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辰一直在西海培育中心待到了晚上。
第一批人类和人鱼在新的模式下相处得非常融洽,一天下来，已经有七对成功贴上了姓名卡，只等匹配测试了。
这进度是人鱼主任没有料到的,原本他还怕新模式会让更多人类不愿意接受人鱼，现在看来，年轻一代的人鱼们在追求人类上面都下了很大的功夫,完全不需要他们担心。
准备离开之前，阮辰和路克斯被人鱼主任邀请到了研究室。
阮辰看见光脑上一大串一大串的数据,眨眨眼问：“这是什么？”
人鱼主任解释：“这是目前为止已经成功和伴侣进行了精神力传输的人鱼们的数据。”
“这么多？”阮辰惊讶。
他还以为这项技术从推广到被接受再到普及,无论如何也得花个十年半载。
“有了你们二位的例子，几乎所有的人鱼和伴侣们都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们一样，光是第一天过来登记的数量就已经突破三位数了。”人鱼主任笑眯眯道,“阮辰小先生,路克斯上将,最近我又有新的发现。”
路克斯：“说来听听。”
阮辰也好奇地等他讲解。
“精神力输入后的人类和人鱼或许已经不能再被当作原本的物种来看待了,无论是化出双腿的人类身体，还是化出鱼尾的人鱼身体,各项机能的数据都远远高出原先的人类和人鱼。”
“这种改变还会遗传到下一代，让新一代幼崽出生就能享有完美的身体和精神力，再也不用担心精神暴动了。”
人鱼主任的声音很激动。
“这项研究还彻底打破了我们一直以来的繁衍诅咒,如果不出意外,新的后代也不会再出现无法生育的问题。”
阮辰消化了几秒才明白这件事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人鱼的肉体强悍，是海中霸主，但精神力的残缺让他们濒临灭族。
而人类的精神力充沛，又不得不受困于脆弱的躯体。
往后两个种族都会拥有完美的精神力和身体。
准确地说,已经没有两个种族的区别了,人类和人鱼一起进化出了全新的族群。
“瀚海星以后就是我们共同的家。”他喃喃道,“但现在人类还是太少了，依旧会有很多人鱼死于精神暴动……”
路克斯低头将他揽进怀里：“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是这样没错，虽然会有牺牲，但如果不是发现了这项研究，我们的代价会更惨烈。”人鱼主任也安慰他。
阮辰轻轻呼出一个气泡：“我明白，我只是稍微……感叹一下。”
“那我们的宝宝岂不是第一个新的幼崽？”想到这个，他眼睛一亮，“TA会被写进我们的历史课本吗？”
路克斯忍不住笑道：“只要你想，你也可以被写进去。”
“我肯定要被写进去啊！”阮辰摆摆鱼尾，“我想想……我是第一个去X基地的人类吧，这算不算一个创举？”
路克斯眉梢微微一挑：“算。”
“我还找到了源晶果实。”阮辰掰着指头，“我唱歌给士兵，治好了虫族的精神力污染。”
抬头看到路克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样，阮辰怒：“你干嘛这副表情？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路克斯清嗓子，一脸正经地颔首：“很对。”
只不过源晶果实被他一个人偷偷喝完了，还醉得一塌糊涂，最后在整个X基地的广播里当麦霸。
回家的路上，阮辰还在细数他的丰功伟绩。
“我杀了海妖王，我还把王子送进了监狱，啊，我怎么这么牛逼。”阮辰鱼尾都翘到天上去，“以后那些小朋友提到我的名字会不会恨我？”
路克斯一怔：“为什么恨你？”
曾经被背书折磨到脑壳发麻的阮辰露出神秘微笑：“因为这些全都是考点啊！你想，史上第一个击杀海妖王的人类是谁，这件事为瀚海星的发展奠定了怎样的意义？这不就是一道题么。”
他拍拍路克斯：“当然，你也跑不掉，你的成绩比我还多，肯定以后也是让崽子们咬牙切齿的名字。”
他不禁想到一张曾经的表情包。
代换一下，就是路克斯揽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你在做什么？”
然后他回答：“不知道，反正不是我背。”
阮辰自顾自笑得跌进路克斯怀里。
路克斯也禁不住莞尔：“给你颁奖，奖杯上就雕着课本恶霸四个字。”
