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辰趴在飞艇的窗户边,看着路克斯带领军部的几位将领和皇室交谈。
他没找到原先招惹他几次的紫色尾巴人鱼，那位脑子里进了水的塞恩王子。
路克斯和皇室的代表一起登台对着民众宣讲完毕，转头朝他这边瞥了一眼,接着就向这个方向游回来。
阮辰赶紧从窗户边缩了回去，端端正正在椅子上坐好。
“阮，其实这个还是看你的意愿。”乔舒亚凑过来低声道,“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你可以和路克斯上将好好商量，拒绝他的。”
阮辰：“……”
我他喵的已经被他忽悠着点头了。
最让他觉得恼羞的不是这个，是他答应的时候……看路克斯那么开心,他还觉得一起过个节也挺不错,无非就是陪陪他。
但现在知道了真相,阮辰彻底无法直视所谓的爱侣节了。
某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汇聚。
阮辰试探道：“如果我答应了，又不陪他，会怎么样？”
乔舒亚顿了顿：“呃……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阮辰眼睛一亮。
接着就听他又道：“后果就是人鱼精神暴动一次？我没见过休斯顿精神暴动,但听他描述可能和头疼有点类似吧,他说如果不是次数很多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对你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阮辰蔫了,“这样啊。”
“软软。”没等他再仔细想，路克斯已经回来了。
阮辰身体一僵：“啊？”
人鱼已经熟稔地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事情处理完了,正好现在还有时间,去皇家培育中心做个精神力检测吧？”
阮辰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说话的内容上面。
他发现自己竟然看到路克斯弯腰抱他,马上身体就跟着张开胳膊配合他的动作，几乎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他半天没反应,路克斯低头：“软软？”
阮辰猛地回神：“什么？什么精神力？”
被他紧张的小表情逗乐,路克斯笑着复述：“精神力检测,之前我发过一次让皇室提高你安全等级的请求,忘记了？”
听他这么说，阮辰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哦……”
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要跟你精神交融”，还好他卡壳了，没能说出来。
要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攥着路克斯的衣服，稍稍挪动了一下，抿了一下嘴道：“那就去检测呗，他们不会刁难我们吧？”
“不会。”路克斯淡声回答，“有我在，这里没谁敢刁难你。”
声音就在阮辰头顶响起，低低沉沉，让他耳朵有点发痒。
本来还没什么，但他一转眼就瞥见了正在对他挤眉弄眼的乔舒亚。
阮辰：“……”
他扭过头，绷着表情：“别说大话。”
“没说大话。”路克斯和乔舒亚他们颔首示意，用只有阮辰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保护我的伴侣，是我的使命。”
“我没说答应做你的伴侣。”阮辰耳根子一麻，“你别乱揣测我的意思，我就是陪你过个节而已。”
说完又威胁：“你要是再这样乱讲话，我就反悔了。”
到时候看情况不对他就随时准备跑路。
阮辰在心里盘算。
人鱼听了可疑地沉默了几秒。
旋即莞尔：“好吧，那保护软软是我的使命。”
阮辰：“……”
懒得理你。
皇家人类培育中心和其他四大培育中心不太一样，这里不负责唤醒人类，也基本上没有研究员。
阮辰听路克斯跟他讲解了一通，感觉这就是个协会一样的地方，只负责评定其他几个人类培育中心的等级，按照评定结果分拨研究资金。
除此之外，各种有决定性的检查也必须来这里做。
只有皇家培育中心给出的检查结果才能得到认可，其他的培育中心都不算数。
阮辰对此嗤之以鼻。
这不是经典的拿着权力不做事么。
到了地方，路克斯的部下都被拦在了外面，他陪着阮辰进入大厅，发现皇室来了不少人，竟然国王都惊动了。
阮辰还有点紧张，但路克斯似乎连行礼这种表面功夫都懒得对那些皇室做。
“路克斯上将，检查的时候您是不能陪同的。”检测员上前道。
路克斯：“我要保证他的安全。”
“检查不会出什么差错，有负责的人鱼在就行了，你去添什么麻烦？”人鱼国王隐约有些不悦。
但路克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我的人类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
