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予冷着脸,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播结束后有一段时间用于双方谈话友好交流，之后会有官方账号公开部分协议内容。
在本次签署协议彻底结束之前，他不打算和傅远川说半个字。
讨论是帝国皇帝和联邦元首该交流的事,与他无关。
君清予安安静静的当背景板,目光落在眼前的桌面，感觉有很多事积压在一起,脑子里乱作一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突然，君清予觉得腿上一暖，他下意识抬眸看向身侧的傅远川。
就见傅远川一本正色的与傅青桁谈论着帝国与联邦今后的和谐发展问题，但手上却……
君清予缓缓低下头,傅远川的右手正搭在他腿上，似乎是察觉到他看过来，紧握着的手反过来,手背贴着他,五指张开，掌心放着一颗水果糖。
浅粉色包装，上面还画着小草莓。
君清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过了一会,君清予感觉衣摆被拽了拽。
傅远川的手搭在他腰间,指尖捻着一点衣摆轻晃,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很是可怜的感觉。
五指再度打开，刚才的一颗草莓糖变成了两颗。
把两颗糖收进口袋，见傅远川的手凑上来,君清予轻拍一下他的手心,然后将手推开。
正在说话的傅远川微不可及的顿了顿,好在现在也只是走个流程,具体说什么，说的怎么样傅青桁和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正当傅远川打算再拿几块糖出来的时候发现，提前装进口袋里的糖一颗都不见了，口袋空空如也。
君清予当着傅远川的面，把一把糖装进自己口袋，然后扭头看向一边，只留给他半边侧脸。
傅远川：“……”
傅青桁在傅远川说完之后，顺势接过接下来的话头，一板一眼宣读着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稿，眼睛却忍不住离开稿件，看着对面两人。
旁边的副官以及其他人皆是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没人敢看这边。
小鱼正生气呢，傅远川也没有太大动作，默默的给他递小零食。
君清予小零食照单全收，该不理傅远川就还是不理他。
傅青桁说了几页也觉得有点烦，便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的字气定神闲道：“希望联邦和帝国友谊长存。”
这句话像是给本次协议签署画下了句号。
部分影像记录会留存，尽管双方都有意的在压缩时间，但整套流程下来也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傅青桁抬手叫副官过来说了些什么，副官行礼后转身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施凯辛一早就得到命令，此刻也不需要傅远川多说什么，便直接去安排这边的人下空间站。
傅远川看着闷闷不乐的小鱼，说：“清予……”
君清予不想跟他说话，漠然起身淡淡道：“你们聊。”
说着，君清予转身走向门口。
傅青桁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去解决自己的事，这边不着急。
傅远川起身追过去，拉住君清予的手，却也没有将人拽回来，而是跟着他往前走，边哄道：“小鱼，实在生气你可以打我，别气坏了自己。”
君清予沉默着，直到走进通道他才问道：“今天的事，你是一早安排好的？”
“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傅远川轻抚他的后背，顺势楼上他的腰身，带着人站在通道边，外面是漫无边际的星空。
君清予垂下眼眸，“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了，你会同意吗？”傅远川深知小鱼的性子，“如果提前告诉你，你可能都不会跟我上来。”
君清予嘴角微抿，不得不承认傅远川说的是事实，这次会过来也只是抱着结束之后直接回家的想法来的。
要是傅远川提前告诉他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
傅远川轻声哄着：“你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暴露会很危险，所以只有你自己握在手中的权利高于一切，哪怕身份暴露以后也没人敢针对你做些什么。”
不管是谁都可能会出现未知的可能性，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一切权利交给君清予自己。
这样哪怕真的出事了，他也能够保护好自己。