话音刚落，他吃到了来自阮辰的一记捏脸攻击：“是课本恶霸夫夫。”
晚上，阮辰和路克斯依偎在贝壳床里对着光脑敲敲打打，深夜加班。
原因无他，陆上世界的选址已经定下来了，马上要开始动工，在这几天必须把建造图纸设计出来。
路克斯答应阮辰其中一半都打造成华国城市的样子。
“我觉得你记忆中的城市就很好看。”路克斯想起什么，对他道，“街道和建筑都很漂亮。”
阮·灵魂画手·辰的手指一顿：“那是你没见过更漂亮的，很多古建筑都损毁了，我想把它们还原出来。”
他转头亲一口路克斯，霸气十足道：“你不能去地球见到我们的世界，我就把它搬过来给你看。”
路克斯心意一动，鱼尾缠上他的：“好。”
“再选一块地，把爷爷奶奶的大院子也搬过来。”
阮辰眼睛微微睁大。
“这棵苗苗也能栽到院子里，就栽在你最喜欢的那棵树的位置。”路克斯的眸光带着温暖的笑意，“等宝宝孵出来了，我们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让TA感受一下爸爸小时候住的地方。”
没想到路克斯已经悄然计划了这么多。
还一样一样都说进他心坎里。
“好哦。”阮辰眼眶有些发热，垂下睫毛，“我也有个小惊喜想给你。”
路克斯：“是什么？”
“先不告诉你。”阮辰舔一下唇角，“等建好了我再给你看。”
-
历时一个半月，由阮辰亲自参与设计的陆上城市终于竣工。
全瀚海星所有的媒体和大部分民众们全都在这一天浮出海面，见证第一个陆上城市的诞生。
“啊……海面的空气，我已经几十年都没上来过了，好怀念。”
“感觉这里比水下温暖很多，都能节省我开水暖器的钱了。”
“快看！那就是陆上城市！”
“哇——”
成百上千的人鱼同时从飞艇上方抬头。
一座足足有大半个瀚海星帝都大小的城市静静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正好是夜晚，城市中灯火点点，海与天相连，万千星辰落在它的穹顶，最上方悬着一轮朦胧弯月。
太壮丽了。
人鱼们一时间全部安静下来。
震惊到失语。
直到最前方，路克斯上将的飞艇率先登陆，他们才纷纷大梦初醒般回神。
已经成功跟伴侣交换精神力的人鱼们都迫不及待化出双腿，跟他们的伴侣一同奔向了这座梦幻一样的城市，没有伴侣的人鱼也从专门设计出来的水道里游进城中。
而在此时，阮辰已经拉着路克斯狂奔到了城市最西边。
“刚吃完饭，你跑慢一点……”路克斯还不能像他那样灵活自如地使用双腿，走路不成问题，跑起来难免磕磕绊绊。
阮辰性子急，早就等不了了：“哎呀，来来来，我背你，你把蛋蛋捧好。”
说着还真在他面前蹲下了。
“快上来！”
路克斯本来还犹豫了几秒，见状也只能无奈让他背起来。
被转化后的身体强悍到不可思议，背着路克斯这么大个子的成年男人，阮辰健步如飞，连喘都不带喘的就一路跑到了目的地。
“这是什么？”路克斯双脚落地，抬起头来。
饶是见过无数海底和宇宙中景象的他也被眼前的美景惊住。
古朴的砖瓦鳞次栉比，说不出名字的精巧雕塑在屋檐展翅欲飞。
路克斯伸手轻轻抚上门梁，金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瀚海星的建筑每一处都充满高科技的感觉，大气，澎湃，同时还都追求实用和强劲的防御和作战能力。
像这样小巧玲珑的建筑风格，他从未见过。
阮辰骄傲地挺起胸膛：“好看吗？”
“好看。”路克斯笑着回头牵住他，“还有什么惊喜？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阮辰故意卖关子：“里面都是惊喜，我不告诉你，你自己进去看。”
路克斯原本只当他说的惊喜是圆拱门内的某栋房屋。
等他真的踏上这段环绕的碎石路，亲身走进去，他才明白什么叫“里面都是惊喜”。
一步一道景，每一眼，每一幕，都是全新的感触。
小径中的每一朵花都娇俏可爱。
曲曲折折，向前看是山后有树，再回头又成了林里窥花。
亭榭廊阁，假山流水，目不暇接。
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一棵云朵一样的大树立在庭院正中心。
“姻缘树。”路克斯念出旁边的石头雕刻的文字。
这回轮到阮辰不可思议了：“你竟然认识这三个字！”
“你什么时候学的？”
