久的手机，99+的红点消息让她只想把这些软件都给卸载了。
一键清理未读，她一条也没点开看，默默把手机放下不再碰。
第二天温可芯安静低调地到了学校，虽然一路上也感觉到了不少目光，但她因为紧张一直冷着脸，身上疏离的意味浓重，倒也没几个人敢凑上来。
可她一进教室还是被一堆人围住了。
空气由于拥挤而变得燥热稀薄，温可芯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多视线不加掩饰热烈地直射身上，不自在地垂下头艰难往前走着。
下一秒有人大步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温可芯低垂的眼眸里只看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向自己伸来。
他直接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走了。
尘封已久的系统再次被唤醒，温可芯认命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有气无力-极其抗拒-温可芯：
我……回学校……了。
ps：感谢宝子们的评论支持！我会好好好好努力的。（哄小乖状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