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棋魂》的最新一刊上,刊登了一个令整个棋界都震惊的信息。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呼吁——
‘隶属于曰本棋院的棋手们,只要你觉得棋院的制度亟需改变,认为藤泽秀行被棋院除名并不合理,请行使我们应有的权利,一同改变这个滥用职权、本属于我们的棋院……’
除此以外,后面还跟着一个提议:
抵制曰本棋院组织的大手合!
事实上,由于去年对局费的削减,参加大手合的人数已然骤降,对于更多人来说,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千原浩志就是要这个‘象征意义’,他要让棋院的那帮人明白,这次事件,若是没有一个结果,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略有些可惜的是,他联系的诸多棋手,包括赵治勋、林海峰、武宫正树等人,因为他们自身和棋院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不好参与到这件事。
唯有加藤正夫一人,立刻表明态度:
公开支持!
……
曰本棋院,坐在办公室的山下善信突然开口道:
“我记得今天有大手合的比赛吧?”
旁边的秘书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回答了声“是”,然后又看了一眼时间:
“大概还有十分钟,今天的大手合就要开始了。”
山下善信‘腾’地站起身,一边从办公桌后出来,一边说道:
“自从坐了这个位置,我还从没有看过大手合的状况,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秘书有些诧异上司的心血来潮,不过并未多问,答应一声,准备打电话通知相关人员。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刚刚山下善信坐着的位置,身前放着一本摊开的杂志,而页面的左上角则有着‘棋魂’一词……
十分钟后,山下善信领着一行人,来到举行大手合的楼层。
可是,这一层静悄悄,除了上下楼层的声响,几乎听不见多余的声音。
众人还在诧异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山下善信脸色一变,立刻走进了对局室。
这是一间十坪左右的房间,里面整齐地摆列着两排棋桌,但大部分棋桌旁边都是空空荡荡的,剩下的小半部分也只有一方有人,唯一一处正在下棋的是一对男女。
负责担任裁判的几人本来正百无聊奈地翻阅着报纸,忽然注意到理事长的到来,赶忙上前,打了声招呼。
为防止打扰到那唯一一对正在对弈的棋手,山下善信主动退到门口,才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大手合一直都是这样的状况吗?”
裁判立刻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虽说和前些年相比,认输的确少了一些,但参加大手合都需要事先报名,今天是很多人都缺席了。”
说着,他还暗自嘀咕了一句:
“也是奇了怪,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迟到?一个两个也就算了,有些干脆双方都没来……”
这样一来,连迟到判负的机会都没有,这次的大手合结果只能作废。
山下善信脸色铁青,冷哼一声:
“迟到?他们当然会‘迟到’了!看来千原浩志在棋手间的人气还真是高啊!”
听到‘千原浩志’这个名字,负责本次大手合的裁判微微一愣,瞥了一眼门内,问道:
“您是说,这和千原老师有关?”
“今天刚发布的《棋魂》你们还没有看到吧?呵,去看看你们的内容吧!我还真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会听他的话!”
“棋魂?”裁判急忙回到对局室,从报刊架上翻出了一本杂志,正是今早刚刚更新的《棋魂》最新一刊。
扉页和目录页之后,以前都是千原的自战棋评,事实上大多数职业棋手之所以愿意买这本杂志,也是冲着这个去的,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仅仅只花了十几秒,他匆匆浏览了一遍这篇号召的内容,也终于明白眼前的理事长发怒的原因。
他将杂志递给了旁边的人,在场众人一一传阅,脸上尽皆显露出凝重之色。
山下善信又看了一眼门内的寥寥几人,心里更是恼怒,冲着裁判说道:
“这次没来参加大手合的棋手,你将名单一一列出来!我要让他们知道,他千原浩志再厉害,也只是隶属棋院的一名棋手!想要跟着他造反,就要付出代价!”
这时,他再次发觉到裁判脸上的奇怪表情,问道:
“怎么了?”
对方转身,指向正在对弈的两名棋手,语气颇有些尴尬:
“那位女棋手是千原老师的弟子森野梨乃,这……”
山下善信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又问了一句,直到听见相同的答案,这才确定,目光望向那唯一一处正在对弈的棋桌,皱眉喃喃道:
“千原浩志这是什么意思?”
……
“师父,可是吓死我了!”刚一进门,森野梨乃就嚷嚷道,“你可是不知道,今天我在参加大手合的时候,碰到了什么情况!”
千原浩志从棋室里走了出来,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一句。
森野梨乃先是说了对局室的迟到状况,随后又说了山下善信突如其然的到访:
“我记得您最近不是和他挺不对付的吗?当时还隐约听见他吼了一声,差点还以为是来找我麻烦的!”
千原浩志神色淡然,也没有让她疑惑太久,直接将《棋魂》扔到她的手上,吩咐道:
“翻开来看看。”
森野梨乃满腹狐疑地打开了杂志,蓦地,眼睛微微睁大,等看到了最后一行,才对千原抱怨道:
“师父,有这种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早知道我也不过去了!”
千原浩志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下。
森野梨乃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屁股也只坐了一小半。
然而,千原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把这栋公寓的钥匙交给我吧。”
一瞬间,森野梨乃呼吸一顿,心脏似乎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强忍着才没有哭鼻子,泪水半噙,却并未流下来,而是在眼眶里慢慢风干:
“为什么,师父?”
千原浩志似乎没有看到她半红的眼圈,以及话里的哽咽,语气依旧平淡:
“按照惯例,既然你已经顺利入段,也就意味着出师了,你今后的围棋之路,需要你自己走走看,我这里,你以后不用每天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