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收,本是风高气爽。
然而前不久还好好的天,这几日忽然变是大风呼啸、乌云密布。
年节前夕,一大早更是沉沉黑云压下,像是有暴风骤雨即将到来。
秋风瑟瑟,朝臣们一个个裹紧了衣服,匆匆入了宫。
“来人,把蒙家女姜晚容带上来!”
见着今日朝臣都入了宫里,容煜站在勤政殿门外的高台上,心中的兴奋激动,几乎压抑不住。
今日,扶苏,姜晩容,蒙家!
他面前的所有绊脚石,都将不复存在!
“众位大臣,我今日仓促把你们叫来,是因父皇被毒害,太医刚刚诊脉,说父皇怕是几日都会昏迷不醒。
父皇危在旦夕,但我大秦江山万万不可落入歹人之手,今日我便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这蒙家的谋逆之罪!”
见着底下朝臣们有的面上惊讶,有的在私底下小声窃窃私语,容煜立刻指着被带上来的姜晩容,怒声说道:
“姜晚容!你谋害陛下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姜晚容看了看这阵仗,不屑撇了撇嘴,抬头时却拿出钮祜禄级别演技说道:
“是是是,都是我做的!
三公子,我都承认,您别让人再打我了呜呜呜,我就都认了可以吗?”
“你!”
见着昨日还在狱里认罪,今日却突然滑不留手的姜晚容,容煜面上一气,随后语气间便带了些戾气:
“姜晚容,别以为你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诸位大臣可瞧好了,这是她昨日亲自画押的口供,已经招认是蒙毅指使,谋逆造反!”
这话说完,下面朝臣哗然。
冯不为想了想,上前两步说道:
“殿下,仅凭一份供词,可能是屈打成招。
更何况蒙家,前有蒙骜老蒙武老将军,更有此时在外领兵的蒙恬和禁军统领蒙毅,蒙家世代忠良,为何谋逆?”
“当然是为了有人能够登基为帝了!
大家也都知道,这姜晚容是蒙家的嫡女,又是扶苏未来的夫人,但凡他登基,姜晩容便是皇后,他们蒙家便是从龙之功!
父皇身体强健,他们等不及,这便是这些反贼的动机!”
“我呸!”
一旁被人五花大绑绑住压上前来的蒙毅听到这里,唾了一声。虽然被人压着,然而蒙毅说话声音依旧是洪亮:
“口口声声说我蒙家人是反贼,我看你才是设计这一切的反贼!我蒙家的功劳,都是实实在在在战场上用命打下来的,用得着使这般阴谋?”
蒙毅气势十足,这么一说,众大臣们都不再猜疑:
“三殿下,陛下此时究竟如何了?在陛下未清醒之前,您擅自定蒙统领之罪,怕是…”
“三公子,您就算是有真凭实据,那也要等陛下醒来之后再定夺。”
“众卿所言极是,本公子本是也想等着父皇醒来,再让父皇将这些逆贼处死!
然而,父皇或许自知这毒性实在是回天无力,便在昨日还清醒的时候写下了这份诏书,传位于我!
此时,我自然要为父皇将毒害他的反贼全部诛杀殆尽!”
三公子一手高高举起诏书,台阶下方的臣子见了,皆是一静。
随后便是彻底地震惊和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陛下昨日下了传位诏书?”
“怎么如此突然,这真的是陛下的遗诏?”
“父皇诏书,我又怎会作假?
中车府令赵大人,你说,这诏书是真是假?”
此时,赵高上前接过那诏书,打开逐字读过之后,在朝臣行礼起来之后,再次说道:
“这并不是我动笔所写,是陛下昏迷之前一字一字亲笔写下的,上面也盖了玉玺。
冯大人,想来你见的圣旨最多,陛下的笔迹是真是假,您也一定能被辨认出来吧?”
冯不为面色严肃的接过诏书看了许久,辨了又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这的确是陛下亲笔不假。”
“此时父皇深陷昏迷之中,而我手持诏书,自然要担起大任,以免我大秦陷入混乱,被宵小之徒窃国!
众位爱卿,你们可还有何异议?”
