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回到港口黑手党总部后,很快命令便有条不紊地下达了下去,迅速将尾崎红叶召回来,然后再让战斗力最强的中原中也去将中岛敦与泉镜花救回来——在战斗方面,中原中也是当之无愧的港口黑手党第一人。
回到本部后,太宰治原本和荒木空世在一起时的轻快愉悦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上多了几分肃杀与冷冽。
尽管看重的部下被敌人掳走了,太宰治却依然稳重不动,而见到自己的首领如此冷静,底下的成员那口吊起来被扰乱的心也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虽然太宰治在刚坐上港口黑手党首领之位时,多得是人阳奉阴违,肚子里嘀咕着这样年轻的毛头小子真的镇住场吗?
但是随着太宰治一道道命令下去,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触角甚至已经发展到了横滨之外,这下他们都口服心服了,况且太宰治那算无遗漏、高深莫测的姿态,也足以震住那些心思浮动的部下了。
黄金列车开入的地方是港口黑手党的地下通道——这附近的土地都是属于港口黑首党私有的,只要不会挖垮地基,想挖多深都没有问题。
“……将金块运送到仓库里,这些银器小心些,不要碰坏了。把东西都搬出来后,将这辆黄金列车融化重铸。”
金子和珠宝太宰治是打算全部留下的,至于那些惟妙惟肖的雕刻银器,太宰治准备找个时间联系上俄罗斯官方,将其捐赠——刚好,之前在回忆之卵的事件里他认识的那位俄罗斯书记官就能派上用场。
当然也不是平白捐赠的,反正让俄罗斯官方给陀思妥耶夫斯基找点麻烦,国家机器出手,哪怕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得花费点心思。
荒木空世在扭曲空间,把黄金列车搬回港口黑手党后,他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与太宰治的卧室,随后强忍多时的鲜血混合着一些脏器碎片从唇瓣里咳了出来。
就连荒木空世也没想到,不过是稍稍动用力量多一点而已,怎么就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其实若是要找个相近的例子形容的话,便是荒木空世强行将精神塞入不合适的躯体,偏偏他的精神力量又强大坚韧,所以遭殃的便是这幅脆弱的躯壳了。
就好比若是穿上不合脚的鞋,被磨坏的是娇嫩的脚趾,而不是鞋子,这是同一回事。
荒木空世将落在掌心的鲜血和脏器碎片小心地用纸巾拭去,不留下一点痕迹,随后又擦了擦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原本如同玉石一样的面容此刻似乎又白了不少。
他皱着眉算了算,若是以这幅身躯陪在太宰治身边的话,按照人类的时间来算,大概也就只有十来年了。
不过很快,荒木空世松开了皱起的眉头。
虽然人类的身体支持不了多久,但他本来就不是普通的人类,用力量支撑下去的话,陪伴到太宰治吸收孢子,完全变成自己的后裔也不是问题。
是以荒木空世也没当回事,把染脏的纸巾收拾好后,来到了太宰治的办公室,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太宰治之前让部下们埋伏起来,等待着敌人归巢,地点是料中了,但对方的实力却是超出力量,若不是中原中也及时赶到,恐怕就连广津柳浪这一批人都要折损在里面了。
可别小看广津柳浪,虽然他看着地位不上不下,但若是论起资历来,他可是三代元老,光是能够在港口黑手党活到这个年纪,也足以说明他的能耐了。
中岛敦也不是被俘虏后就认命了,在几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他身上就有一股不要命的气质——他害怕死亡,害怕孤独,所以要拼命地去揪住他人,证明自己的价值,而这也是为什么在发现泉镜花被挟持后,他这么快便束手就擒的缘故。
他沉默地走在中间,泉镜花在他的前面,被敌人挟持着,中岛敦拥有月下兽这个异能力,就算手上、断臂,也能很快复原,但泉镜花则做不到。
再加上束缚着自己的这个克制异能力的手铐和脚铐,让中岛敦的异能力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
但中岛敦毕竟是从黑蜥蜴部队出来的游击队长,就算没有异能力,他本身的身体能力也相当出色,毕竟吃下去的那么多碗茶泡饭总得发挥作用。
中岛敦也试图搭话,从这群敌人的口中问出他们的主人到底是谁,还有为什么会想要自己,但这些人统统仿佛没有舌头的哑巴一样,半句话也不说。
此时的中岛敦已经放弃和他们沟通了,只等着时机寻隙将泉镜花救出来。
