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带着大军缓缓进入山谷,速度不疾不徐。
他计算着叛军的位置和己方之间的距离,确保既能够吸引叛军的注意力,为栾立成和乌挺嘉的反伏击提供掩护,又要确保不会进入叛军的射程之内。
杨文瑞在千里镜里看到官军不断深入峡谷,并没有如同之前那样进而复返,握着长刀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着。
快点啊!快点啊!
他在心里悄声催促着,对李旭自然又是一番咒骂嘲讽,暗道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带兵实在太过拖沓,根本不配统领羽林左卫。
宋牧看上他简直就是饥不择食瞎了眼了。
“既然你要提拔这种毛头小子统军,那就要承担你识人不明擅权自专的后果。”
杨文瑞暗暗不屑,想着今日若是能趁此机会除掉李旭,那宋氏一定会元气大伤的。
不过他忽然眼皮子一挑,急忙拿起千里镜重新观察了起来。
因为官军眼看着马上就进入了自己伏击圈了,可是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而且还在将领的一声声命令下开始列阵,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难道是官军发现了什么?
杨文瑞的心忽然揪了起来,继续紧张的用千里镜看着官军的动静。
忽然官军阵中一声尖锐的声音破空而起,原来是一支鸣镝忽然升上长空。
鸣镝的作用杨文瑞自然是知道的。
看到鸣镝忽然升空,他心中没来由的一惊,难道官军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布置吗?
不等他多想,便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惨叫以及震天的喊杀声。
急忙回头一看,却见不远处一员身穿御林军红色战袍黑色盔甲的巨型大汉手持一柄巨斧正一斧头将自己麾下一名士兵从右肩斜斜往下斩成了两半。
而且这名巨汉身后还跟着数百名身着御林军甲胄的士兵,正挥舞着各式重型兵器掩杀过来。
而且从这些人的身后还不时的飞来一蓬蓬箭矢,将己方那些刚回过头还不明所以的士兵射翻在地。
这一幕幕让杨文瑞瞬间如同一统冰水兜头浇下,大热天的整个人不由的打了个寒蝉,瞬间凉彻心扉。
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官军今天所有的反常举动都是为了这一刻,并不是如同自己以为的官军懒散,李旭无能。
原来真正的无能之辈竟然是我自己!
“兄弟们,中了官军奸计!快撤!”
杨文瑞站起身,提着刀大喊了一句,刚想迈步前冲,忽然脑后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刘浩源倒提着刀背,接住后倒的杨文瑞,吩咐手下两名心腹将杨文瑞绑了起来。
同时,亲自带着人向杨文瑞的几十名亲兵扑了过去。
叛军在荒草之中趴了一天,又被毒日头晒得无精打采,士气早就低落无比。
此时又遭到了来自身后的突然袭击,官军又凶悍无比,刚一接触就溃不成军,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场面。
前面栾立成带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割草,后面乌挺嘉带的后羿营又是远程精准打击,叛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一些意志稍微坚定一点的叛军想要回头找主将杨文瑞的时候却发现杨文瑞已经不知去向,而刚被杨文瑞提拔为副将的刘浩源竟然带着人在砍杀杨文瑞的亲兵。
“郡马爷已死!刘浩源也投靠了朝廷,兄弟们快跑啊!”
有叛军发一声喊,便丢下武器疯狂向着远处的密林奋力逃窜。
有人带头,更多的人也就跟随一起逃跑。
突袭战很快就变成了一场追歼战。
乌挺嘉带着人去追杀叛军溃兵,栾立成则带着本部人马继续剿杀留在原地的叛军残余。
李旭事先有令,器械投降者免死,不可随意斩杀。
栾立成忠实的执行了李旭的命令,最后光是俘虏的叛军就有五六百人之多。
“这是叛贼杨文瑞,被我所擒。别无所求,只求将军免我等一死!”
刘浩源扔下武器,带着同样扔掉武器的百余名部下抬着昏死过去的杨文瑞来到栾立成身前下跪请求道。
栾立成看了一眼刘浩源,心道这倒是个心狠手辣识时务的。
心中虽然有些鄙夷其人卖主求活的举动,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让人先把刘浩源一众先绑了,同时让人押着杨文瑞下山去给李旭报信。
李旭听说战斗基本结束,而且还俘虏了叛军首领杨文瑞,也是大喜。
更妙的是听说还是杨文瑞刚刚提拔的副将亲自袭击俘虏了杨文瑞。
“这位郡马爷看起来人缘不太好啊,就这点水平还敢谋反,真是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和自信。”
李旭吐槽了一句,便让人把郑耀先叫过来认人。
郑耀先听说战斗结束了,而且还俘虏了杨文瑞,心中有些茫然,还有些愕然。
这就打完了?大军在谷口睡了半天,然后在谷中溜达了一会就完事了?
直到他看到了刚刚苏醒过来正红着眼睛破口大骂的杨文瑞时才相信这是真的。
“郑大统领,你可要瞧清楚了。这位真是那位据说文采风流的郡马爷杨文瑞?看这满嘴喷粪一点素质都没有的样子,我感觉可能是个冒牌货。不如我直接一刀砍了,咱们再找真的。”
李旭瞧着杨文瑞一副失败者气急败坏的嘴脸故意说道。
杨文瑞闻言脸色一白,红着眼睛死死瞪着李旭,但是嘴巴却紧紧闭着不敢再多骂一句。
他真没想到自己今天这一场精心设计的伏击最后会变成这样,而且自己还被刚刚提拔的副将背叛出卖,乃至落到仇人手中,真是又气又恨又无比沮丧。
心中一下子生出一股不如一死了之的冲动来。
李旭瞧了一眼杨文瑞,冷笑一声道:“既然有勇气造反,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肯定是死定了,但是如果你配合的话,那么清河郡主和你的那一双儿女倒也还有一分生机。”
杨文瑞闻言双眼圆睁,直勾勾的盯着李旭瞪了半天,最终才颓然无力的垂下头去。
“若你真能活我妻儿,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