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曾经身为政府暗杀者的银狼剑士福泽谕吉与工藤优作相识,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除去为政府要员做脏活外,福泽谕吉时不时也会接到保护政要的任务——而这些任务之中,又有不少是和他们交好的财阀。
工藤优作拥有优秀的家世与天赋,他所写下的作品甚至得到了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的欢心,这也使得工藤优作变得愈发地炙手可热起来——至少这些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贵人们,愿意与他来往,为他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福泽谕吉与工藤优作相识在一场酒宴上,那是一场只有政治经济高层的人员们才能参与的高档酒宴,原本该是如同以往无数个宴会一样,在无聊的致辞与寒暄、加深联系后完美落幕,但是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这首平静的乐曲。
一位身居高位的政要被谋杀了——虽然表面上似乎是因为意外,高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因为维修工粗心没有拧好的螺丝钉而摇摇欲坠,最后将这位政要压在了下方。
这位政要刚刚才斗倒自己的竞争对手,而据传他已经坐着的这个位置是通过不名誉的手段从原本的上司那里夺过来的,不仅如此,他抛弃的前妻、曾经的情人,政敌,踩着上位的朋友,也都在这场酒宴的受邀名单上,简而言之,拥有动机要谋杀他的人非常多。
最为糟糕的是,福泽谕吉受命保护他——或许这位政要也察觉到了有许多人怨恨着他,甚至想要他的命,只是就算请来了大名鼎鼎的银狼剑士,他也没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对于福泽谕吉来说的确有些棘手,若是让他与数十个敌人在最恶劣的天气中战斗,他并不惧怕,但是眼下要从数个怨恨着死者的嫌疑人中找出凶手,这并不是他的专长。
幸运的是,在福泽谕吉尚未遇见江户川乱步之前,这场宴会的邀请名单里有着工藤优作的名字。
他的推理快速而精准,从几乎要超出两位数的嫌疑者名单之中,找出了真正的凶手,当然,还有真凶是用怎样的手法杀掉了这位政要。
如果要工藤优作回忆的话,这绝不是他所遇到的案件中最让人难以释怀的,但一定是最让他觉得厌烦的。
有的时候,加害者比受害者还要值得同情,不过幸好,工藤优作还是在这个案件中遇到了一位值得交往的朋友。
虽然碍于距离,工藤优作无法经常与福泽谕吉这位朋友相见,但他们之间的联系却从未中断过。
而关于异能者与地下世界的种种,也是工藤优作从福泽谕吉这里得知的——银狼剑士认为与其让自己的这位朋友不知道从哪位异能者的口中得知那些似真似假的危险信息,倒不如自己来告知。
福泽谕吉如约而至,他们约在了一间明亮的咖啡馆里,这里弥漫着可可豆的浓郁香气,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也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工藤优作要了一个小包间,私密性很好,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只是在临近开口时,工藤优作也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把这件诡谲的事情告诉福泽谕吉到底对不对,是否会把他这位朋友也拉入泥沼之中,但对于自己血亲的关心,以及对福泽谕吉的信任,还是让他开了口。
话开了个头,之后便很容易了:“福泽君,我的孩子新一在前几日遭遇到了□□徒的绑架。”
他将自己那个莽撞的孩子是如何察觉到一个路人可疑的行踪而追踪上去,结果发现是一个□□团的祭祀——所幸的是工藤新一没有受到严重的外伤,但是他的行为非常诡异,在回家后手就没有放下过笔,并且画出来的东西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福泽谕吉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沉吟了半晌,略带歉意地对工藤优作说道:“抱歉,更多的详细情报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进行的处理是正确的。”
“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原旨宗教团,它们的一切东西都不要去碰触,也不要试图去理解。”
“我只想知道,新一他以后会没事吗?他那日所遭遇的一切,不会在日后突然爆发出后遗症吧?”
