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玉听了陈王氏的无礼要求,只感觉头疼。
“娘,我刚洗完碗,又收拾好了厨房,你让我歇一会儿啊,我都快要累死了。”
陈阿玉满脸怨气。
这会儿陈大志正在睡午觉,不用她看着,因此她也能回屋歇一会儿。
“你累,难道老娘就不累吗?”陈王氏等不及,直接上手去拽床上的陈阿玉,“一个个的都不孝,你不想被雷劈就赶紧给老娘起来!”
陈阿玉挣扎道:“你去叫大姐呀。”
陈王氏手上有劲儿,不让她挣脱开,把人从床上拖了下来:“我要是叫得动她还来找你做什么,快点!要来不及了!”
她又找来剪刀,硬逼着陈阿玉把指甲剪短。
陈阿玉满肚子气,却不敢不从。她知道如果不把这些衣裳洗完,她娘不会放过她,于是她的动作快起来了,搓洗麻利,像个熟练工。
陈王氏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赞许地点头。
没多久,阿真出来了。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洗衣裳的母女,笑道:“原来阿玉不是不会干活,以前就是懒罢了,瞧她现在洗得多快多好啊,晚上的饭也顺便做了吧。娘,你不要帮她,没准就能发现她的另一个优点,做饭也很好吃呢!”
只看陈阿玉此时搓洗衣裳的熟练样子,阿真便知道她上辈子嫁人后过得不会太轻松。既然都会洗衣裳了,想必也是会做饭的。
陈王氏欣喜于原来二女儿也这么贤惠能干,但她又不愿意叫阿真太轻松,于是板着脸道:“什么都叫阿玉做了,那你呢?一天天的就躺床上等着吃吗?没有小姐的命,就别得那些娇气的病!”
陈阿玉刚洗完一件,扔到一旁干净的盆里,然后甩着手腕不高兴地说:“大姐,你既然起身了,也不说过来帮帮忙。做人要讲良心,别什么事都往妹妹我身上推。”
良心?阿真笑了。
原主劳碌了十多年,陈阿玉就今天勤快了一点点,这就开始跟她讲良心了。
阿真懒得和她争辩,直接开门见山:“洗衣裳是娘接的活儿,不是我的份内事,谁爱帮谁就帮,反正别找我。家务活儿就这么些,不如我俩好好分一下,以后各干各的。我是老大,我让你先选。”
“做饭,洗衣,打扫院子,去城外捡柴火。对了,做饭还包括收拾饭桌和厨房。打扫院子包括清理鸡笼和照顾这一小块菜地。”
“什么?你要和我分家务活儿?”陈阿玉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满脸不敢置信。
她以为大姐生气也不过今天一天罢了,了不起再多给她两天时间。等大姐心情平静了,家里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
她不喜欢家务活儿,她凭什么要干这些?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就念叨出来了。
阿真闻言冷笑:“凭什么?就凭你也是这家里的人!别说什么要看着大志的话,那都是借口。大志今年十岁,换成别人家早就懂事了,最起码不需要一个姐姐每天专门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大志非要人看着不可,那以后我来。以前我是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
陈阿玉惊呆了,半晌才一脸苦色地向陈王氏求救。
陈王氏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阿真打断她:“陈阿玉今年十五,不是五岁。附近这些人家里,你见过谁家十五岁的姑娘不做家务活儿的?她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龄,懒成这样,哪个冤大头愿意出高价聘礼来娶她?你再惯下去,将来只怕你倒贴都嫁不出去。”
高价聘礼这四个字说到了陈王氏的心坎上。在她看来,女儿最大的用途就是嫁人换彩礼。
她有两个女儿,如果两个都能要到高价聘礼,将来大志的亲事就不用愁了。
附近这一片都是穷家陋巷,挑选儿媳妇向来以能干为首选,容貌反倒是其次。
陈王氏将心比心,将来她选儿媳妇自然也要选个勤劳能干的,最好是家里家外都能一把抓的那种。当然了,能生也是顶顶重要的。
想到这,陈王氏拍板道:“阿玉,以后和你大姐分摊家务。”
“对呀。”阿真拍了拍手,笑着看向陈阿玉,“你想嫁个好人家,就得先有个好名声。万一传出你好吃懒做,那可就挑不到好人家了。”
“行行,我做!”陈阿玉确实不希望舅妈嫌弃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有利于她名声的事情她都愿意做。
陈阿玉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我选做饭洗衣,还有打扫院子。”
打扫院子就是扫扫地,做饭洗衣至少都是在家里,如果选了捡柴,风吹日晒的,会把她晒黑。清理鸡笼和照顾菜地,太脏太累,她不想要。
阿真不跟她计较,反正陈阿玉肯分摊就行。她点了点头:“晚上按时做饭。以后不属于我的活儿,就不要叫我了,因为叫了也是白搭。”
眼见姐妹俩分配好了家务活儿,陈王氏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道:“既然阿玉都帮你的忙了,那你现在能过来洗衣裳了吧?”