路克斯弯起嘴角：“从西海培育中心回去之后就开始学了。”
那条小人鱼少年的做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软软的母语，我当然要了解。”他拉过阮辰，“姻缘树是什么意思？”
阮辰到现在只会两三句人鱼语。
他有些不好意思：“姻缘嘛……就是……”
“就是说像我和你，我们之间的缘分。”阮辰睫毛颤了几下，坚持把准备好的心里话说完，“这是我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过的一个园林，在我们那不算多有名，但是我觉得很美，很喜欢。”
他抬起头对上路克斯的金瞳：“我说过，我要把我在地球上见过的所有美景都搬过来给你看。”
“我现在兑现我的承诺，路克斯。”阮辰从那对眼眸里见到了盛满的爱意，他也弯起眉眼，“这只是其中一个，后面还有。”
“但我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少，肯定没你见识那么广。”
毕竟他的伴侣比他多活了一百多年，去过无数次太空，也潜入过深海。
阮辰垂下眼睫：“要是不够多，你也别嫌弃……唔！”
尾音还未落下，剩余的话已经被封入一个吻中。
路克斯的五指探进他柔软的发丝：“我怎么可能嫌弃。”
“你见过的就是最好的。”他力气很大，恨不得把阮辰揉进自己骨血里，“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那么多，真要去看，几辈子也看不完。”
“我不稀罕别的美景。”
“如果不是和你一起分享，再美也毫无意义。”
“路克斯……”
夜风很和煦，姻缘树“沙沙”地响。
阮辰和他额头相抵，彼此的发丝缠绵到一起。
“姻缘树还有一个秘密。”他忽然道。
路克斯：“什么秘密？”
阮辰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闪着淡金色微光的东西。
是两片鳞。
“对着它许愿，再把寄托心愿的物件挂上去，就能实现。”阮辰拎起其中一片，上面串了一根细小的红绳，“这是我第二回从你身上挠下来的那片鳞。”
路克斯摊开掌心：“你一直留着？”
“对啊。”阮辰摸了摸自己耳后，“这一片是我的。”
什么时候竟然躲着偷偷从自己身上拔了鳞。
路克斯心疼地抚摸他那一小块缺口：“疼不疼？”
“有一点点。”说不疼是假的，阮辰试了三次才成功摘下来，“就疼这么一次，值得。”
阮辰：“喏，你去挂你的，我挂我的，记得许愿。”
路克斯拉住他：“交换一下。”
“嗯？”
“你挂我的，我挂你的。”路克斯把两片鳞交换，“我的愿望许给你听。”
阮辰脸色一红：“行啊，你有什么愿望尽管来，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实现。”
说完往上一跳，将手里那枚鳞片挂在了姻缘树最高的树枝尖尖。
等了半秒，那根枝头又多了一片。
月光拢在上面，树梢一晃，两片金鳞倏地贴在了一起。
这一幕落进路克斯眼里。
他心意微动：“鳞都贴一起了，你说是不是姻缘树听见我的心声了？”
阮辰：“你什么心声？”
路克斯摩挲他的唇角：“想吻你。”
“想把你按在树上，用力亲。”他眼底越发深沉，唇边还带着笑，“亲到你没力气，只能攀着我的肩膀喘气。”
“……”阮辰先是面上一热，接着不服输道，“那你来啊，看谁先喘不过气！”
“唔……”
这个吻比起之前狂野了不止一点半点，阮辰连连后退，真被路克斯按在了树干上。
他攥紧后者的衣服，心跳越来越快，视线都有些迷离。
“卧槽，总算给我走出来了，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文森牵着黎萌从小树丛里冒出脑袋：“哎？这还有棵树？”
阮辰吓得浑身一震。
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往路克斯身上推了一下。
还没等路克斯回头发难，藏在他衣服深处的某个圆滚滚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抗议。
“咔擦。”
阮辰眼睛瞪圆。
“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