容煜站在高台上,将那诏书高高举起,见着刚刚哗然的百官再也无人反对,他按住心里压抑不住的得意激动,高声说道:
“来人,将反贼姜晚容当场诛杀!”
锋利而又雪亮的剑在姜晚容面前高高举起,眼见便要落下,忽然,远处一声破空而来的箭羽划破天际,径直将那举刀士兵的手一箭穿过!
“啊啊啊”
随着那卫兵的一声惨叫,众臣子见着面前喷涌而出的血迹,一个个都面色发白,触目惊心。
此时,站在白玉阶上的容煜大惊,他声音微颤,大声问道:
“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这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呵!”
“是扶苏殿下?”
“是扶苏!”
“太好了,扶苏公子回来了!”
他怎么会回来?
不可能!他不应该能得到消息!
容煜大惊失色,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一旁的赵高轻声咳了两声,他立刻稳住身形,眼中带恨地狠狠盯着扶苏看去。
没关系,此时大局已定,扶苏回来,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在百官惊诧不已的眼神之中,扶苏脱下伪装成禁军的铠甲帽,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姜晚容。
眼前朝思暮想的姑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扶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便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容煜!你说我谋害父皇,可有证据?”
“哼,难道此时站在我面前的你不就是证据吗?
扶苏,你此时当在边关御敌,然而却从军中私逃回宫,这意图难道还不明显?
你假借北上御敌作为借口,实则是金蝉脱壳,好让众人以为谋害父皇与你无关,到那时,你就能顺理成章地继位!”
扶苏冷下脸来正要开口,却被姜晚容率先抢先:
“切,你拿个黄豆粉,就敢说我们制造生化武器!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三公子,我说你和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那我还说是你造反谋逆,你现在就是为了搞死我们上位呢,容煜你敢承认这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吗?
有本事你就发个天打雷劈毒誓,说都不是你做的,否则我凭什么信你!”
这个姜晚容还真是没有脑子,发毒誓天打雷劈?
可笑!
这种鬼话,也就只有小女人才会信!
不过,也正好便宜了他。
容煜心中冷笑,立刻就举起手发毒誓:
“好啊,就依你所,此事若是我谋害父皇,就让我天打雷——”
“轰隆!”
忽然平地一声雷炸响,声音大的几乎都将那殿前的地都震了一震。
百官们顿时都瞪大眼睛呆了。
他们抬头,看向那站在高台上脸色惨白不住发抖的容煜,心中渐渐都起了怀疑。
这这这,难道还是老天爷显灵了?
“叮,您已使用五S级黑卡——一说话就被雷劈技能,绑定者,说话人容煜。”
见着从容煜到下面的百官都是一阵惊慌呆滞的神色,姜晚容还顺便有空在心里感慨。
她这非酋手气啊!
可真是绝绝非!
想起了这卡牌总共有三句话被雷劈的机会,她也不敢浪费,赶紧激将容煜:
“哎哟,还真是天打雷劈哟!
瞧瞧,三公子,你这话连老天爷都不信呢。
你的话能信吗?可别欺负我没文化骗我哦。”
这怎么可能!
听到那一声巨响,站在台阶上的容煜都忍不住心底发抖。
他勉强撑住后,见着底下官员们一片哗然,赶紧开口反驳:
“这只是巧——”
“轰隆隆!”
第二声雷惊天一声劈下,眼前一道白紫色的光闪过天幕,将有些阴沉沉的乌云都直接劈开!
“不可能!不、不是的,这不是本公子做的!”
“轰隆!轰隆!轰隆!”
话音未落,第三声雷便接踵而至,直接一下劈在了大殿旁的一棵大树,大树一下子被劈成了两半倒下。
刚刚还觉得这是巧合的官员,看向容煜的眼神,也一下子都变了。
这不是暗示。
这分明就是老天爷在明示了啊!
多少人说假话天天发毒誓,也从来没见过被雷劈的,而容煜这说一句话就被劈一次,连说三句被劈三次。
这妥妥的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再明示他才是反贼吧?
惊呆地官员们回过神来,他们都想到了一处,齐齐仰头看了看天。
很好,此时老天爷根本没打算下雨,大秋天的,凭空劈了三道雷?
