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姐妹听见动静,亦聚了过来。
屋子里,也不晓得曹氏怎么与桂老夫人说的,婆媳两人笑得开怀。
温婧挑了帘,让温慧进去,又看向温宴。
温宴正欲跟上,就见温辞冲她眨了眨眼睛。
机灵的温婧莞尔一笑,帘子落下,她自个儿先进屋了。
门外,温辞笑道:“看榜的时候,我遇上霍大公子了。”
温宴便问:“他可榜上有名?”
没想到,温辞却是答非所问,道:“他跟我说,纳采前一夜,四公子激动得一宿没有睡。”
话音落下,他就见自家向来机敏的三妹愣了一愣。
里头,桂老夫人催着唤“辞哥儿”。
温辞应了一声,进去了。
只留下温宴一人,站在外头,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纳采前一夜,不就是秋闱考完的那一天吗?
也是,上辈子,霍以暄被柒大人算计,喝下毒酒的那一天。
虽说表症是染了风寒,霍以暄撑了几天才病故,那一日并不是他的忌日,但一切皆从那日而起。
那日是因。
明知道局已经破了,霍以骁依然怕出现无法挽回的变故。
他一夜没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他放心不下。
霍以暄不知缘由,以为是因着纳采之故,还说给温辞听,以此来向温宴的人家证明,这门亲事是两厢合宜,想让定安侯府莫要担心
温宴越想,越忍不住笑。
难怪骁爷总说“暄仔是个憨憨”,而且,骁爷当真是不爱解释。
说的很少,做的却是那么多。
那个憨憨还能活蹦乱跳,实在太好了。
一面笑着,温宴一面撩帘子进了正屋。
桂老夫人的眼中都是笑意。
大抵是近日得意,她看谁都顺眼,哪个都成了心肝宝贝。
“原就想试一试,没想到,辞哥儿这般争气,”桂老夫人笑着道,“我们定安侯府,论文,老婆子三个儿子,各个高中,现在孙儿也接上了,辞哥儿争气,珉哥儿、章哥儿也一定不会差!”
曹氏满面红光,知道老夫人爱听什么,顺着就往下说:“论武,是我们侯府建功立业的根本,皇上前回教导得极是,无论是哥儿还是姐儿,得把老祖宗的本事都捡回来。以后啊,文能提笔写文章,武能舞枪战八方。”
这话吹得过了。
文章是能写,毕竟这些年走的都是读书的路子。
战八方哪有那么容易,骑射只是基础,杀敌,这一个个的,连鸡鸭都没有杀过。
曹氏知道,桂老夫人也知道,但今儿就是高兴,哪怕吹牛上天,还不许做场美梦?
做梦,不花银子,还浑身得劲儿。
桂老夫人与曹氏道:“辞哥儿中举,得给杜老先生备一份谢礼。还有临安那里,他前些年一直跟着凌先生念书,那份谢师礼也不能忘了。”
曹氏连连点头。
温辞坐在一旁,笑容里透了几分腼腆。
温宴上前道了声喜。
“也是运气好,名次靠后,”温辞这时候才回答了温宴先前的问题,“不及霍大公子。”
霍以暄亦中了。
虽不是解元,但名列前茅。
他向来看得开,知道自家斤两,也没有奔着连中三元去,能榜上有名,就很是高兴了。
高兴过后,依旧勤奋,只空闲时,听人说些城里热闹。
比如,某位考生过于激动,不顾秋日露中,跳下河游了一刻钟才喘着大气爬上来;
再比如,那日杏榜之下,有富庶商人榜下择婿,听说那商人家的姑娘很是娇俏。
一场秋雨后,温子甫搓着手进了顺天府。
他近来亦是同僚们羡慕的焦点。
儿子中举、侄女议亲,哪个遇上他,不得拱手道喜?
温子甫倒是想谦虚,尤其是温辞这个举人,本来只是试一试,没想到
可过分的谦虚只会显得欠打,即便是真话,也还是说不得,倒不如大大方方接受。
御书房里,皇上召见了几位皇子。
观政已经三月了,少不得问些心得。
虽说是写了厚厚的折子,还是得当面听一听、问一问。
问完了政务,皇上只留了霍以骁,要说一说之后纳徵告期事宜。
皇子们依次出去,外头,忽然的一阵冷风拂面。
“秋天也没有多长了,”朱茂缩了缩脖子,道,“每年这时候,我就馋羊肉锅子。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羊骨汤,羊腿羊腹也炖得软烂,再配几盘小菜,一口肉、一口酒,浑身都热乎。”
朱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好似全然没有听见。
朱茂也不在意,揽住了朱桓,又与朱钰道:“你们嫂子旁的手艺都不成,就炖羊骨汤,又鲜又香。怎么样,今晚上去我府里,一块喝一碗?”
朱钰哼了声,瓮声瓮气的:“羊骨汤还能炖出花儿来?”
“怎么不能?”朱茂很是自信,“就靠这羊骨汤,你们嫂子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还是娶了媳妇儿好,难怪以骁急着办六礼。”
朱钰嗤笑。
“四弟年纪小,不懂,”朱茂说完朱钰,转头与朱桓道,“你却是不小了,还是赶紧挑个中意的,免得昭仪娘娘心急。让以骁赶在前头娶媳妇儿也就算了,等四弟开窍时,你还孤家寡人,那可怎么是好?”
朱桓皱了皱眉头,没有搭腔。
朱钰的视线在朱茂、朱桓身上转了转,显然对朱桓这木头一样的反应很是不满,他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朱桓看着朱钰离开,这才与朱茂道:“大哥把我也说馋了,既然嫂子备着羊肉锅子,我就去喝两碗。”
这话一出,朱茂反倒是一愣。
他信口一说,府里今日哪有什么羊肉锅子。
朱钰被气跑是意料之中,但朱茂没有想到,一向不怎么凑热闹的朱桓竟然会答应。
他只能哈哈笑着应下,道:“我先去衙门,待晚饭时候,你直接去我府里。”
两人在宫门外分开。
朱茂的笑容消失,绷着脸交代亲随赶紧去买。
买上一大锅,还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好吃的。
啧!
朱桓看来是转个性子了,竟然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