阿真伸出食指在面前摇了摇,笑眯眯道:“陈阿玉帮的不是我,她帮的是这个家。”
阿真知道陈王氏这么问是在试探她。如果她现在答应了,那么明天陈王氏还是会接很多脏衣裳回来。
“随便你接多少,只要你洗得完。不过我劝你,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一味图多,万一误了交期或者洗得不干净,你可就得罪人了。你们慢慢洗,我出去走走。”
说完,阿真就要出去逛逛。
陈王氏黑沉着一张脸,盯着阿真的背影,直到阿真出了院门,再也看不见,她这才收回视线,转而盯向了陈阿玉。
陈阿玉吓了一跳,忙道:“娘,你别看我,从明天起我也有很多活儿要干,可没功夫帮你。”
陈王氏实在不想减少,因为少接活就意味着工钱也会变少。以前有阿真帮忙,她习惯了拿双份工钱。叫她以后只拿一半,真是心都在滴血。
陈阿玉生怕她会强迫自己,抢先一步将手里的脏衣裳往盆里一扔,发脾气道:“娘,你再逼我,家务活儿我也不干了。”
陈阿玉从小养得娇,嘴巴又甜,以前没少哄陈王氏开心。两个女儿里头,陈王氏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个小的。
陈王氏虽然心疼工钱,但也担心过多的活儿会让陈阿玉变得粗糙起来。那样就不美了,还是现在白白净净的最好看。
陈阿玉见她神色有些松动,又道:“反正大姐不久就要嫁人,她还能帮你几天?不如趁此少接些活儿。等大姐在婆家站稳脚跟,哪里还需要你做这些粗活!”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一切顺利,自己不久就能嫁给表哥。暂且忍耐一下,等她嫁了人,娘家的这些活儿可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王氏闻言,心想也是。既然也指望不了阿真多久,那不如从明天起就少接点,免得累人累己。至于损失的那份工钱,一想到嫁女儿能换来的聘礼,也就不怎么心疼了。
母女俩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所有的衣裳都洗好了,然后在院子里晾着。
下人的衣裳比较单薄,今天既有太阳又有风,很快就晾干了。陈王氏一件件叠好,急着给主家送过去。回来时,在巷子口碰见了闲逛归来的阿真。
“哟,大小姐回来了。”陈王氏阴阳怪气。
阿真看了一眼陈王氏因为洗太多衣裳而泡得发白起皱的双手,笑了笑,没接这话。
陈王氏见她不吭声,顿时又想起了嫂子家的亲事,这才停止嘲讽,转而道:“你歇了这一天,我可没让你做一点事,以后可不能再说我对你不好、不心疼你了。”
她企图打感情牌,让阿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乖乖听话嫁给表哥。
阿真笑而不语。
陈王氏只当她已经听进去了,心里一松,母女俩一前一后地走进家门。
屋里传来爽朗的说话声,间或还夹杂着陈阿玉的娇笑声。阿真以为陈阿玉突然间干了这么多活,会累得在床上歇着呢,没想到她还有精力陪客。
是的,家里又来了客人,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舅舅来了。
“大哥来了?”陈王氏满脸惊喜,随即加快脚步。刚走了两步,回头拽住阿真的胳膊,一边把她往屋里带,一边叮嘱道,“一定是你舅妈回去嚼舌头了,一会儿见到你舅舅,多说几句软话。血脉至亲,他不会跟你计较的。这门亲事,最终还得指望你舅舅出力才行,你可别再犯倔犯傻!”
最后这句话,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阿真还是不理她。不过这个传说中的舅舅,她倒是想亲眼看一看,因此便由着陈王氏了。
王太太回到家就对丈夫好一通埋怨,把阿真狠狠贬低了一番。王勇压根不敢反驳,低声下气地哄了很久,还由着她在自己后背上狠狠拍了几下。
等王太太终于出完了气,王勇这才提出要去妹妹家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勇心里始终有个疑影,不相信老实沉默的阿真会是妻子说的那般忤逆嚣张。
所以,他必须亲自去看一看,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