有的官员忽然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再作声,而有的则已义愤填膺纷纷站了出来:
“蒙家世代忠良,为我大秦立下汗马之功,扶苏公子向有贤德在外,又怎会做下如此忤逆之事?定然是有人陷害!”
“三公子,就算这圣旨是陛下亲笔所写,但是是否是在陛下意识清明之时写的,尚未可知!
恕我等暂不能听从于您!”
“不错,如今尚无铁证,三公子你就让人拿下蒙毅将军,又是有何图谋?”
见着这些朝臣们一个个都站出来纷纷质疑,容煜脸色铁青。
他咬了咬牙,面上终于不再带着刚刚那伪装的温和,语气之中杀意毕露:
“区区小臣,有何资格来质疑本公子!
我是陛下之子,手中有父皇诏书,父皇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未免朝堂大乱,此时我理当继位!
周少尉!”
听到这话,周进上前几步,忽然就冲着百官拔剑。
忽然之间,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禁军:
“殿下手持诏书,便是当今大秦王位的继承之人!理当继位!
若再有人胆敢质疑,便是谋逆,就地诛杀!”
随着周进一声令下,他的心腹禁军齐齐拔剑,而与此同时,身后都是那弓弦的声音。
原来,此时四周的宫墙上,都是周进的人。
一排排的拉满弓弦,蓄势待发。
百官噤声。
容煜得意地望着台阶下的众人。
即便出了些许小意外,然而此时,他手中握住了宫内兵权,就没人能够拦他。
等他登基之后,扶苏便是大势已去。
扶苏啊扶苏,他回来又如何,不过是给他送上一条性命祭旗!
今日,终于是他,将扶苏比了下去!
从今日起,所有人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诸位可都听清楚了?
我有父皇诏书,今日就当即位!你们再有异议,就是谋反!诛九族之罪!
大哥,你谋害父皇在前,又私逃出营在后,不过你我兄弟一场,虽然你理应当诛,但你只要自尽,我便保姜晩容一条性命如何?”
“呵”
容煜惊诧地看着台阶下的扶苏,此时居然笑了两声。
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笑的出来?
“父皇,您可都听到了?”
哗啦一声,豆大的雨点忽然砸下。
大风携着雨水倾盆而下,然而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一人顾得上擦脸上落满的水珠。
容煜惊诧开口:
“扶苏,父皇今日已经深陷昏迷,太医那里根本没有解药!就算你再拖延时间,你也绝不可能再有机会——”
“吱呀”一声,身后的勤政殿殿门,忽然被人从内推开。
容煜全身都是一僵。
这殿里,居然有人?
大殿刚刚他才看过,就等着待会继位登基,此时怎么会有人在?
容煜僵着身体,半晌却没有转过身去。
然而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却让他陡然间双腿发软,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
“姜晚容和朕说,你和红玉要秘密毒谋害朕的时候,朕还不信。
三子,你和莲姬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
“陛下万福!”
百官们惊诧地看着陛下忽然出现,等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后,他们立刻便如同吃了镇心丸一样,纷纷下拜,心中也有了定数。
果然是三公子容煜谋反,果然,蒙家和扶苏是清白无疑的。
“三子!你可知罪!”
此时此刻,雨幕之中。
容煜跪在台阶上,仰头看着父皇威严莫辩的神色。
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他冷的浑身一阵害怕哆嗦,口中用力的将下唇都咬的血流如注。
他转头看了看那对他带着厌恶的百官神色,又看了看此时父皇那失望中带着杀意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哈”容煜忽然面露疯狂之色:
“我既然已经弑君了,那我要如何认罪!
舅舅,趁着蒙毅被俘,你再不动手还待何时!”
周进见到这个时辰本该已经昏迷致死的陛下竟然好端端地出现,他脸色煞白,手中的剑抖了又抖。
听到这话,他也知退无可退,周进咬牙挥剑而出:
“杀!
众位!今日辅佐殿下登基者,皆是从龙之功,日后出将入相!”