星际唯一一条能够变成人的小人鱼，这个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值得好奇的存在。
平民尚且还好，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要是有权有势的元帅，或者联邦那边的贵族，追求一些妄想的东西，难免会有所动作。
在帝国与联邦建交的场合露面，身份暴露后，哪怕联邦那边有人有想法，也会掂量一下这么做的后果。
所以，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保护小鱼的办法。
君清予淡淡道：“上一个有事瞒着我的，下半辈子都有人伺候。”
“……”
君清予挑了挑眉，“你呢？”
看着严肃的小鱼，傅远川半点没觉得恐怖，反而觉得十分可爱，曲起指尖蹭蹭小鱼脸颊，笑着说：“怎么凶巴巴的。”
君清予轻哼一声，不说话。
“乖。”
事已至此，权力移交都已经完成了，君清予再做什么也来不及，便说：“下次这种事要提前跟我商量。”
“好。”傅远川应下。
君清予顿了顿，莫名感觉这个画面有些熟悉。
答应的老老实实，但真的实施起来……
君清予轻咳一声，隐约从傅远川身上看见自己，“你先回去吧，联邦元首还等着呢。”
“一起？”
君清予不打算跟着，“你们兄弟俩说话，我去做什么？”
施凯辛知道他俩站在通道内，便在前面挡着门，这里不会有人进来，也不会存在录音设备，所以说什么也没有遮掩。
“我先回战舰里等你吧。”君清予跟傅青桁不熟，他又不是擅长交流的性子。
傅远川见小鱼坚持，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好，我很快回来。”
君清予说：“不用着急，你们慢慢聊。”
说着，君清予抬头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走啦。”
“嗯。”
顺着通道走到尽头就是战舰，这边的人比较多，战争结束后是分批回主星的。
战舰上没多少人在，毕竟今天是涉及到联邦，一边说着签署协议，一边在协议签署的时候带军团来，虽然傅青桁可能不在乎，但观感不好。
施凯辛从后面匆匆跑来，边跑边喊：“夫人等等我！”
君清予看了他一眼，狐疑问道：“你不在门口等着？”
施凯辛摇了摇头，“陛下说您身边没人不行，陛下让我来照顾您。”
施凯辛得了命令便过来找君清予了。
君清予没有想去除了休息室以外其他地方的打算，便说：“我回房间休息，不用照顾。”
“陛下说了，要先带您去吃饭。”
“……”君清予印象中好像刚吃完早饭。
结果再一看时间，都已经下午一点了。
见君清予不说话，施凯辛试探着问道：“要不您先回去，我去准备午饭送进休息室？”
虽然战舰上人少，但还是有部分人在的。
食堂的饭菜照常供应，包括特供的那些也有准备，他只需要拿过来就行。
君清予想了想，“等远川回来再送吧。”
“是。”
送君清予回休息室以后，施凯辛扭头去盯着厨房那边。
君清予泡了杯茶坐在软椅里翻看着光脑上的消息。
今天直播帝国内关注的人应该不少，不仅仅是平民，很多贵族也会关注。
贵族权利削减，很多重商的贵族会根据这次情况，来分析下一步与联邦那边的商业合作。
所以自然会关注这些。
同样的，也会看见在这场会议中签子的他。
热搜上所有词条都是针对本次帝国与联邦会议的。
只是词条很严肃，但下面的评论就五花八门。
【之前是元帅夫人，现在是能代替陛下签署协议的帝后，你们发现没有，陛下从未掩饰他与殿下的关系，光明正大的……秀恩爱。】
【好家伙，我们谈恋爱秀恩爱顶多是大街上握着手走一圈，再不济就是发个图片朋友圈里讨论一下，看看人家！】
【陛下，我把今天看到的画面形容给了我男朋友，男朋友说让我跟你过。】
【哈哈哈哈你在想屁吃？】
【我以为点进评论区会看到有关帝国大事的讨论，结果……就这？！你们继续，我还能磕。】
……
君清予：“……”
居然没有一个人质疑帝后的权利站在了皇帝前面。
大家的关注点未免偏离。
再往下看，大部分评论都是这样，很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君清予想，或许是之前他和傅远川相处的模式一直是这样，所以大家都习惯了，不管带入什么身份都能接受吗？
不过，没有质疑倒是一件好事，他不在乎权利高低，但要是因为这件事害的傅远川被骂，他肯定会把权利转交，不管傅远川同意与否坚决转交的那种。
各大主流媒体，以及官方账号都分析了本次协议签署的利弊。
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实际上，这次签署对帝国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帝国脱离联邦掌控，自由度更高，以后也会有更多合作，果蔬有余留，可以流入平民市场。
包括人鱼繁育基地，联邦不再高高在上，那么人鱼繁育基地的架子应该也会随之降下来。
不能说分配成人人一条人鱼，最起码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平民连购买权限都没有。
君清予伸了个懒腰，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正想着，外面有人敲响了房门。