而广津柳浪带着黑蜥蜴部队受太宰治命令埋伏在房屋两侧,见时机成熟了,便立刻攻击这群敌人,泉镜花和中岛敦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比这群改造人察觉到危机来临时要更加敏锐,他们立刻矮下身,脚侧踢向一旁的敌人,将其绊倒,随后又就地滚了几圈,迅速离开敌人的包围圈。
泉镜花获得自由后,立刻欺身向前,反过来将这些人一一击倒,比起暗杀能力出色的泉镜花来说,中岛敦终究有些过于依赖异能力了,再加上手铐和脚铐的束缚,让他反倒是成为了英雄救美的里那个‘美’。
不过经此一役,中岛敦应该会有意去训练自己不依赖异能力的体术能力了。
光是救回了中岛敦与泉镜花自然还不是结束,广津柳浪从一旁倒地的尸体上搜出了钥匙,然后给中岛敦解开,正好此时中原中也也杀到了现场。
不管这次的行为敌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大摇大摆地攻入港口黑手党,还俘虏了两位前途光明的成员,为了维护港口黑手党的脸面和地位,这口气他们是必须要出的——不然的话,什么阿猫阿狗都以为港口黑手党是可以随便招惹的话,那怎么行?
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与重力使联合出手,再加上泉镜花掠阵,这个外来的组织很快便被打得抱头逃窜,被打得胆战心惊。
这个组织是从欧美那块逃到横滨的,他们手上把持着政府进行人体实验的把柄,但是在事情暴露后,政府高层又把黑锅推到了这些人身上,他们不想代替那些高层上绞刑架,于是一狠心便背井离乡来到了这座极东之岛。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傲慢,其实这些人着实看不上横滨,以及横滨的这些组织,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手上握着的技术便足以让日本公司对他们待遇有加,再加上白种人的外貌在日本被追捧的优势,一路上更是绿灯无数。
若是再做出点成绩,勾搭上日本政府,那就算无法回国,在这里过上好日子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这份傲慢,让他们轻率地招惹上了港口黑手党。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组织被陀思妥耶夫斯基选中做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而那人体实验的数据也早就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埋下的病毒破坏得一干二净。
不过在尾崎红叶审讯这些人后,倒是发现了这些人干的事,简直比港口黑手党这种地下组织还要罄竹难书。
港口黑手党建立初期,是森鸥外之前的那代首领为了让秩序越发混乱的横滨能够获得最低的和平而建立起来的,那时街道上都充斥着无家可归、无事可做的闲汉混混,而这些闲汉混混在街上游走,又增加了冲突与事端。
港口黑手党便是从吸收这些闲汉混混,然后将其组织管理起来起家的,那时若是被人敲诈勒索了,比起找警察,反倒是找港口黑手党还要更快能解决——当然谢礼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最开始,也是为了维护治安。
虽然之后发展壮大了,目的也逐渐地改变了。
港口黑手党越来越正规化的同时,也涉及了不少灰色产业,但不管是在位时间短的森鸥外,还是现任港口黑手党首领太宰治,他们都划出了不可逾越的底线。
毒丨品与人口买卖是不做的,也绝不允许麾下势力的那些小组织做,更别提人体实验了。
但是捣破的这个组织,不仅仅在欧美那块做实验,而且还到处拐卖第三世界、亚洲的人口做,而做出来的病毒还会故意泄露出去看成效……俄罗斯就增进被他们投放过病毒过,虽然那病毒最终又传染了回去,不过他们还狡辩这病毒一定是俄罗斯政府研究时泄露出来的。
将事情真相黑白颠倒、所做之事惨无人道,尾崎红叶审讯起来根本就没有留手。
至于为什么会盯上港口黑手党与中岛敦……
“因为有人告诉我!那个白发少年是路标!只要得到了他,就能得到一切!”
被刑讯折磨得痛苦不堪只想求个痛快的组织头目痛哭流涕地诉说道。
“而且对方还告诉我,只要用他身边的人威胁,他就会乖乖听话!”
再询问那人是谁,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对方是从网上和自己联络的,连面也没有见过。
尾崎红叶觉得不可思议,情报是相当重要的,这些人到底是多大胆,才会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提供的情报?
