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黄金屋

荒木空世在这个世界看了不少书,许多知识都被他牢牢地记入了脑中,再加上之前‘吃掉’了浦思青兰的智慧,对于机关器械的了解也算得上是老手了。

他坐在主驾驶位上,稍稍摸索了一番,便很快地发现了这间密室的秘密。

原来他们刚进来时觉得狭小的空间是有原因的,尼古拉二世命人将黄金做成列车,同时又将珍贵的财宝都放入车厢中,自然也考虑到了搬运的问题。

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若是搬运这么多的财宝,就算再怎么小心,也总会走漏风声,但若是将黄金直接边做搬运工具本身的话,那便隐秘得多了。

其实若是太宰治不想引人瞩目的话,将这辆黄金列车表面涂上油漆,便能瞒天过海了。

荒木空世按下了机关,原本狭窄的房间开始隆隆响动着,在一阵灰尘抖落后,竟是整个地面都在缓缓抬高——原来这竟是一台巨大的升降仪!

升降仪放在现在自然不算什么,甚至现代社会的人已经把升降仪玩出了花,不仅仅用在高楼大厦上,还用在了娱乐舞台上,但若是放在尼古拉二世的那个年代,这已经是相当惊人的了。

升降仪向着上方缓缓升起,而头顶上黑黝黝的天花板也向两侧退去,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在上升的过程中,黄金列车自身也在旋转,还能听到铁轨扣联的声响,恐怕这辆黄金列车从被打造时,其制作者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日。

连接在黄金列车下方的铁轨和列车本身一起抬高,很快原本黑暗的空间里也落入了阳光,随着黄金列车逐渐靠近海面,落下的光源也就越多。

宛如一只无形的手把这个尘封多年的盒子打开了一样,黄灿灿的黄金列车从打开的盖子下方浮现出来,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中原中也不知道太宰治与荒木空世在下面做什么,但是他在上面却也没多有空闲。

正如太宰治预料的那样,没过多久陀思妥耶夫斯基雇佣来的那些打手和寻宝猎人便追了过来,在看到只有一人的中原中也时,这些人完全不知道港口黑手党重力使的可怕,还一个劲地叫嚣着要中原中也报出其他同伴的去向。

更有甚者,居然不怕死地故意踩中原中也的雷点:“怎么,你的同伙是怕你个子太小搬不动黄金,所以才把你留在这里的吗?”

其他人听了哄堂大笑,一边笑还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身上没有半点武器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没出声,他们便笑得更嚣张了,直到笑得最嚣张的那个男人声音戛然而止,在一阵劲风后被连人带船地击飞得老远后,周围的人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鸦雀无声了。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飞在半空中,冷冷一笑,那笑容里颇有些狰狞的意味:“笑啊,怎么不接着笑了?”

在横滨混的人总归有耳目灵敏的,对着和中原中也的身高和发色眸色一比,再加上那仿若鬼神一样的异能力,就算不知道对方便是大名鼎鼎的重力使,也该知道对方不好惹了。

聪明谨慎一点的知道立刻驱船掉头跑路,大胆一点的停留在更远处的海域上,准备关注着情况来决定接下来是参战还是远离。

至于不那么幸运的,则被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击中,随后漂浮到空中,又砸在其他不那么幸运的船只上。

船只快艇的残骸又重新被中原中也利用了起来,作为子弹瞬间弹出去击穿了试图拿枪炮攻击他的敌人。

中原中也尚未解放完全的战斗力,但仅仅只是现在的战斗水平,也足以解决这些参差不齐的敌人了。

当他把这一片海域完全清空,见占不到便宜的船只有的已经离开了,落在海里的那些人也被其他的同伴捞起来一起逃走了。

中原中也降落回地面上,拍了拍没沾多少灰的手掌,轻哼了一声,虽然他并没有留手,但也并没有赶尽杀绝,除非必要,否则中原中也不是个嗜杀的人。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地下传来了轰鸣响声,没过多久一辆超乎意料的列车便冒了出来。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辆壮观的黄金列车,半天说不出话——他现在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宰治会带上他来了,若是论及搬动重物的话,的确是他的异能力最好使。

“不过这玩意太显眼了吧?现在本来组织就被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盯得紧,如果他们下定决心要动手的话,哪怕是港口黑手党恐怕也会招架不住。”

