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那一嗓子声音太大,旁边好几个人鱼都看了过来。
他赶紧弯下腰捂住嘴，灰溜溜地跟上路克斯。
“你真去人类用品商店啊？”他压低声音，“塞恩他们就是口嗨，你肯定能有人类的,也不用着急这一会,现在咱们还是学业为重吧？”
虽然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人类是大部分人鱼的毕生梦想,但现在真的还太早了。
路克斯却像没听到他的话，径直游到出售食物的货架。
他抬头，目光跳过一系列包装华丽的人类罐头和零食，落到最右侧——
亚洲人类专用。
文森看他伸手去拿，眼睛都睁大了：“兄弟有志气，我佩服你。”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培育中心？我跟你一起吧。”
路克斯拿完罐头,又挑了两个零食，总算愿意搭理他：“为什么去培育中心？”
“啊？”文森疑惑,“你不是打算带这些食物去培育中心哄一只人类回来吗？”
“但是说实话，我感觉三个罐头有点……没什么诚意，怎么着也得选一箱。”
“谁说我要去培育中心了？”路克斯好笑。
不过听了这话，他还是又多拿了几份。
付完款,文森依旧紧追不舍：“不去培育中心，你买这些人类食物做什么？”
“等等！”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十分离奇的想法，“难道你已经背着我偷偷有了人类？！”
路克斯很轻地笑了一下。
“！！！”
文森张大嘴：“你真的……”
“嘘。”寝室走道里还有其他学生,路克斯让他噤声。
阮辰的存在早晚都会让别的人鱼知道,文森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路克斯信任他。
“他在你房间里？！”文森竭尽全力压住嗓子,表情惊喜又期待,显得有点夸张。
路克斯点头：“但我不确定他会愿意见到你。”
文森顿时蔫了。
“也是。”他理解,“人类好像都比较胆小,”
路克斯输入房间密码：“我帮你问问他，以后有机会见到的。”
文森见状只能吸吸鼻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房间门刚阖上，路克斯就感觉到背后一沉。
阮辰飞扑过来：“你干嘛去了？我都快饿死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被阮辰触碰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绷紧了肌肉，差点反手又把人给按回去，耳鳍都微微张开了。
还好路克斯又临时记起了对方是一只无害的人类，这才压制住了本能。
“下次不要再从我背后碰我。”路克斯没跟他玩闹，表情有点严肃。
阮辰差点被唬住。
但他连大路克斯都不怕，更不会怕少年路克斯的这点威胁。
“为什么不能从你背后碰你，我想给你个惊喜嘛。”阮辰知道他的意思，故意跟他唱反调，“你看，你后背上的肉摸起来也很软很舒服。”
一双小手一点不老实，净挑路克斯碰不得的地方下手。
路克斯小腹一缩。
他抓住阮辰的手爪子，把餐盒朝茶几上重重一搁：“这就是你说的很乖？”
“哐当”一声，把阮辰吓得溜了回去。
切。
摸个背就这么凶。
他撇撇嘴：“那你耳朵红个什么。”
其实没红。
是阮辰胡诌的。
路克斯却跟心事被拆穿似的，迅速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强装镇定：“刚参加完格斗比赛，出了体力，当然会红。”
手放下来时，原本没红的耳朵这会倒是真的慢慢起了绯色。
阮辰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噢，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参加了比赛？”他托着下巴打量路克斯，“格斗比赛，你连头发丝都没乱啊。”
被这只漂亮的人类夸奖了，路克斯鱼尾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他还是镇定道：“因为对手水平不高，赢得比较快。”
阮辰舔舔嘴：“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我两招？”