“但是、但是那个人真的很聪明!我本以为我们这些人就算是世间顶尖的聪明人了,但他不一样!哪怕只是隔着网络和屏幕,他所说的一切是那么地诱人、又是那么地让人为之疯狂!”
被抓起来刑讯的现在,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估计是被坑了,但即便如此,在提到那个和自己交流过的情报贩子时,他依然为对方那看透人心一般的话语和极具煽动力的魅力而战栗不已。
这个不知名的情报贩子能够轻易地鼓动这么一个手握技术又傲慢的组织主动去鸡蛋碰石头,又连中岛敦的弱点也一并透露了出去,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又还能有谁?
太宰治听完尾崎红叶的汇报后,轻轻“嗯”了一声,便挥手让对方退下了。
港口黑手党发展的速度太快,麾下的成员也迅速扩张,这里面混有军警、异能特务科和公安的卧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太宰治也没打算全部清除掉,有时还能利用这些卧底传递消息,甚至反过来利用那些组织来扫除障碍。
况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野心可不是港口黑手党一个组织要解决的事,太宰治打算过段时间去见见异能特务科的现任科长,种田山头火。
不过和异能特务科打交道还是需要徐徐图之,若是太过急切便会失了主动权,若是太吊着,本身也有国家机器做后盾的异能特务科可能干脆便不合作了——以他们的底蕴来说,哪怕不和港口黑手党合作,想要向异能特务科献媚的组织也数不胜数。
此次交锋,太宰治将原本属于沙俄末代皇帝的黄金成功弄到手,并且和俄罗斯书记官搭上了线,但陀思妥耶夫斯基却也得到了近乎100吨的黄金,对于他的野心来说,这100吨黄金已经足够支持他搞事了。
留在太宰治手上的黄金足足有260吨,身为首领、此次任务又付出颇多的太宰治留下了一部分化为己用。
中岛敦与泉镜花不仅失手被擒,而且还被敌人俘虏,按照规则应当被惩罚,太宰治把另一项工作交给他们,当做以功抵过了。
没错,在看到尼古拉二世给他的女儿所打造的那间黄金屋后,原本在太宰治内心里已经压下去的念头又重新拨开天日冒了出来。
比起骄奢浪费、引起民怒的尼古拉二世一家,还是他的恋人更适合名副其实的黄金屋啊。
现在材料(黄金和珠宝)有了,可以参考的模板也有了,就剩下任劳任怨、动作迅速的工人了。
恰好中岛敦与泉镜花因为被俘虏的事情需要领罚,既然如此太宰治也没有放过这两个可靠的劳动力,在关他们紧闭的同时命他们在规定期限内将独属于荒木空世的黄金屋建造好。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销声匿迹引起了太宰治的警觉,在这个重要关头让中岛敦与泉镜花这两个战斗力受伤不是明智之举,但惩罚也是有必要的,不管是为了做样子,还是让这两人反省,让他们关禁闭同时专心做一件事,都是很有必要的。
为了应对陀思妥耶夫斯基随时可能再来的袭击,太宰治让部下们都注意小心行动,虽然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再怎么小心也比不过他的心眼,但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成员小心点还是能躲过一劫。
中岛敦和泉镜花被关在禁闭室里,在看到那堆满了房间的黄金与珠宝时,眼睛都发直了,不过在听说是要为荒木空世建造一栋黄金屋时,中岛敦顿时精神了起来。
他甚至还将双手变化出了虎爪,以此来加快建造的时间,而泉镜花见他这么兴致勃勃,也没有出言扫兴,反而也召唤出了夜叉白雪,利用锋利至极的异能力来修饰着黄金屋。
荒木空世不知道太宰治正在秘密为自己准备着惊喜,他和太宰治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之中,偶尔前来汇报工作的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见了,回去办公室后都觉得今天一天都不想吃甜的东西了——因为实在是太腻了!