君清予以为是傅远川回来了，但下一刻就听见了施凯辛的声音，“夫人，午饭准备好了。”
“你先……”
说着，光脑震了一下。
傅远川：【这边有点事，你先吃，不要等我了。】
君清予：【好。】
再等下去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君清予起身开门，施凯辛推着电动餐车进来，将里面的餐食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
大多数都是鱼，还有几道在家里傅远川常做的菜。
施凯辛站在一侧打开果饮。
君清予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太对问道：“是酒吗？”
“不是，含有少量酒精的果饮。”施凯辛解释道：“算是清酒的一种，但度数比清酒低得多。”
对于常喝酒的人来说，低酒精的果饮那就是果汁水，跟酒扯不上任何关系。
“味道怎么样？”
君清予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还可以。”
果饮的味道就是葡萄汁，虽然没有空间的葡萄榨汁好喝，但在星际水果中已经算不错的了。
杯子里的果饮还在摇晃，君清予蹙起眉头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重影，他问道：“果饮会喝醉吗？”
“不会啊。”施凯辛斩钉截铁，毕竟就这点酒精浓度，想喝醉都难，不管喝多少都不太可能醉人。
喝的量多也没事，喝到撑你都还没醉呢。
但……施凯辛感觉君清予抬手的动作有些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反正看起来倒是挺清楚的。
“夫人你……要不先别喝了，我给您泡杯茶水吧。”施凯辛心里突然一下就没底了，“我怕您喝醉了揍我。”
君清予瞥了他一眼，为自己的酒量证明，“不会喝醉，而且，远川说我喝醉以后很安静。”
施凯辛点了点头，“那就好。”每个人酒醉的反应都不同，这点酒精醉的可能性也不大。
菜都上完了，酒水也倒好了，施凯辛整理了一下盘子的角度，说：“那夫人您先吃着，吃完了按铃我过来收。”
君清予靠坐在软椅中挑了挑眉，“收什么？”
施凯辛说：“餐盘，和没吃完的食物。”
君清予冷哼一声，“装什么服务生？你肩上还戴着上将的肩章呢。”
施凯辛：“……？”
啥？
……不对劲，这不对劲！
施凯辛愕然的看着君清予，只见君清予面色如常，也并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百分之零点零零几的酒精也不至于会喝醉吧？
“夫人？”
“闭嘴。”君清予神色冷漠：“姓名身份，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施凯辛五官都快皱到一起打起来了，他张了张嘴，动作间感觉下颚似乎抵上了什么东西。
冰冰凉凉的应该是餐刀。
施凯辛一时间也不敢有动作，试着和君清予聊天，“夫人你喝醉了。”
“喝醉？就一口果饮喝醉什么？”
施凯辛：“……”
您还挺明白？！
“少废话！傅远川呢？”抵着施凯辛脖子的餐刀又向上前进了几分，“我警告你，快点把人交出来。”
施凯辛默默举起双手，“他应该在哪呢？”
“问我？你把他藏起来了却反过来问我吗！”
施凯辛匆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但我真不知道元帅在哪。你想想啊，我是上将，帝国上将，正义的象征，我又怎么会做这种绑架人的事呢，你说对不对？”
施凯辛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话，但是君清予闻言却是不屑的说道：“帝国高层没一个好东西。”
“……？”好家伙，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不愧是夫人。
君清予不等他再多说什么，喝道：“少废话！快点把傅远川交出来！否则我填平帝国！”
施凯辛脑子里回想着都是刚才君清予说的那句：喝醉酒以后很安静。
元帅你怎么想的？！
而且，都喝不出酒精味的果饮也能喝醉，就离谱。
“夫人我……诶？！等一下——啊！”
施凯辛还试图说什么，君清予却丝毫不给他废话的机会，但也没用餐刀，而是直接跟他打了起来。
原本还顾及着对面是君清予，施凯辛边挡边退不敢攻击，怕伤到君清予。
但后来施凯辛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想的可太多了……
在君清予身上，有一种不亚于机器人躁动精神力的力量存在。
再加上君清予身形矫健，出手干脆利落一击不成丝毫不停顿收手，随后再次攻上来。
“等等——！”
君清予神色未变，进攻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但下一刻，听到了细微的一声：‘咔哒’