路克斯不明所以。
“干嘛？不准人类学格斗啊？”阮辰坐直，“我学会了也能防身嘛。”
他心里想的全是坏主意。
格斗教学不能避免地会有近距离接触，就凭现在的少年路克斯，不把他给逗到脸红害羞，他就不姓阮。
阮辰的想法被路克斯一句话无情戳破：“饿了一早上，你拿什么练？先吃东西。”
话音刚落，阮辰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噜”叫了出来。
阮辰：“……”
两个人类专用罐头摆在他面前。
还是特意仿制成米饭口感的新品种，看得出来下了心思。
阮辰却脑袋一扭：“我不要，我要吃你的那一份。”
“不行。”路克斯想也没想就拒绝，“我的食物不适合你吃。”
他第一次养人，本来就不太了解人类的习性，更不敢随便乱喂他，怕喂出问题。
路克斯打开餐盒，露出里面的虾蟹和鱼块。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非常缓慢地放在了蟹钳上。
几秒后，路克斯对上阮辰忽闪忽闪的圆眼睛：“我想吃这个，好不好嘛……”
“！”
路克斯强行装出来的正经表情明显出现了裂痕。
阮辰还觉得不够，在桌下伸出小脚丫，往他鱼尾上蹭了蹭。
“你……”路克斯浑身一震，“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阮辰已经掌握了成年路克斯装无辜的精髓，“我只是换一个坐姿，不小心碰到你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路克斯抿唇，垂下眼睫不看他了。
“？”阮辰戳戳他的手背，“你生气啦？”
他清晰地看见人鱼的耳朵跟一路红到了脖子上，顺势往前蔓延，脸颊也跟着有了红意。
嘻嘻。
你也有今天。
心里偷笑得不行，阮辰继续火上浇油，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地来了一句：“那算了，哎，你吃吧，我就吃罐头。”
话都还没说完，餐盒已经被推到了他怀里。
阮辰眨眨眼，抬头。
路克斯绷着表情，朝他伸手：“把你的罐头给我。”
阮辰憋住笑，把两个罐头推给他。
看路克斯打开罐头，他又有点于心不忍：“要不……我分给你一半？”
路克斯看他一眼：“不用。”
说着拿勺子挖了一大团罐头塞进嘴里，有点吃不惯地皱起眉毛，但还是忍着吞了下去。
他三两下解决了原本买给阮辰的那些食物，一看发现阮辰还没动静。
“怎么了？”路克斯问。
阮辰拎起一条蟹腿在他面前晃悠两下：“帮我剥。”
路克斯：“……”
这人类的指头嫩得跟果冻似的，也确实不像能剥蟹壳的样子。
路克斯又好脾气地给他把蟹肉剃了出来：“给。”
“噗嗤”一声。
阮辰飞快凑过来，就着他的手把那一缕蟹肉吸溜进了嘴里。
路克斯浑身僵硬。
“唔……好吃。”阮辰跟没事人一样，又递过来一根蟹腿，“还要还要，再帮我剥一个。”
指尖残留着被柔软的舌头舔过的奇妙触感。
路克斯的喉头滚了滚，底下眼皮掩住情绪：“都拿来，我全给你剥好，你再吃。”
试图二次使坏的计划夭折。
阮辰“哦”一声，把餐盒推了过去。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
一顿早午餐吃得鸡飞狗跳，总算喂饱阮辰，路克斯把罐头和餐盒收拾好，拿出去丢在公共垃圾箱。
他走后没多久，又一道身影钻了出来。
是刚刚格斗输给他的多利。
多利听见了文森喊的那一嗓子，也看见了路克斯进人类用品超市。
他心下起疑，过去将垃圾桶内的人类罐头拍了下来。
“人类用品超市？我们学校里那一家吗？”几分钟后，塞恩看着光脑上的图片问。
多利点头：“对，就是那一家，我亲眼看到他进去，买了三盒罐头出来。”
“殿下，您说他该不会是……也匹配到了一只人类吧？”
“这还是亚洲人类专用的罐头啊。”一旁的皮特有点惊讶，“但我好像没听说哪家培育中心唤醒过亚洲人类。”
塞恩冷笑：“蠢货，亚洲人类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眼底露出嘲讽，对多利的担忧表示嗤之以鼻：“你放心，他肯定是听了今天你说的话，假装买几盒人类食物骗骗自己，就他那样子，人鱼都不会跟他在一起，更别说人类了。”
他这么一分析，多利也觉得很有道理：“那是，毕竟他一辈子都肖想不到。”