但荒木空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与太宰治腻歪在一起,自从上次见过回忆之卵后,他常去的地方除了书店、图书馆外,还有博物馆这类充满人类历史与记忆的地方。
虽说一开始太宰治放出荒木空世的消息多多少少有为了用此做饵的打算,但是在动了心的现下,他难得为之前自己的做法而感到了后悔。
不过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太宰治把港口黑手党统领得外松内紧,荒木空世的情报与消息都是机密,再加上荒木空世本身也是一个实力强大的人,于是在黑发少年提出想要出去逛逛时,太宰治还是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上次回忆之卵给他的记忆深刻,再加上罗曼诺夫王朝的热度还尚未完全褪去,于是荒木空世选择了去展览馆看看。
本来他是要带着保镖与护卫的,只是一来最近港口黑手党麾下的地盘事端频发,需要派遣不少人员探查,二来荒木空世也不喜欢自己身边总是跟着人——若是要做些其他的事情,也很不方便。
他在宽敞的博物馆内行走着,看着那凝聚着人类历史的工艺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向游客们诉说着时间的风情。
“这个是罗曼诺夫王朝第一代皇帝彼得一世爱用的酒杯,据说曾因为这个杯子酒杯发生了不少趣事。”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荒木空世的身旁响起,黑发紫眸的青年走到了荒木空世的身边。
他穿着博物馆的员工服,红黑色的制服让他的身材看上去纤细而挺拔,虽然略微苍白却也十分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柔和笑容,再加上那轻柔磁性的声音将历史趣事缓缓道之,简直就是一场视听享受。
荒木空世其实并不能太分得清楚人类的美丑,毕竟你要让一个本体是星空和火球的存在分清楚,也的确太为难了——人类也分不清楚蚂蚁的美丑吧?
不过对于人类,荒木空世也是有自己的偏好,太宰治自然是最高的,其次便是太宰治所信任的那些人,最后便是灵感高的人类了。
所谓灵感高的人类,便是拥有纤细的精神脑海,可以在睡梦中或者是半梦半醒时,听到来自星空的呓语,并不是他们高人一等,而是天生体质与精神力就与众不同而已——但若是反过来说,灵感高的人往往在艺术上也极有天赋,那些呓语提高了他们对美丑与艺术追求的敏感度,反过来成就了他们。
而眼前的这名博物馆员工,便是那灵感高的一类人。
既然自己看得顺眼,对方又颇有能力,荒木空世便跟在这名员工的身后,听着他介绍。
员工自称是米哈伊尔,是来自白俄罗斯的留学生,会在博物馆打工,除了为了赚钱外,也是因为本身便对这类的历史感兴趣。
米哈伊尔风趣又优雅,并且各种经典历史信手拈来,哪怕是神学也能说上一两句——考虑到他的年龄,能够如此博学,的确是得称上一句年少有为了。
到了后来,米哈伊尔甚至不动声色地把通讯方式加入到了荒木空世的手机里,要知道荒木空世对人类向来不感兴趣,手机里的号码也只有太宰治给他存上的寥寥几个,米哈伊尔算得上是第一个除了港口黑手党以外的联络人了。
米哈伊尔笑得腼腆:“今天和空世君你聊得很开心,如果有什么其他有趣的发现,我会分享给你的。”
荒木空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除了太宰治以外的人,他统统都没放在心上,更别提眼前萍水相逢的博物馆员工了。
正因为不在意,所以他也没有坚定拒绝米哈伊尔。
目送着荒木空世离去,米哈伊尔转身走入博物馆深处,路上有游客因为他俊秀的外貌小声地惊呼,甚至大胆一点地还上前询问能不能请他来做解说,不过和方才米哈伊尔对荒木空世那如同春风般的温柔与无微不至,他对这些游客的态度便很冷淡了:“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事情需要做,能不能让开呢?”
碰了个软钉子的游客尴尬地让开,米哈伊尔回到了员工办公室,拉了拉系在脖颈上的领带,喃喃道:“不戴帽子果然很不习惯啊。”
他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毛绒帽,舒舒服服地戴在头上,从帽子两侧略多出来的护耳宛如垂耳兔一样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耳侧。
米哈伊尔不是别人,正是略作变装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如果说方才的‘米哈伊尔’是腼腆俊秀的学者,那么此刻脱下了伪装、恢复原本气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便更像是掌管着地下世界盘根纠错势力的犯罪导师。
实际上如果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有自己要实现的理想,他以往做的那些事情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犯罪导师了。
今日他冒险来接触荒木空世是值得的,与荒木空世交流中,陀思妥耶夫斯基逐渐地在内心勾勒出荒木空世的侧写,并且逐渐将其完善。
荒木空世看着温柔随和,实际上的冷漠与傲慢却不下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好脾气是建立在完全不在乎的基础上,甚至陀思妥耶夫斯基察觉到了,哪怕荒木空世毁容、或者残疾,他也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