最起码,宫门被他把守住了,蒙恬此时被俘,再无战力。
只要先解决掉了他,再杀掉嬴政迅速登基,他们就能…
“噗嗤——”
刀剑入了皮肉,再抽出来时便是血喷如注。
此刻,周进一阵剧痛后,才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捅入他腹中的剑,他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目光恍惚地看向空手夺剑反刺地蒙毅,倒在地上时,仍在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哼!井蛙语海,蚍蜉撼树!就凭你们,还想杀我?还想弑君?”
抖掉了身上绳索,蒙毅拿着夺来的剑,再手起刀落之时,周进的人头已经滚落到了一旁泥水之中。
区区绳索而已,绑的再多再紧,就以为能对付了他这禁军统领?
真当他们蒙家世代为将,就是和他们一样的能耐?
蒙毅在赵高动手的一瞬已经跃步上台,护在陛下左右,赵高见事不好直接拿一旁的内侍官挡了一剑,匆匆逃下台阶。
与此同时,那些在城墙上要放箭的反贼,也在同一时间被他们身边的人一剑穿透胸膛。
霎时之间,殿前所有隐宫之人和跟随周进的心腹禁军,都和他们周围的人陷入了混战。
躲在这些人身后的容煜顿时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
容玉,你真当我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扶苏将姜晚容紧紧护在身后,一抬手将挥向他的剑隔开将人杀退,随后说道:
“我日夜兼程赶回来,又岂会空手而归?
你们今日自以为万事周全,殊不知,你们的人里,便有我带回的蒙家精锐!
便是你们逼宫造反,外面也有蒙家军听父皇调遣指挥!
容煜,你注定赢不了!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哈”
容煜吐了一口口中血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立刻拍了拍手。
真是要多亏赵高,背后留了一手了。
声音落下,顿时有几人将叶氏和阿宝带了上来。
赵高见此,立刻拿了把剑架在阿宝脖子前:
“蒙毅,姜晩容!你们今日要么放我们离开,要么就看着你们的家人和我们一起血溅当场,同归于尽!
蒙毅,你待在那别动,把你手中的剑扔下!”
“哥!”
“呜呜呜你是坏人!”
“妹妹!阿宝!”
听着阿宝的哭声,蒙毅脸色一变:
“赵高,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拿女人和孩子威胁,算什么本事!!”
“容容,哥,你们别管我,我既是蒙家女,我就绝对不怕!
我能知道我留着蒙家人的血,我已经满足了!”
“对,阿宝也不怕!呜,你是坏人,阿宝不会让你威胁我舅舅和我姐姐的!”
蒙毅上前的动作顿了一顿,心生犹豫。
他知道,作为蒙家人,此时就算是他的儿子、夫人,甚至是他的父亲被绑在他面前,他都当毫不犹豫地杀死反贼!
可是他的小妹以前就被人当做筹码,被他的祖父为了大义舍弃,难道如今,他还是保不住他的妹妹吗?
“蒙卿,放他们出去!”
“陛下?”
蒙毅惊诧转头。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嬴政一挥袖,负手站在高台上:
“纵虎归山?
如今六国的天下都是朕的国土!不过是一二蝼蚁而已,难道要让朕为了个蝼蚁的死活,让我大秦忠臣寒心?
就算是猛虎在前,如何能动摇得了朕的大秦江山?”
此刻,蒙毅静默一瞬,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扶苏、禁军和蒙毅手中的剑尽数被弃于地,蒙毅沉着脸说道:
“陛下宽容,今日放你们出宫,容煜,你最好保证我我妹妹和阿宝平安无事,否则——”
“谁说他们能出宫去了?”
此时,姜晩容忽然开口:
“你们这两个连猪油渣都比不上的渣仔,今日我要放你们出宫,我姜晚容就跟你姓!”
“容儿,你…”
在蒙毅和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姜晚容总算是蓄好了卡牌技能,她心中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敢动我娘我弟弟,还想出宫?
看我今日不把你们打的桃花菊花一起开!”
“姜晚容!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娘——”
“啪啪啪!”