并不是中原中也危言耸听,港口黑手党似乎在横滨家大业大,就连异能特务科和军警也要退避三舍,仿若横滨的地下龙头,但一旦政府下定决心要剿灭他们,港口黑手党就算再强大,也敌不过国家机器。

太宰治闻言古怪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当然不会不直接运到横滨,我们先去附近的小岛,然后再让游轮来接我们。”

港口黑手党的名下也有船运公司,让自己麾下的轮船来接收是再稳妥不过的了。

中原中也也松了口气——哪怕他的确强大,但是要控制着这么长的一辆列车,他会累得够呛。

太宰治当然也没有错过海面上漂浮着的船只残骸,很明显方才中原中也已经战斗了——他当然信任中原中也的实力,但是如此轻易地就将敌人击退,却也让太宰治有了些猜测。

陀思妥耶夫斯基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本事,现在他想要的黄金被太宰治得到了,真的会这么罢手吗?

皱着眉头的太宰治毫不客气地让中原中也去后面的车厢守着,以免出意外,荒木空世则按下了列车驾驶舱里的机关按键,原本在黄金列车车轮下叠在一起的铁轨啪嗒啪嗒地向外延伸,竟是顷刻间架起了一座通往大海的轨道!

这应当是为了方便将黄金列车整条运走而设置的,只要前来接收黄金的船只足够大,那么直接顺着铁轨驶上船只也是相当简单的事情了。

这或许也能说明,对失落黄金的存在略有所知的玛利亚为什么没有来取走黄金了,一来除去要隐姓埋名,小心不被他人发现身份,二来则是因为当时想要弄到吨位足够的船只,以他们的能力是根本做不到的——这种船都在政府的手上,若是想借用的话,除去得有牢靠的关系外,还得小心自己别黄金没拿到,反倒被剥了层皮。

而另一个因素,恐怕是玛利亚也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黄金,在那个时代看不起女人的男性比比皆是,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他们也会用“女人懂什么”、“女人不该接触这些糟心事”的理由隔绝女性们获得信息。

“我有不好的预感,如果能快点回到横滨就好了。”

太宰治皱起眉头低声道。

然而仿佛是要印证他不详的预感一样,远在横滨的中岛敦正在迎击敌人。

这种直接袭击港口黑手党大厦的做法完全是自杀式的袭击,哪怕是军警和异能特务科也没有把握能轻易地将港口黑手党的总部给攻打下来,也因此港口黑手党高高伫立的那五栋大厦已经成为地标一样的存在了。

但是现在,这个钢铁要塞,却迎来了一批不知好歹的敌人。

和另一个世界中被武装侦探社培养的白虎不同,已经有了‘白色死神’之名的中岛敦取代了芥川龙之介在□□的名声,成为了另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怕人物。

原本按照中岛敦的实力,解决掉这些敌人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这一次的敌人仿佛失却了恐惧心一样,默不作声地蜂拥上来,甚至还挟持了泉镜花。

原本以泉镜花的能力来说,她是不会受到挟持的,但是这次的敌人异常强大,甚至在察觉到泉镜花的异能力夜叉白雪是通过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操纵时,几乎是立刻便以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夺走了泉镜花的手机,随后又用沙哑的声音命令夜叉白雪反过来挟持泉镜花来。

“如果你们再靠过来,我就先杀了这个女孩!统统放下武器!”

为首的敌人声音嘶嘶,被蒙住的脸看不清表情。

其他的港口黑手党成员还想要继续上前,泉镜花虽然被挟持了,她的确很有潜力,而且还是干部候补,但是比起港口黑手党整个组织的面子,自然是比不过的。

被人入侵到总部,干部候补还被挟持了,这等奇耻大辱每一个有血性的黑手党都不会轻易吞下。

但是他们的行动却被急促怒吼的中岛敦阻止了:“住手!放下武器!”

他紫色的双眼仿若从地狱中冒出的鬼火一样幽深:“说出你们的目的!”

