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对自己的定义是完完全全的自我放弃,一群名叫禅院的人,明明从来没有给予过他什么,却时刻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否定他的一切。
名为禅院的压力,让他做到的第一件事是离开压力源,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没有咒力的族人,他离开禅院家斩断禅院家束缚的那天,没有一个人发现。
然而在斩断束缚之后,过了一段自由的日子,等到把还在禅院家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却发现一无所有的自己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圈子。他是普通人中的异类,又是异类中的异类。
那就随心所欲地活着吧,下了这个决定后不久,有个女人对他说:“甚尔做个好人吧。”
他与那个女人组建家庭,就是在这个房子里,作为这栋房子的男主人。
要不就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他的生活就像一张污渍了的揉成乱糟糟的一团,那个时候他想要把那张纸捡起来,把上面的折痕重新展平,再把上面的污渍用橡皮擦干净。
远离那个否定了自己的世界,试着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和那个女人把孩子养大,等到孩子长大之后或许还可以丢下孩子来一场环球旅行。当然,最终他们还是要回到这个老房子,他们最初和最后的家。
规划在脑中成型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身体开始虚弱,年幼的儿子,虚弱的妻子,最后那个人还是离开了他。他还是带着取名为惠的儿子离开了这个家……
结果揉皱了又弄脏了纸最后还是回不到干净平整的形状。
他回到了那个他排斥的世界,找了个和他一样很糟糕的家庭加入进去。然后就是对自己的放逐。
那个长得和前妻一点都不像的“先祖。问他:“之前明明决定要改变了,为什么又停下了呢?”
他也不知道啊,为什么自己还要回去那个否定自己全部意义的地方。
躺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伏黑甚尔最终还是睡着了,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梦里的事情仿佛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他看不清所有人的脸,只能被动地接受梦里发生的事情。
在梦里,他和某个女人结婚了,没有糟糕彻底的咒术界,也没有禅院这个姓氏。家里有一定的产业,他也有一份合适的工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认别人为主公,但梦里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有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还担心了一下,毕竟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但他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在梦里发生,他的生活依然安定平稳,他甚至被认可被当做英雄。
在第一个孩子学会用剑的时候,他有了第二个孩子,这一次他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妻子在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身体变得虚弱起来。
然后梦里的结局最后还是变得惨淡了,妻子死后放弃了自己的责任,二儿子变得悲观起来,大儿子一如梦境一开始的他。
慢慢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一遍他人的人生的伏黑甚尔在等待一个结局。
没能回家的大儿子的刀颚被他的队友送回了家,而二儿子鼓起勇气说出了大儿子最后留下的遗言。
“希望父亲保重身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的主人并不是经历了别人人生的自己,放下了手上的酒瓶,眼泪涌出了眼眶。
等伏黑甚尔醒来的时候,关于炼狱杏寿郎父亲的人生已经模糊不清了,最后的视角并不是他的视角,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个做错了的父亲用余下的时间忏悔。
炼狱槙寿郎,他无数次让别人给他讲述自己儿子的故事,那些因为颓废而失去的岁月在别人的口中被补足。他的儿子和他相似又完全相反,他是一个懦夫,而他的儿子是英雄。
二儿子有好好成长起来,以一个尽职尽责的普通人成长起来,在一切结束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粘贴复制一样的后代……
“所以,那么顽强的遗传基因是怎么被改变的?”梦醒之后,伏黑甚尔在意起来的是这样的问题。
惠的妈妈,先祖那样艳丽的发色和瞳色,一点也没有遗传下来啊。把记忆中妻子的样子翻出来,在外表上完全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
还是有一点点一样的,在发质方面,自己可是顺毛啊,惠却遗传了妈妈那种倔强的硬质炸毛。还有性格方面,那个一开始总是在自己这里碰钉子的女人,和她的先祖一样,过于乐观,连去世之前,也勉强自己笑着,说什么,会一直看着他们的。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他带着惠搬家了的话,的确可以一直看着他们……
想到这里伏黑甚尔沉默了片刻,然后摸摸脑袋,躺下的时候就觉得后颈那里有硬物,把枕头翻开,果不其然在下面发现了一枚火红色的水晶吊坠。
“之前不是丢了吗?”吊坠在手心闪闪发光,他记得之前在前妻那里看见过这枚吊坠,在前妻去世之后这枚吊坠就消失不见了。
梦里那个叫瑠火的女人,好像有同样的吊坠。原来是传承下了吗?