“叮,您已蓄力成功,发动谁说话谁打脸技能,绑定者,说话人赵高!”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赵高似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一巴掌扇飞了出去。
百官皆是瞪大了嘴巴,已经完全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听着他一声声惨叫,脸上忽然就都是巴掌印,莫名其妙脸上越来越肿,如同猴屁股一样。
容煜见事不好,一咬牙手上的剑就往下送:
“那我就先杀了他!”
“叮!您已蓄力成功,成功发动‘谁拿剑谁最贱’技能。
解释:绑定者会自动下跪磕头,喊一百次我最贱即可解除状态,绑定者,持剑人容煜。”
啧啧啧,她还真不愧是小黑手!
在牢狱里的环境,相当加了负面buff叠成,简直让她这个非中王者非到极致。
这几张黑卡的效果啊,一个字——
就是牛!
蒙毅和姜晚容赶紧上前,见着娘和小豆丁都没事,赶紧给人松了绑,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一众朝臣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个反贼一个脸上啪啪的被无形的风打肿。
而另外一个则是如同疯魔了一般,跪地磕头还对着叶氏的方向磕的头破血流,直喊我最贱。
这这这,这次是个什么意思?
刚刚天打雷劈还能说是天降异象,可这是个什么异象啊?
百官们此时简直怀疑,他们今日就是在做梦,集体梦游。
蒙毅在一旁呆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当是自家亲外甥女身后的神仙护佑。
为了帮外甥女圆过去,他便立刻对陛下说道:
“陛下万洪福齐天!定是这二人设计谋害于您,这才招来天降异象,是上天在护佑陛下!陛下万福啊!”
“陛下万福!”
见到蒙毅跪了,底下的臣子们也纷纷高声喊着口号跟着下跪赞美。
然而跪下的臣子虽然都是低着头,但眼睛却都齐刷刷瞪得不能更大,嘴巴也根本合不拢。
真的是老天爷在帮陛下吗?
就算是上天站在陛下这一边,可是这老天爷是个啥心里,就是这么惩罚人的?
这个老天爷,好像有点心胸狭窄还小气?
即便是心里吐槽老天爷小气,百官们也不敢多嘴。毕竟不管是陛下还是老天爷,他们哪个都得罪不起。
于是,在这两人挨打磕头之中,朝臣们纷纷站在老天爷和陛下这无比正义的一方,极力谴责这两颗老鼠屎,将二人骂得猪狗不如,臭不可闻。
姜晚容听了听,忽然发现这些文官撸起袖子来骂人,骂的还真有特色。
有的是引经据典型的:
“赵高这卑鄙无耻小人,真是相鼠有皮,人而无仪。陛下,臣以为当立刻将他车裂以儆效尤!”
还有不会骂人忙中出错,引用了儒家孔子的话的:
“这个赵高,真是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实在是其心当诛?”
还有含蓄婉转骂人的:
“这三公子怎能如此祸乱我大秦朝纲,真是一二三四五六七。”
姜晩容:???
这话说的姜晚容根本没听懂,她便转过头去,冲着扶苏眨了眨眼,扶苏便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忘八。”
这一下姜晩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骂陛下的三子是王八啊!
想不到这古人骂起人来,还真是有意思。
正当姜晚容暗戳戳地学习着一句句文人祖安话,此时嬴政正沉着脸色,冷冷地看向被压在底下、狼狈不堪的三子。
他闭了闭眼最终说道:
“给容煜、周莲,各送一杯鸩酒吧。周家,株连三族!
将赵高之罪,告之于天下,悬于城墙三日示众后车裂处死!
蒙毅,凡参与谋逆、知情不报者、与之往来之人全部交由你彻查,按律论处,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父皇!饶命啊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知错了!您饶了我和母妃吧!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
嬴政一挥袖子,禁军便上前将人拉远。听着那远处人传来的嘶吼哭喊,嬴政却是面色半分未变。
他大秦的江山,险些就要落住落入赵高这厮卑鄙小人之手。
百年基业差点毁于一旦。就算是亲子,他也绝不会放过!