“你……”旁边的老公爵忍不住了，“你的人类难不成还能在这么多警卫眼皮子底下出什么问题？这可是安全等级最高的地方之一！”
路克斯冷冷睨了他一眼，老公爵立马缩了缩脖子，却依旧咽不下这口气：“难道你是在怀疑皇室会对你的人类做什么不成？”
路克斯掀了一下唇角：“我没有这么说过。”
“你！你简直就是……”公爵尖锐的指甲指着他们。
阮辰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脸。路克斯马上用掌心护住他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安抚地揉了揉。
“行了！”人鱼国王打断他，“那你就跟着他一起进去，亲眼看看会不会出问题吧。”
这话说的。跟他们才是有错的那一方似的。
阮辰扒拉着路克斯的肩膀，心里有点不舒服。
路克斯淡漠地扫了人鱼国王一眼，抱着阮辰跟上检测员。
经过一众皇室成员的时候，阮辰耳朵一动，捕捉到某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太狂妄了。”
“打了一场胜仗就连王都不放在眼里。”
“再这样下去，瀚海星都要成他的囊中物了。”
“没见过比他更无礼的军部统帅。”
阮辰抬头看了一眼。
路克斯显然也听见了这些人鱼说的话，但他似乎司空见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的确需要皇室的检测结果，还不能撕破脸。
阮辰紧锁眉头，悄悄从路克斯肩膀上探出小脑袋，对着那群人鱼比了个中指。
一群傻逼。
等我拿了检测结果，就是你们的死期。
精神力检测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有了路克斯在一旁盯着，检测员们握着仪器的手都恨不得在发抖。
片刻后，检测员从光脑将检验的数据传输给了路克斯和其他人鱼：“这只人类的精神力确实处于高水平，我们探测到虫族造成的精神力污染会在他的精神力影响下快速消褪，甚至完全被治愈。”
人鱼国王听完，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那就如你所愿吧。”
被皇家培育中心认证过的检测结果到手，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再阻拦路克斯提升阮辰的安全等级了。
拿到了认证结果，路克斯抱着阮辰准备离开。
再次经过那群皇室成员，刚才的公爵低声和另一条人鱼附耳：“他这人类这么久了还是初步进入转化期的样子，多半是不喜欢他……”
“是啊，这种性格，我们都恨不得离他远点，更不可能讨人类欢心了。”
阮辰忍不住了，他撑着路克斯的肩膀，竖起上半身，点开光脑的翻译功能。
“软软？”路克斯差点没扶住他。
“你，对，就是你。”他伸手指着人鱼公爵，勾了勾手指，“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有没有胆子把刚才的话大声点说一遍啊？”
公爵没料到一只人类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又确实不敢真的在路克斯面前复述刚才的话，一时间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阮辰霸气地把路克斯一揽，在后者惊讶的眼神里对皇室那群人鱼道：“谁告诉你们他不讨我欢心？”
他故意将路克斯搂得很紧，扬起下巴：“我不喜欢他这样上能打胜仗下能哄我开心的人鱼，难道喜欢你们这种只敢在背后偷偷说坏话使手段的阴险小鱼？”
阮辰拍拍路克斯的肩膀：“他这叫模范伴侣，随便上街都能有迷弟迷妹追着要签名的那种，明白吗？”
说完，阮辰转头对着刚刚的公爵道：“看着我干嘛？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继续说啦？”
人鱼公爵：“……”
他从来都是被追捧的对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几名皇室成员一时间表情精彩纷呈，人鱼公爵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一根。
眼看又要起冲突，路克斯握住阮辰的小手爪，把他拉回怀里。
他抬眼，冰冷又暴戾的精神力自他为中心朝着人鱼们席卷而上。
在场的皇室成员立即就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的痛苦和威压，人鱼公爵冲到嗓子眼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
人鱼王是唯一反应轻微的人鱼，却也面色沉得像块冰
许久，他才挤出一句：“行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弗里曼，对路克斯道歉。”
“王上，我……”叫弗里曼的公爵还想说点什么，但路克斯的精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嘴唇抖了半天：“非常……非常抱歉，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嗯”了一声：“对他道歉，不是对我。”