似乎是跨越了时间,吊坠的棱角基本都被磨平,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有了旧物独有的美感。
鬼杀队就该像那个缘一一样用刀嘛,最后留下的东西还是家庭。
伏黑甚尔嘴里嘟囔着。把吊坠捏在手心里,打着哈欠出了门。
出了门,伏黑甚尔没有看到一般这时候锻炼结束在廊下慢悠悠喝着茶吃早餐的“炼狱杏寿郎”。
等在外面的人是经过社畜洗礼看起来比他还老的后勤伊地知洁高,明明是清凉的早晨,却一脸局促地拿手帕擦着汗。
没有看到熟悉的景象,伏黑甚尔心里微微感到不妙:“那个人呢?”关于称呼问题,伏黑甚尔还是没有跨过心里那道坎。
因为经历过某人的起床气攻击所以只敢在外面等伏黑甚尔起床的伊地知洁高又擦了一下汗:“那个原来你不知道啊,炼狱先生之前有和七海约好去探望惠的,按照约定,刚刚七海接炼狱先生去高专了。”
“你说什么?”伏黑甚尔似乎能想象到不久之后的未来。
伊地知洁高又重复了一遍:“炼狱先生去高专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啊!”一时激动的伏黑甚尔抓住他可怜的后勤摇晃着,在伊地知洁高想要反抗之前下了决定:“现在立刻马上,送我去高专。”
原本就是来接伏黑甚尔去高专的伊地知洁高咽下了原本想要说的话,在伏黑甚尔地催促下充当了司机一职。
另一边的鹤彦却是很激动,坐在七海建人旁边的副驾驶座,作为上世纪的人不清楚交通规则很正常,车上基本进行着一问一答的交流模式。
“请问,我的后代是怎么样的孩子?”鹤彦一脸认真地询问。
因为有五条悟那个不靠谱的监护人,伏黑惠的实际监护人基本由他和夏油杰轮流担当。想着最近才跨过了叛逆期的伏黑惠,七海建人回答:“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孩子。”挑战了学校附近所有的不良。
“有学习剑术吗?”
想着最近因为五条悟安排被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轮流□□的伏黑惠“最近有开始系统学习,炼狱家的剑术大概失传了,但是现在的教学进度也算不错。”
“唔姆,听起来很有精神啊!不知道他会不会适合炎之呼吸,到时候我会和他比试看看的。”
七海建人面色不改:“他也会期待和您比试的。”虽然伏黑惠根本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祖先。
鹤彦圆圆的眼睛眨动的频率快了一点,猫头鹰不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某种程度上同样因为父亲的缘故,炼狱杏寿郎和伏黑惠有了不太好的童年。
杏寿郎因为母亲一直都保持着本心,但伏黑惠甚至没有见过母亲,在原世界线里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才决定了自己的以后的人生。却还是为了有价值的人献祭掉了自己的人生。
从七海建人那里听到伏黑惠的事情的时候,杏寿郎是关心着那个孩子的。
一向乐观的猫头鹰有点低气压,这种事情很容易就被开车的七海建人发现了:“惠他,和炼狱……大哥你一样,是很坚定的人。”
“我的弟弟因为家庭的缘故养成了有些悲观的性格,那孩子太年幼的时候失去了家庭,所以我会更担心他一点。”鹤彦沉默了一会,虽然他用缘一的马甲经历过伏黑惠人生中的一小段,但或许是杏寿郎的缘故,不由地关心起了更多,“不过,我虽然没见过那孩子,但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我觉得那孩子会长成他母亲那样的人。”
“这样的话,我就能放心了。”
开车的七海建人不由勾了嘴角,他不清楚惠妈是怎么样的性格,但他愿意相信鹤彦:“请放心,你的后代和他的母亲一样,会成长为像你这样的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