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争吵声愈演愈烈,母女俩互不相让,音调越来越高,火药味也是越来越浓。
“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了,居然敢骗妈妈!”南燕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显然是气急了。
“我就是学文了,我愿意学,怎么了!”南北呛着嗓门大吼。
“不行!立刻给我改回去!”
“不!”
“走,找你班主任去!”
“不去!我就不去!”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你考这分数,你们班主任都找到姥姥家去了,你还有脸和我谈条件?”哗啦啦纸张抖动的响声。
“分数,分数,你的眼里就只有分数!开学这么久了,你有去学校看过我吗?换药之后,你有问过我用药后的反应吗?我学习怎么样,成绩又是多少,你有关心过一句吗?现在我瞒着你转文科了,考砸了,打击到你的虚荣心了,你才想起我了,是不是!”南北大声喊道。
声音落下,室内静了片刻。
沙拉神色忧虑地看向李和光,李和光冲她摇摇头,提醒她先别出去。
木子扁着嘴,靠在李和光怀里,不敢看沙拉。
“你,你觉得妈妈是,是这样……的人?”南燕的语速慢下来,声音沙哑,似是苍老了十岁。
“对!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心智不成熟又极度自私自利的妈妈!遇到挫折,你除了哭,除了逃,什么都不会。你和爸爸一样,无论做什么事,做什么决定,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你们说离就离,说出轨就出轨,完全没想过我能承受多少,能原谅你们多少。你们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们自己!你们永远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
“我们那是为了你好。”南燕无力地辩解。
“求你们了!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伤害我的事了!你们生了我,养了我,就认为你们有权利和理由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了吗?不!我不愿意!我要让你们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儿!我是你们最亲近的人,我有父母,但是现在,你好好看看,看清楚了,我和无依无靠的孤儿有什么区别!”南北情绪激动地大吼。
“啪!”怒极失控的南燕扇了女儿一巴掌。
沙拉暗叫不好,打开门冲了出去。
南燕面如死灰地盯着她的右手,南北则捂着脸,飞快地跑向大门。
沙拉的心一下子提溜到嗓子眼儿,她一边焦急地喊着北北,一边跑去追她。
李和光带着木子从卧室出来,木子看着面色灰败的南燕,眼睛也红了。
“阿姨……”她想道歉,可不知道怎么说。
“去给阿姨倒杯水。”李和光拍拍木子的肩膀。
木子接了水过来,李和光在沙发上坐下,把水杯递过去,“冷静一下,南燕。”
南燕接过水杯,杯里的水在她指间轻轻颤动。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她。”
说完她放下杯子,双手捂眼趴在膝头,低声开始呜咽。
木子坐过去,搂住南燕的肩膀,轻声劝慰。
南燕哭了很久,直到沙拉拖着疲惫的脚步,慢慢走进家门。
南燕匆忙抬头,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泪水,朝沙拉那边望了过去。
北北没回来。
她的心一沉。
“家英把北北接走了。”沙拉在门口的地垫上蹭着鞋底的尘土。
家英?
她把北北接走了。
“北北情绪太激动,我劝不回来,只好联系你小姑……哦,联系家英,让她把北北接走了。”沙拉解释。
“可……”南燕想到陈家齐,北北偷偷转文科的事她还不想让陈家齐知道。
“你放心吧,我特意交待家英,千万不要把北北的事告诉陈家齐。”沙拉看南燕哭得眼睛鼻子通红,走过去,抽了几张纸巾,塞给南燕,“快擦擦吧,别把我们家木子再吓着了。”
南燕用纸巾在眼睛和鼻子上按了按,转头,冲着木子神色凄惨地撇了撇嘴,“阿姨是不是很没出息。”
“没有。阿姨,你挺好的,真的。北北的事,我也有错,我不该瞒着你们,我向您道歉。”木子含着眼泪,惭愧地说。
南燕上前抱了抱木子,“是阿姨的错,跟你们没关系。”
她转身对沙拉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
沙拉见她目光坚决,只好点头应允:“去吧,带上手机,注意安全。”
她嗯了声,把手机揣进兜里,心思恍惚的出门去了。
下楼吹了阵凉风,她才离开小区,沿着人行道慢慢前行。
夜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汽车驶过的声音和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四下里静得出奇。
耳边却声浪翻涌,字字诛心。
“南燕,可能你觉得很难接受,毕竟一百个家庭一百种教育方式,适合自己孩子的才是最好的,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但北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把北北看管得那么严,对她的分数要求得那么高,可她觉得开心了吗?这些年,我只看到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个性变得越来越古怪,像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北北,妈妈想和你商量一下,咱能不能把药换成国产的……”
“对!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心智不成熟又极度自私自利的妈妈!遇到挫折,你除了哭,除了逃,什么都不会。你和爸爸一样,无论做什么事,做什么决定,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你们说离就离,说出轨就出轨,完全没想过我能承受多少,能原谅你们多少。你们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们自己!你们永远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
“求你们了!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伤害我的事了!你们生了我,养了我,就认为你们有权利和理由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了吗?不!我不愿意!我要让你们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儿!我是你们最亲近的人,我有父母,但是现在,你好好看看,看清楚了,我和无依无靠的孤儿有什么区别!”
孤儿!
她有父有母,却把自己比作孤儿!
她的脚瞬间踩空,身子打了个趔趄,倒向一旁的大树。
手心被坚硬的树干蹭破了皮,又疼又麻。她紧攥着拳头,耳中不断翻搅着折磨人的声浪,身上忽冷忽热一阵阵冒着虚汗,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双手抱着树干慢慢滑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同志,喝多了别在这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