一副沉重的手铐和脚链扔到了中岛敦的面前:“我们对这位小姐不感兴趣,我们的主人唯一想要的,只有你而已。”

中岛敦的下颌紧绷,拳头捏紧,让人怀疑下一刻他便会扑过去用异能力撕开敌人的喉咙,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中岛敦制止了面色沉沉的黑蜥蜴部队成员,将脚链与手铐锁上自己的四肢,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戴上去后中岛敦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异能力竟然被限制了!

这绝不是什么地下组织能够做到的事情,可以抑制异能力的材料的确有,但是和战争前的异能者一样,都是稀缺货,只有少数几个矿藏丰富的国家持有,并且每一个都把其当做了国家机要资源,决不允许出口的,更别提市面上流通了,哪怕是横滨这样鱼龙混杂的租界,也不曾有人把抑制异能力的材料拿出来卖过——即便有,那也一定是港口黑手党财大气粗地包圆。

若是中原中也或者太宰治还在本部坐镇的话,中岛敦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是绝对不被允许的,然而最不凑巧的是,就连原本留守的尾崎红叶在前不久被调虎离山,现下的港口黑手党没有可靠的干部坐镇,中岛敦竟然就在泉镜花被挟持的情况下,带着手铐脚铐与敌人离开了。

然而敌人得到了中岛敦后,却也没有放走泉镜花——这种事是当然的,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黑蜥蜴部队的人在见到泉镜花被挟持时做出一副不打算救她的模样。

中岛敦还是太嫩了,在这种时候越是做出重视泉镜花的模样,敌人就越是不会放过她。

这种大事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自然不可能隐瞒,广津柳浪拨通了太宰治的个人号码,面上不显,但内心还是多少有些焦虑。

“是么,敦居然这么自作主张……收敛人手,不要和对方硬碰硬,那恐怕是改造人。听我的指挥,去三丁目的XX民宿口埋伏,他们会在那里停留——记得,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把两个人都给我带回来,若是不行,也不必强求,我会另外安排的。”

若是让中原中也放下黄金列车,先利用异能力飞回横滨,将中岛敦与泉镜花带回来,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太宰治猜测,这恐怕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设下的局。

在中原中也离开后,黄金列车就能被他麾下的异能者满满蚕食带走了,而另一方面,若是做局的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港口黑手党的那些异能力不够出众的部下,恐怕也不可能救出中岛敦与泉镜花。

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是把黄金列车与中岛敦、泉镜花放在了天秤的两侧,然后坐在棋局的另一边笑着,仿佛在问太宰治到底是要黄金,还是要自己的部下。

荒木空世看了看沉吟着的太宰治,忽然轻声道:“我有办法让我们马上回到横滨。”

若只是单纯地搬运黄金,消耗的力量会很大,因为打开的空间是需要固定的,但若是让黄金列车通过被打开的扭曲空间,却是很简单了。

荒木空世张开了口,轻轻地吐出了一个词:“【打开去往大厦的门】。”

一个弥漫着五彩光芒的圆形光球从小到大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边缘还在不稳定地闪动着。

荒木空世强忍下喉咙里泛起的痒意,操纵着黄金列车向前驶去。

这个利用神秘能源驱使的列车固然在数年后还能启动,但毕竟在海底藏着的时间久了,到底还能用多久也不清楚,总之趁黄金列车还能够行驶的时候,迅速将列车搬走为上。

“哎呀呀,这可真是惊人啊。”

模样装扮成小丑,带着魔术师的高礼帽,脸上还带着半片面具的男性凭空出现,他真情实感地赞叹了一句,动作也毫不含糊地挥舞起斗篷,将那几乎连接着天花板的金块给吞了进去!

果戈里的动作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金块便被他掠走了近乎一半,但是很快,中原中也周身带着红黑色的光芒,雷霆万钧地踢击了过来,他的攻击又重又快,并且在异能力运转的情况下几乎没有阻力和声音,若是被这一击踢中了,不死也得断三根肋骨。

果戈里眼睛不眨,他毕竟也是值得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招揽的强大异能力者,在战斗上已经摸索出了自己的经验和模式,他不慌不忙地将披风调转,往自己的头上一盖,上本身竟然就这么在狭窄的通道上消失了!