“……”弗里曼咬牙，“对不起，这位……路克斯的伴侣，冒犯了你们，请接受我的歉意。”
阮辰骄矜地扬着脸，学着以前爷爷训他的语气轻飘飘道：“行，看在你这么诚心悔过的份上，我们就不和你计较了，记得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他们离开后，弗里曼公爵差点没气得彻底厥过去。
回到飞艇上，路克斯把阮辰放下来，笑得很高兴：“谢谢软软维护我。”
“……”阮辰小腿晃了晃，偏过头，“他们那样说你，传出去丢的也是我的脸。”
路克斯眼底还是亮亮的：“我不只能哄软软开心。”
阮辰耳朵尖开始发热：“你别蹬鼻子上脸，我那是……”
话没说完，路克斯凑到他耳畔，低声道：“你的衣食饱暖，平安喜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人鱼的声线比平时低了不少，是真的高兴，说出来的话都似乎带着炙热的温度。
阮辰心头一颤，像是被他的话烫到了，脸色迅速涨红：“不许……”
“嗯？”
“不许总是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羞恼。
路克斯眨了眨眼：“可是我喜欢你，就想对你说。”
阮辰：“……”
他生硬转移话题：“我饿了，赶紧回去，我要吃东西。”
路克斯轻笑：“遵命！”
-
阮辰掰着指头数日子，还是在几天后迎来了爱侣节。
自从他在皇家培育中心说了那番话，他能明显感觉到人鱼对他更依赖了。
也可能是临近爱侣节，像乔舒亚之前说的那样，人鱼会对伴侣表现出需求。
虽然还没到那方面的需求，已经知道真相的阮辰依旧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偏偏还不好太明显，避免被人鱼发现异常。
路克斯早起去了一趟军部，说要将他提升安全等级的事最后落实下来。
阮辰独自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舒亚和科特的伴侣讲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荡。
他受不了地大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阮辰点开光脑，搜了搜和爱侣节有关的内容。
搜索出来的分享尺度更大，他红着脸看了几个，越看越觉得受不住，把光脑关了。
跟路克斯……
深入交流。
不行。
阮辰觉得他还是不能接受。
要不干脆溜出去算了。
把这一天熬过去，就说他……去网友家串门了。
反正只有一天，他人不在，路克斯就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阮辰当机立断包了几罐食物和饮料，裹在小行囊里，背着就从家里跑了。
门口的人鱼士兵看到他，刚要拦住，阮辰对他们甜甜一笑，“咪呜咪呜”地叫了几声，一下就蒙混了过去。
跑出路克斯的住处，阮辰找了个隐蔽的小商店，坐在角落里。
他想给乔舒亚发消息让他收留自己一天，但马上又想到乔舒亚也要陪他的伴侣……
这种时候人家哪里来的功夫接待他这个电灯泡。
有点烦躁。
阮辰薅了一把头发。
【路克斯：软软。】
【路克斯：你去哪了？】
消息弹出来的瞬间，阮辰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手忙脚乱按灭光脑。
怎么这么快？
他的外貌实在是太显眼，来来往往有人鱼朝他这边看过来。
阮辰往座椅里面缩了缩。
又坐了十来分钟，阮辰的头发已经要被他自己抓成了鸡窝。
路克斯的消息提示不断响起。
他根本不敢看。
路克斯肯定急坏了。
他会不会急到精神暴动……
这种想法一冒头就像止不住的春笋。
在梦境里看见路克斯痛苦忍受精神暴动的场景一下子全都记起来了，在阮辰脑子里来回打转。
精神暴动次数过多，又没有人类安抚，好像是会死的。
光脑里的消息提示停了。
五分钟后，阮辰待不下去了。
他得回去看看，万一路克斯真的因为没有人安抚他，死在家里……
他从椅子上一蹬，飞快地蹿到商店门口，拉开门冲了出去。
“哎，你的东西忘记拿了！”店员拎着一包人类专用罐头和几个小奶瓶，一脸迷茫。
没在路上撞见路克斯，阮辰看了一眼飞艇，确认人鱼没出门。
他停在门口，咽了咽嗓子。
似乎是察觉了他在这里，大门忽然打开。
阮辰抬头，撞进路克斯那对金眸子里。
人鱼嘴唇都绷成了一条直线，淡金色的眼瞳没什么情绪。
“路……路克斯……”阮辰心虚，“我就是……出门逛逛……啊！”
话音刚落，他被人鱼大力拉进了房门。
路克斯动作太快，阮辰看清的时候已经被他压在了贝壳床上。
“软软……”人鱼金瞳竖起，在他颈边嗅了嗅，似乎在确认他的味道。
阮辰一动不敢动。
片刻后，路克斯从他颈窝里抬起头，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语气危险：“为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