福泽谕吉犹豫了一会,对自己面露担忧与焦躁的老友道:“我无法与你保证,不过只要不让他回忆起来,就不会有事。”
横滨也有一个原旨宗教团,在日本战后,无处可去的流浪者与游民们看不到希望,只能无力地挣扎在温饱线边缘,而这时宗教便能比美酒更加麻醉他们痛苦的精神,是以这个原旨宗教团的势力比一些新兴的组织还要强大。
福泽谕吉也曾经处理过因为这个教团的一些事物,他所接触到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人类范围的理解,甚至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让坚定沉稳的银狼剑士背后发寒。
不可靠近、不可名状、不可理解——这是身为人类的福泽谕吉唯一能从那些混沌之中保护自己的方法了。
而另一边,从工藤新一眼前消失的荒木空世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这是当然了,他在太宰治身边的时候,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大厦、商业街以及书店,而往往他的身边也会有为他引路的保镖存在,而这些保镖不会不长眼地故意把他们首领视若珍宝的情人带到危险的地方去。
是以荒木空世虽然听说过自己所在地的名字,但他一时半会还真没能对上号。
这里是擂钵街,据传在数年前这里有人拿神明做实验,结果触怒了神明,导致这里被炸出了一个宛如疮疤一样的巨型坑洞,丑陋地袒露在横滨这片土地上。
而失去家园的人们在没能得到及时救助的情况下,只能用废弃的材料搭建起自己新的家园,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里不会有警察维持秩序,逐渐的这里便成了一些违法犯罪份子的聚集地与乐园。
一些孤儿也会出现在这里,若是因为他们稚嫩的面庞而小觑了他们,那可是会得到难以忘记的教训。
荒木空世从由铁皮与建筑废弃材料宛如积木一样搭建起来的房屋背后走出,这些低矮的建筑没有窗户,但是从那悄悄移开的铁门缝隙中可以看到,有不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这个误入擂钵街的‘羊羔’。
之所以会将荒木空世称之为羊羔,除了他那过于美丽、并且容易引起觊觎的外表,还因为他那与擂钵街格格不入的气质。
气质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人们无法将其完全形容出来,但却是可以感觉到这摸不着的东西。
荒木空世没有穿鞋子,但是他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袍足以盖过他的脚背,并且还有部分和充满尘埃的地面亲密接触,这身长袍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大了,敞开的领口让他宛如羊脂玉一样的肌肤袒露在各色的目光下。
一些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更加坚定地将可以供人出入的门洞掩盖好,而另一些人则无法忍耐自己内心汹涌的贪婪,他们围住了这个黑发的少年,宛如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一样,盘算着可以将对方卖出几斤几两的价格。
荒木空世动了动手指,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立刻让在场的人类发疯,并且自相残杀,不需要自己耗费半点精力,但是他回想起自己现下的状况,他身无分文,没有居住的地方,并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没办法立刻找到太宰治。
要想狭窄的世界使用自己新捏出来的躯体,并且还是比上一个更加坚固结实的壳子,总得妥协一些什么,就好比想要钻入过于狭窄的走廊里,总得取下一些会妨碍行动的东西,不过荒木空世并不在意,他对这个拥有太宰治存在的世界还有些兴趣,暂时不想因为自己为了一些蝼蚁而将这个世界挤破。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懒得和这群人说些什么,所以荒木空世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心怀不轨的亡命之徒便眼神呆滞地定住了身形,随后神情变得狂热起来,他们宛如迎接着最高贵的国王一样,恭敬而谦卑地簇拥着荒木空世去往舒适的住所。
当然,一切的花费都是由他们出,这些新出炉的信徒们是不会让自己的神明受到半点委屈的。
一个全新的宗教团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擂钵街,但擂钵街足够混乱,却也足够包容,它包容着一群未成年的孤儿成立了可笑的‘羊群’,自然也可以包容一个全听的宗教团体席卷着这片区域。