中原中也踢了个空,若不是他及时地运用异能力卸去自己的力道,恐怕整辆黄金列车都会被他给踢破。

橘发的重力使站在列车壁面上,目光冷冽地看向了敌人——虽然果戈里上半身离奇失踪,下半身却还稳稳地站在了过道上。

这宛如分丨体魔术一般的戏法看上去颇为可怖,而果戈里的上半身却出现在了中原中也经过的对面,那张俊秀的脸露出了轻佻的笑容:“可怕可怕,幸好我躲得快呢。”

“少废话!”中原中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他再度冲向了果戈里,能够操纵重力的他拥有制空权,再加上和外表截然不符合的速度与力量,让果戈里躲避得也很吃力。

果戈里出于谨慎并没有接近中原中也,而事实上他这份谨慎是正确的,中原中也能够控制所有自己碰触过的物体重力,一旦果戈里被他抓到,那么这一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嗯嗯,原来如此,我和你的相性非常不好呢。”果戈里在和中原中也打了几回试探战后,果断地放弃了。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和他的异能力相冲了,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果戈里的攻击能力有限,而中原中也却是能够利用异能力不断地攻击他,若是换成近身战,一旦果戈里碰触到了中原中也,那么他自身的重力便会被对方的异能力操纵,是非常棘手的敌人,也难怪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果戈里来到这里前提醒过他,中原中也的难缠。

不过果戈里又没打算真的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卖命,他趁乱又用异能力转移了不少金块,随后笑嘻嘻地向中原中也打了个招呼,便将身体隐入斗篷之中,干脆利落地瞬移消失了。

“啧!”中原中也大声地啧舌,他担心这是果戈里玩的把戏,耐心地等了好一阵子。

而果戈里则利用异能力回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这里,在房间里散落着大量的金块,而坐在金块之中的黑发俄罗斯人那双紫红色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同伴:“欢迎回来。”

“把里面的大部分黄金都搬过来了,我没具体数,不过应该也几十吨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淡淡地说道:“你传送过来的只有不到100吨的金块”

“我的异能力范围只有这么大,再加上那里头还有只恶犬守着,能搬运过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果戈里耸耸肩,随意地说道。

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其他‘同伴’不一样,作为天人五衰的一员,他与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平级的,自然也不会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命令当做全部——他意识到中原中也不好对付后,也干脆利落地撤退了,不再浪费时间。

“你那边怎么样?”

果戈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宛如马戏团的杂技员一样,只有两只凳脚着地,另外两只凳脚都悬在半空中,而他则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上面,仿佛这是一张舒舒服服的宽大沙发一样。

“也就那样。”陀思妥耶夫斯基淡淡地说道,他苍白的面庞露出了淡淡的冷冽。

“还没有找到吗,可以消除一切的异能力。”果戈里把玩着自己的手,将玫瑰花从掌心里变出来,又变消失。

“不,我找到了,只是要引出对方来,现下的筹码还不够多。”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以现在,我在加大砝码。”

果戈里瞄了一眼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看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时,背脊蹿过一阵凉意。

即便他年幼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相识,后来又受他邀请加入了天人五衰,但有时候果戈里会觉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孤独又可怕,除了他那个梦想外,似乎其他的一切都并不重要。

“嘛,你玩得开心就好。”果戈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起身运转自己的异能力,斗篷一盖,从这间房消失了。

“虽然黄金没有全部拿到,不过这些也足够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自己花了些功夫从横滨各处收集来的、关于荒木空世的情报与视频,露出了笑容。

固然黄金相当诱人,但他现在已经对黄金不太感兴趣了,况且果戈里带回来的黄金,已经够他计划使用的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是有物欲的人,况且最能来钱的方法都写在法律里,而恰好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对法律最漫不经心、却又对人性理解透彻的类型。

对他来说,想要弄来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荒木空世,这个不曾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在眼里的人物,却是以势不可挡的存在感进入到了这盘棋局之中。

那么,这枚本不属于双方的棋子,在接下来的对峙与试探里,是否会发挥前所未有的能力?在某些时刻,这枚棋子会不会反过来成为自己反杀敌人的机会?又或者……自己能不能把这枚棋子收为己用?倘若策反成功,能够让敌人因此失态也不错。

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要试探清楚。

他凝视着照片中的荒木空世,仿佛要看穿黑发少年的内心一样,将手掌轻轻地覆盖上去,把照片之中荒木空世的整个身体都笼罩住,仿佛将他掌握在掌心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