皮特才匹配到一只人类，心高气傲，根本容不得其他人鱼比自己好，见状也来了一句：“他父亲还算运气好，临死前捡了个便宜，他就算了吧，肯定一百五十岁就得死于精神暴动。”
这句话很好地取悦到了塞恩。
他轻笑：“说起这个，你去接人类的那天，我会用学院的名义给他发一条消息。”
“到时候就好好看看他会眼馋到什么地步吧。”
多利和皮特仿佛已经目睹了路克斯羡慕的表情，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几天后，皮特果然收到了培育中心发来的消息，兴高采烈地开着飞艇去接他的人类了。
路克斯也被他们用学院有事的名义骗来了军校大门。
“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没看到老师？”阮辰托着下巴从窗户偷看。
“不知道，可能要等一会。”路克斯有点心不在焉。
他没有单独过来。
因为阮辰今早醒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留在房间里，非要和他一起。
他想想这件事指不定什么时候结束，把他单独放在房间怕饿到他，又扛不住他的撒娇攻势，只能屈服。
为了隐蔽，他开了飞艇，阮辰也答应不会惹事。
十几分钟过去，大家都等到不耐烦了，总算有一辆飞艇灰溜溜地从侧门开了进来。
见到皮特下来，多利跟塞恩都围过去：“怎么样？人类呢？转化成功了吗？”
皮特的脸上还留着泪珠，带着哭腔道：“没有……研究员说……我跟这只人类匹配度不够。”
“什么？！”塞恩傻了。
下一秒，皮特忽然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指向前面：“殿下，你快看！”
顺着他的手，塞恩和多利同时转身。
不远处挺着路克斯的飞艇。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路克斯……他在跟一只娇小的黑发人类调情！
路克斯整张脸都成了酱红色，偏偏又忍着不敢反抗，像怕伤到这只人类。
只能乖乖被他按在椅背上，让那只人类凑过去狠狠亲了一大口。
隔着玻璃，塞恩他们似乎都能听到那一下亲得有多用力。
“路克斯……他……他怎么会有人类？”塞恩难以置信，“黑头发，亚洲人类，这不可能！”
双重打击，皮特受不了，哇地一声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飞艇。
飞艇内。
阮辰笑嘻嘻地骑在少年路克斯的鱼尾上逗他：“干嘛？亲你一下，别那么小气嘛。”
“……”路克斯垂在一旁的指甲都攥进了座椅扶手里。
太大胆了。
这只人类。
路克斯下颌鼓动了一下。
阮辰看他害羞情动，但心里猜透了现在的路克斯不会像长大以后那么狗，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没等他再得意几秒，眼前忽然天旋地转。
“哎哎哎，你干嘛？！”身下的人鱼陡然用力，把他整个压在了座椅上。
猝不及防翻车，阮辰怂了：“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路克斯靠近他的脖颈深深嗅了嗅，忽然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阮辰一愣。
“稀有品种的人类被唤醒，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就算皇室隐瞒了，消息也不会藏得这么干净。”看到他的反应，路克斯更确信了他的猜测，“我去找过培育中心的主任，最近唤醒的记录里面没有亚洲人类。更没有纯种华国人类。”
“你不可能来自过去，曾经的那只纯中华国人类我看过记录，他比你个子大，也没你好看。”
“所以你只可能来自未来。”
来自未来，又以神秘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飞艇里，明明没有被转化，却能听懂人鱼的语言，更不需要鳃就能在水下呼吸。
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
更何况阮辰还对他表现出几乎毫不设防的喜爱。
路克斯的金眸很亮：“你是我未来的伴侣。”
阮辰：“？！！”
你就是人鱼界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