到了这时,他也的确该立太子了。
嬴政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阶下的扶苏身上。
他一直未立太子,一来是怕扶苏性子太过温和心软,没有帝王的杀伐果决,不能当大任,二来,是想好好磨砺磨砺他,不能让他生了矜骄之心。
然而此时,嬴政看着底下那穿着一身盔甲,却是与几年前有所不同的长子,再加上此事的警醒,嬴政最终说道:
“众卿,朕今日追封楚夫人为皇后,立扶苏为太子!
扶苏,你切莫辜负了朕对你的希望!”
“儿臣叩谢父皇,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随着冯不为率先叩首,其余朝臣也皆叩首而拜。
嬴政坐在高台上看着,此时才忽然发现,这今日来朝的人中少了不少人。
尤其是,他一向颇为倚重的李斯。
嬴政神色略微怔了怔。
着实是让他没有想到。
然而无论如何,李斯这样的人才,是他大秦社稷难得之人,他自然不会动李斯的丞相之位。
然而今日这番,他得好好敲打敲打这些人了。
嬴政正要说话,却见着底下的人中突然有一人小动作不断,他的目光立刻变看向此时泛着困、在底下偷偷打着哈欠的姜晚容。
嬴政顿时心中都是一气。
这个姜晚容!
算了,看在她揭发此事功劳的份上,他这么大度的公爹,就不跟这儿媳妇计较。
“姜晚容!”
“到!”
一晚上睡硬地板根本没清醒的姜晚容,过了这紧张刺激的环节就又开始打哈欠,听着嬴政说着和她无关的事,就如上数学课一般犯困。
被点名后,她下意识的就立正喊到,随后她才见着大猫又是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朕要处理朝务,你赶紧给朕下去!”
太好了,她早就想下去补觉了!
姜晩容嘿嘿一笑,感叹大猫贴心,顺便拉上了一旁明显几十日都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憔悴的扶苏。
她在众目睽睽之中,径直拉住自家小龙狗太子的手,转身就走:
“好的好的,陛下我就先把我家夫君带走了啊,你们慢慢聊。”
嬴政:…
不能气不能气。
要是给她气得早死,就看不到朕的亩产十万了!
……
偏殿中,姜晚容看着眼底带着一片青黑、躺枕在他大腿上睡着的小龙狗,坐直身体一动不动。
腿都有些被枕麻了,她却也没舍得稍微动一动。
扶苏刚刚说他是日夜兼程,看他这眼底青黑,和瘦削了好多的脸,一看便是遭了大罪。
姜晚容戳了戳小龙狗那张没了肉的俊脸,有些不开心的撅了撅嘴。
自家小龙狗,都给累瘦了。
这个大猫,是逮着个人就往死里用,九五五工作日和节假日强制休息迫在眉睫,必须得让大猫接受!
不然自家小龙狗当上太子,还不得被工作狂老板零零七使唤?
万一累的脱衣都不显肉,还怎么保证她婚后的幸福生活?
摸不到自家小龙狗手感超好的八块腹肌,她可不乐意。
“你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见到扶苏此时睁开眼,姜晚容脸上一热,不敢说她在想着看小龙狗的腹肌,赶紧低下头一口亲在他脸上,转移话题说道:
“啊,我在想你一路上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我觉得你现在就应该喝点热乎乎的排骨汤,好好暖暖胃回口血!”
听着这般熟悉而温暖的话,扶苏起了身,回吻在她额上,随后他目光深深地看向她说道:
“容容,我得走了。”
姜晚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么着急吗?”
“匈奴那边战况焦灼,我又是带了一万蒙家军回来,现在处理完了正事,得立刻赶回去。”
匈奴人,的确难打。
六国之中,哪怕是楚国,也不能跟秦军相比,然而这游牧之人的打法和他们以前攻城略地截然不同。
匈奴人虽不善兵法,但善力,更善奔袭伏击,这一点,大秦军队得确少有能比。
而茫茫草原之上,他们随处当家,随处迁移,若是想要将匈奴人一网打尽,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番话怕她听了担心,扶苏便并没有说出口。
见着眼前的姑娘沉默不语,扶苏心中起了歉疚,他正要解释,腰上却忽然环上了一双手,随后便是伏在他胸前那闷声闷气的声音:
“那你快点快去快回,我还等着大英雄回来八抬大轿娶我呢。”
扶苏微微一怔,他一手揽过她,一手抚在她那柔顺的秀发上,温声说道:
“谢谢你,容容。
我答应你,等我再回来时,定以城池为聘、十里红妆相迎!”