刹那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傅远川刚一开门，就被小鱼扑了个满怀，“呜……你怎么不见了？我以为你被他们抓起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自己在水底好无聊……”
没听明白小鱼在说什么，但见小鱼状态明显不对，傅远川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没事，没被抓起来。”
君清予眨了下眼睛，抬起头委屈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傅远川沉默片刻，分辨着小鱼此刻记忆点是哪里，在水里等了好久不来找他？
自从把小鱼带回家，他很少会和小鱼分开，不存在好久一说。
也就是带回来之前，在人鱼繁育基地的时候吗？
傅远川轻声说：“因为我在家准备给你买的东西。”
说着，傅远川看向一旁的施凯辛。
施凯辛顿时了解，趁着君清予不注意窜了出去。
君清予似有所感的看过去，但还没看见有什么，就被傅远川打横抱起，“嗯？”
“喝了果饮？”傅远川抱着小鱼坐下，桌上有剩下小半杯的果饮。
君清予歪了歪头，似乎记忆断层，不记得喝没喝。
傅远川尝了一口果饮，星际的果饮制作都是经过简单发酵的，喝不出来酒精味，但瓶子上有标注。
这个果饮小孩子都能喝。
但见小鱼醉醺醺的样子，可能是人鱼不能沾酒精？
不管浓度如何，半点酒精都沾不得。
君清予安安静静的靠在傅远川怀里，双腿并起来，时不时动一下，像是人鱼动尾巴那样，晃悠晃悠的，突然说：“我想吃冰淇淋。”
“冰淇淋？吃糖好不好？”那东西战舰上没有准备，毕竟大冬天的，哪怕小鱼不畏寒，也还是少吃比较好。
“我想吃。”
“那我让人去给你买。”
“我现在就想吃。”
傅远川不厌其烦的哄着醉鱼，“可是现在没有，我们可以……”
说着，话音一顿。
君清予‘嗷呜’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松口的时候舔舔牙印，歪了歪头笑着说：“好吃。”
“……”
星河中分不清白天黑夜，战舰悄无声息的启航，载着众人返回帝国。
窗帘遮住漫天星海，床垫起伏，隐隐约约有啜泣的声音，时不时还会传来一声问询。
“好吃吗？”
啜泣声更大了几分。
“不……”
“那再好好尝尝。”
“好、好吃。”
“那多吃点。”
“？！”一只手探出被子边缘，“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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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舰是什么时候返航的君清予都不知道，他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嗓子哑的难受。
君清予茫然的眨了下眼睛，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人鱼还会感冒？
一直没有生过病，再加上帝国历史上根本没有小人鱼感冒生病的例子存在。
君清予便理所应当的认为人鱼不会感冒。
直到自己发烧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傅远川也不敢随便给小鱼用药，只能找些好入口的，味道不错的食物给小鱼补从体力。
坐在床边，傅远川试着小鱼额头的温度，问道：“还难受吗？”
君清予摇了摇头，靠在傅远川手心想了想，“是因为喝了果饮的缘故吗？”
思来想去，和平时做的不一样的事，好像就只有喝果饮这一条，毕竟他上次喝酒都没有发烧。
以往他都不会喝的，因为帝国的优质果蔬被联邦控制着，剩下那点歪瓜裂枣制作果饮他不会喝。
这还是第一次喝。
“不一定。”傅远川也说不准，“养几天看看，没有好转的话再吃药。”
实在不行直接去医疗舱，也省了吃药的步骤。
君清予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昨天我好像把施凯辛给打了，记得给他涨工资。”
这次喝醉没有记忆断片，他清楚记得自己都干了什么。
傅远川说：“他还想找你约架呢。”
“约架？”
“对，跟他平级的单挑打不过他，级别低的不敢打，他说他能从你这得到进步。”
君清予：“……”
短时间内君清予是没什么动手的想法了，他得多休息。
抓着傅远川的手蹭蹭，他闭上眼睛说：“事情是不是都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傅远川摸摸累坏了的小鱼，“回去以后你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
帝国的杂事交给他处理，小鱼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家里的别墅也该建好了，回去以后你可以待在里面游泳。”
“我想和你一起游泳。”
傅远川想了想说：“那可能游不了，但可以泡着做些别的。”
君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