哪怕他们的‘神明’只是一个看上去纤细的黑发少年,但是在老信徒们带着半信半疑的新信徒去觐见神明时,这些新信徒会比老信徒更加虔诚,与疯狂。
能够让那些新人们变得虔诚的并不是他的外表或者神力,而是金钱与利益,以及被他默认的庇佑与安全。
擂钵街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短时间内,彻底变成了荒木空世的地盘。
那些想要从擂钵街中补充新鲜血液为自己效命、或者是试图在这个混乱的街道脱手来历不明的赃物的人,都愕然地发现这里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那些高低不一的低矮铁皮屋依然待在原地,但是在最中间的位置,却是出现了一座绝不可能出现在擂钵街的华美屋栋。
宛如城堡一样伫立在擂钵街的中央,而以它为中心辐射出去的地方,也都逐渐地立起了一些正常的建筑——他们甚至看到了按理来说只会在被军警守护着的城市中央才会出现的热闹与秩序。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不是没有地下组织想要吞下擂钵街,但是一旦有组织露出这种意向,他们便会被许许多多的敌对组织针对,不仅如此,不愿受到某一特定组织摆布的擂钵街众人们也会反抗。
他们已经习惯了擂钵街自由的混乱,哪怕这只会带来普通人的鄙夷与疏远,但同时也能带来机遇——来自于各种地下组织的招徕与雇佣。
荒木空世只下了两道命令,一道命令是要他们供奉好自己,还有一道命令则是为他找人,至于要找的人是什么模样、多少岁、体型与发色如何,都没有告知。
已经从那个背刺了自己的黑发俄罗斯人‘米哈伊尔’身上清楚认识到了人类到底有多么狡猾的荒木空世,自然不会把太宰治的具体情报一并告知。
比起单一的找人,建立起情报网然后再慢慢寻找,这才是稳妥的方法——反正荒木空世有着漫长的时间。
荒木空世对于被自己的本体力量所倾倒的那几个人狂热发展信徒的做法没有什么看法,只要能为自己做事就行,但他不曾想到的是,被高维泄露出来的力量震慑住的这些信徒们,竟然做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名为古川伊雄的男人,这个男人也是擂钵街的一员,但不同的是,他比那些只知道逞凶斗勇的家伙们会用脑子,在成为荒木空世的信徒后,他也是第一个想到要为他的神明建造一个足够温暖与坚固的住所。
虽然擂钵街是一个普通人不敢进入的地方,但只要钱给得足够多,总是会有人愿意接工作的。
当然,这一系列的大手笔也引起了附近地下组织的注意,他们甚至暂时联手起来,去查探到底是谁竟然敢在他们的后花园大兴土木。
最后的结果自不必说,擂钵街彻底成为了荒木空世的后花园,并且甚至在这里建立起了最低程度的秩序,因为荒木空世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吵闹之声——这简直是奇迹!
荒木空世并没有为这个信奉自己的教团取名,而教团的信徒们也没有自作主张,他们认为自己的神便是此世唯一的神,并且慈爱而怜悯,甚至自发地编纂起教义起来。
有时候荒木空世会收到某个信徒的求见,觉得无聊的时候他会接受对方的求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所有见了他的人通常会一脸痴态地发呆发愣,盯着他的脸出神,然后便是恭敬地土下座,将头埋在柔软的白色兽皮上,用比之前更加甜蜜的声音念出祈祷词。
天知道,那些什么奇怪的称谓怎么就能冠在荒木空世的头上。
至于荒木空世到底有没有被取悦到,看他无聊到放空的表情就知道了,不过对于信徒们来说,神明难以取悦反而会更加激起他们的斗志,让他们发誓下一次一定要带更好的贡品来博取神明的欢心。
拥有着橘发蓝眼的羊群首领对这个新兴起来的教团嗤之以鼻——这是当然啦,在横滨摸爬打滚的羊群们知道横滨背面的各种灰色故事,如果不够谨慎的话,或许会成为某个黑手党的前锋炮灰,或许会成为某个原旨宗教团的献祭品。
羊群之中曾经就有孩子不够谨慎,他被一块糖果与几块面包所诱骗,当中原中也赶到时,可怜的孩子已经彻底没了呼吸,成为了供奉着邪神的祭品。
自那以后,中原中也便对这些自诩神明麾下牧羊犬的信徒们没了半点好感。
但这也并不是他潜入这里的原因,毕竟虽然他们扩张得很快,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手段却相对温和——比较起用硝石与鲜血开路的雇佣兵组织与黑手党们,只是拉人入教信神,甚至不强迫对方,的确已经是温和了。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他们的新神冠以荒霸吐之名。
中原中也的情报没有其他组织那么灵活,当他知道时,这个信奉荒霸吐的教团已经宛如野火一样遍布着横滨的一隅,而不是仅限于擂钵街了。
那不伦不类的唱诗描绘了新神的容貌、强大与仁慈,信徒们认为新神是因为感召了擂钵街民众的苦痛与乞求而至,即便祂曾经被妄图刺探神之力量的愚蠢人们召唤至此,但祂也只是仁慈地留下擂钵街这一疮口后便宽恕了人类。
而到现在,新神愿意再一次允许人类供奉祂,这是赐予给人类至高无上的殊荣!