……
秋去冬来,春风剪刀,十个月后,又到了一年夏季。
收到捷报时,嬴政正在丝瓜地里,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试验丝瓜田里长出来的小丝瓜。
“陛下,是大捷!大捷!
蒙将军斩获匈奴单于首级,俘虏匈奴王室一百余人,匈奴人闻我大秦蒙家军皆畏如猛虎,匈奴一族尽数北迁于漠北之地!”
“好!好!好!”
嬴政听到这里,心情大悦:
“我大秦之疆土,又多了一块险地!
蒙卿,你们家可是又给朕添了一员虎将!这次蒙恬回来,朕定要好好赏他!”
“陛下过誉,我蒙家得陛下厚恩,自当世世代代为陛下尽忠。
何况太子殿下屡出奇策,上阵杀敌也勇武过人,自也不逊他人。”
“说到扶苏,蒙毅,朕可记得你家的亲外甥女,可是答应过朕的儿子,待到他回来之日就大婚!
这可真是三喜临门!
朕现在就去准备起来,等到大儿回来,这喜事可不能再耽误了!”
听到这里,蒙毅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自家外甥女越是相处,就越觉出这个贴心小棉袄的好,这才认回来一年不到,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他都恨不得干脆给亲外甥女招个过门女婿,八抬大轿抬进他蒙府成亲!
然而她选谁不好,千选万选,偏偏就挑中了太子。
这天下唯一一个做不了他们家过门女婿的人,怎么就是他呢?
“陛下,这刚回来就成亲,实在是太仓促了点啊!
陛下不如等扶苏回来再定,对了,臣的父亲年纪大了,还没享受够这天伦之乐,若是乍然知道此事,定然会要求进宫面见陛下陈情啊陛下。”
再次抬出老父亲这招数,嬴政一回生,二回见怪不怪了。
此时他背过手去,做出一副“你说什么朕没听到”的认真观察丝瓜模样,指着那面前的丝瓜花说道:
“啊,这丝瓜真不错,真不错!也不知道做出来是个什么味道?
蒙卿,等到这秋季收获了,朕一定第一个请你吃亩产十万的丝瓜!”
嬴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蒙毅的肩,随后就快步匆匆地走了过去,当做刚才的话半点都没有听到。
被留在后面,神色呆滞的蒙毅:……
陛下,你怎么能是这样的陛下!
……
“什么?朕的丝瓜已经熟透了,今天就能收了?
太好了!快快摆驾,朕现在就去丝瓜地!”
嬴政听了这话,一个激动站起身就想走。
然而却被一旁的蒙毅赶紧拦住:
“陛下,陛下,再过两个时辰,这边关的将士们就列队而归了,还在城门口等着您呢。”
嬴政一顿,这才清醒过来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当皇帝的,真是不自由!连想摘个瓜都不能实现!
“也罢,姜晚容去了吗?”
“回陛下,容儿她一大早就起来拎着筐子去了,看样子这亩产十万当时没有问题,请陛下放心!”
“好,蒙卿,现在就随朕出城,为众将士赐凯旋酒!”
他可得快着点,一会儿等着回来吃丝瓜!
……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一个个长条形的丝瓜挂在那架子棚上,一撤就是一大个。
闻着就有一股生丝瓜的清香气。姜晚容拽了一大筐下来一称就有五十斤。
看着一旁那改良过的都快被压弯了秤,还有一旁那些农事官们拿着已经学习熟练的算盘,一个个打得飞快,却还是有些数不过来。
毕竟,真的太多了。
她这次种的丝瓜是现代近几年改良过的——碧绿一号、皇冠三号优良丝瓜品种,再加上蹭了撸大猫的欧气,抽了一张丝瓜改良种植技术卡牌。
这次的丝瓜,是运用最科学的方式和改良的灌溉技术,终于成功培育出了这一大串一大串、又长又重、密密麻麻挂满了的丝瓜。
“算出来了算出来了!当真亩产十万斤,正正好十万零一百斤!”
此时这数字一报,四周先是一片震惊静默,随后便是一阵疯狂的欢呼尖叫。
老胳膊老腿的内史腾,不像这些年轻后生能蹦达能叫,但是却摸着这丝瓜,感慨良多。
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大秦一统六国、北击匈奴,又种出这亩产上十万的产物。
百姓再也不挨饿,再也不用担心被匈奴袭扰流离失所,他这一辈子,可真是活得值了!
“快快快,别傻乐了!赶紧把这数字都记好,立刻上报陛下!”
“别别别,”姜晩容赶紧阻止:
“陛下现在可正在赏赐众将士们呢,大人,你现在去报,陛下也不能赶不过来吃丝瓜,你这不是平白让陛下心里难受吗?”
姜晚容好歹也是未来的太子妃,最近又常住宫中开店,自是天天见到陛下。
若论揣摩圣心自然比他更强。内史腾想了想便请教说道:
“那不知我们现在当如何?”
“当然是——去我容记吃丝瓜了!
至于陛下嘛,他朝务繁忙怎么能打扰?等到他下班了,咱们也吃完丝瓜,正好再告诉他。”
姜晩容一挥手,立刻便让季布给她将这五十斤的丝瓜装上了三轮车,浩浩荡荡地带着一众好奇这丝瓜味道的大小官员们进了容记。
丝瓜营养丰富还好做,无论是清炒、上火蒸还是直接炖汤都好吃。
做了一道清炒丝瓜、虾仁炒丝瓜、蒜容蒸丝瓜和鲜味丝瓜豆腐虾仁炖汤煲,姜晚容最后将这汤煲锅盖一掀,顿时那股子带着豆腐虾仁和丝瓜的鲜香咸味便立刻出来了。
而那浓稠的虾仁豆腐丝瓜汤都快熬出胶来了,看着就滚滚冒泡香味十足,浇到米饭里肯定无比好吃。
“好香啊!早就闻到香了,可饿死我了!”
“咕噜咕噜咕噜”
看着面前的农事小官们都不成形象的端着碗就往她这边望,姜晚容立刻把那丝瓜炖汤煲往怀里一抱,警惕说道:
“先说好,丝瓜自助全宴,想吃每人交五十钱,不打折!”
“啊,怎么这么贵!就打个折吧?打个九折也行啊!”
“姜小姐,您好歹也是这咸阳首富了,怎么都不能请我们吃一顿?
好歹大家也是一起摘过瓜的情谊呀!”
一提到这砍价,姜晚容早就都听麻了,她立刻一瞪眼说道:
“去去去!快去排队交钱!
别说是吃过瓜的情谊了,就算是陛下的情谊,也照样得交钱!给你们免费了,我拿什么给陛下纳税修长城?
除非是我的家人,否则想要免费?
想都别想哦!”
姜晚容正督促着一个个想搞特殊待遇的官员们去哀嚎着排队交钱,却忽然听到背后响起那如沐春风般熟悉的含笑温声:
“不知小生能否吃上这一顿免费的丝瓜全宴?”
“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是扶苏!
姜晚容顿了一顿,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才飞速转过身。
见着眼前人那盔甲还未脱的熟悉身影,姜晩容想也不想地就想往人怀里扑。
然而带到了人面前,她却是忽然刹住了车,脚步一顿哼了一声。
这个家伙!
上个月在和匈奴单于一众决战的时候受了伤,却也不告诉她,害她在外面听到了旁人的风言风语,好是担心!
姜晚容哼哼了一声,不太乐意的把头偏到一旁说:
“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在我这里蹭吃蹭喝?”
午后阳光正暖,秋日的微风轻轻拂过眼前女子的发梢,扶苏听完这话,轻轻一笑。
他将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人紧紧揽过。
扶苏轻轻吻在她的眉心,含笑低首,声音如泉过涧:
“扶苏幸不辱命,凯旋而归,自当如我当日诺言,以城池为聘求娶。
容容,从此之后,无论祸福,我都想与你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不知扶苏可有这个荣幸,做你一辈子的心上人?”
——————正文完,番外见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