“放屁!”中原中也在听到这个传闻时难得不温雅地爆了一句粗口。
他焦躁地来回走动着,最终道:“我要去见那个新神。”
“中也,你认真的吗?”白濑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我们和那个新神没有利益冲突,而且或许还能合作呢,你别去凑热闹吧。”
收留了中原中也的羊群过着普通的孤儿过不上的好日子——他们甚至还有机会买到许多普通中产阶级也舍不得买的奢侈品,这都是靠着中原中也的力量。
若是以往,他们知道中原中也如此有干劲,早就兴奋起来了,毕竟每一次中原中也在前面开完路,他们总能在后面捡到不少好东西,丰富自己的小金库。
但是这一次的新神不一样,尤其是在派出去的同伴差点就不回来了,回来后还变成了彻底的信徒、甚至还想拉着其他的伙伴一起信仰后,把中原中也当做最强武器一样使用的白濑便警惕起来,他害怕着中原中也和这个同伴一样,不再愿意待在羊群里。
中原中也面对着数倍的敌人可以无伤而返,但倘若他遇到的不是子弹与利刃,而是另一种可以控制他的力量呢?
白濑害怕着中原中也会和那个羊的成员一样,在回来后也变成了新神荒霸吐的信徒,那羊群组织——他该怎么办?
要知道,羊群的成员能够滋润地活到现在,甚至比一些中产阶级过得还要奢华,都是全靠中原中也拼命。
“我不会动手的,只是去见识一下把擂钵街掌控住的主人是什么模样而已。”
中原中也的解释并没有换来白濑的安心,他试图打消中原中也的决定,但是倔强的羊组织头领却是怎么也不肯改变主意。
最终白濑只能后退一步:“既然如此,我们和你一起去吧,如果万一发生了什么,我们还能接应你。”
中原中也嘴唇嗫嚅了一下,大概是想说自己并不需要,但是来自于同伴的关怀让他的心暖洋洋的,最终他点头答应了,但同时也叮嘱伙伴们要藏在安全的地方,倘若发生了战斗,也能避免被波及到。
白濑当然是点头答应,他只是为了防止中原中也一去不复返,而不是真的想要和这头怪物并肩作战。
中原中也潜入擂钵街很容易,他毕竟是异能者,而且还是很强大的、且稀有的重力异能者,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将自己的体重变得比羽毛还轻,甚至直接飞到万里高空的飞机上。
潜入防备重重的新神居住的神殿也很简单,中原中也趁着夜色落到了神殿屋栋的屋顶上,然后悄无声息地从打开的烟囱里潜入进去。
他年龄不大、身型娇小,钻进细长烟囱的动作很灵活,甚至衣服没有沾染上半点灰尘。
尽管屋栋很华美,但这里毕竟是擂钵街,中原中也凭借着出色的听觉与战斗意识,顺利地找到了新神居住的房间——那些信徒为了避免打扰到神明,将祂安置在了最顶层,这反而方便了中原中也的寻找。
当他用粗暴的手法毁掉那刻着各种华美花纹门扉上的门锁后,橘发的重力使径直地闯入了新神的住所。
这里出乎意料,布置得非常舒适且华美,延伸到天花板的纱幕将天顶投射下来的光进行了温柔的过滤,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线之中,这种光影让人下意识地放松,回想起最幸福的时光。
中原中也咬了一下舌尖,让疼痛把自己从犹如浸泡在热水浴的舒缓之中拉出来,他大步向前,直觉告诉他,在这间房的尽头,那敞开的楼梯最顶端,会有他要寻找的存在。
只是当中原中也如愿以偿地拨开了那些垂落在地面的纱幕,找到那位新神时,他看着倚靠在软塌上的荒木空世,大脑一片空白,目光根本无法移开。
这一下疼痛也无法唤醒中原中也了,仅仅只是注视着荒木空世,他的内心便充满了宁静的愉快与温暖的幸福,这份情感宛如龙卷风般地将他的理智卷入其中,让中原中也的心神只能随之而动。
而荒木空世此刻眼帘低垂,神情漠然且漫不经心的神态,让中原中也的内心一片狂热,只想要寻找出最好的贡品,来换得神明的眷顾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