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思青兰所指的情人自然便是太宰治,只要是与荒木空世和太宰治相处过,都会被他们之间那甜蜜得根本插不进半个人的气氛给腻到。
“我不想给你。”荒木空世眨了眨眼,拒绝了浦思青兰的要求。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浦思青兰冷笑了一声,她也不再废话,对准太宰治就是几枪。
不管是落空了还是击中了,只要威慑传递出去了,那浦思青兰的目的就达到了。
“【屏障】。”荒木空世轻轻地吐出这个词,而在众人目瞪口呆、世界观崩塌的一幕发生了,浦思青兰打出去的子弹犹如被透明的墙壁卡住了一样,停在了半空中。
浦思青兰脸色骤变,她脱口而出道:“不可能!这里为什么会有异能者?!”
身为国际通缉犯的她去过许多国家,自然对一些不对大众开放的情报了如指掌。
每个国家的异能者人数有多有少,但凡是有强大异能力者的国家,在国家上的话语权也就更强,就连现下的联合国五强除了是常暗岛的胜利者外,还因为他们有一人可匹敌一国的强大异能者。
异能者往往大部分被国家机构收编,而剩下少部分也会隐姓埋名,很少会出现在大众面前。
当然本身政事混乱的日本则是另一种情况了,但国家也有意无意地把异能者都圈在横滨市,他们若是想要到其他地方去的话,这一情报都会呈现在异能特务科的桌上。
如果从另一方面来思考的话,日本是献祭了横滨作为养蛊场,让那些异能者和各方势力能够蜗居在此,不要在本土上随意乱跑。
总之,异能者的存在是里世界的隐秘,而日本的异能者则被国家机器都束缚在横滨那一块,所以浦思青兰一看到违背物理的一幕发生,立刻意识到了对方是异能力者。
哪怕再怎么训练有素,对上异能力者普通人终究不是对手,况且从刚才诡异的一幕来看,荒木空世所拥有的异能力绝不是那些弱小的种类。
要逃!
这是浦思青兰的第一反应,她甚至已经弯曲起膝盖,身体向□□去了。
“这可不行啊,如此丑态,该如何服侍吾主?”
轻缓得仿佛小提琴滑过琴弦的声音响起,随着震动的传来,一个身穿着燕尾服的男性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站在泥土形成的巨大手掌中,右手放在胸口,甚至还颇有礼貌地向众人行了行礼,灰蓝色的长发滑落在肩膀上,倘若忽略掉他头上的绷带以及此刻的环境,那么这样的人物应该只会出现在古典高雅的音乐演奏会上才是。
“诸位好,我名为伊万·冈·查洛夫,是葬送各位回归大抵的送葬人。”
“主人交予了伊万十分重要的任务,啊啊,这是何等的幸福啊!”
他露出了恍惚的幸福笑容,双颊绯红,仿佛得到了无上的幸福与欢愉。
“但是你,竟然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就打算临阵逃脱吗?”
然而下一刻,在看向浦思青兰时,伊万·冈·查洛夫露出了仿佛看着死人的冷漠眼神。
方才高高在上、掌控着众人性命的浦思青兰,此刻却仿佛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变得沉默瑟缩起来。
很明显,这个名为伊万的男人已经在出现的那一刻,便夺走了浦思青兰的掌控权。
面对着眼前超出常理的一幕,不知道异能者存在的人都陷入了失声的状态。
毕竟一直接受着科学的熏陶,尤其是某个小侦探,让他一下子理解世界的背面还有完全超出常理与科学范围的异能者存在,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那清脆哗啦啦碎开的声音,恐怕就是他的三观吧。
太宰治在看清楚伊万的容貌时便明白了,那只老鼠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不过也是,身为俄罗斯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自然比远在极东岛国的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去调查线索。
而很明显,他也发现了黄金的线索就在和末代公主一同下葬的回忆之卵中,也猜到了棺材在地底,所以才会让拥有【断崖】这一异能力的伊万出手。
至于浦思青兰,恐怕只是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下可棘手了啊……”
太宰治在心底喃喃着。
“你没有和我说,在这里会遇上异能者!光凭我怎么可能是异能者的对手?!”浦思青兰额上浮现着细汗,声音沙哑地反驳道。
伊万歪着头,眼神淡漠:“因为异能者都待在横滨,所以在横滨以外的地方看不到异能者……为什么你会推断出如此愚蠢的等式?”
“算了,主人也预料到了你的蠢笨——那颗回忆之卵是必须拿到的,如果不想受到主人的惩罚,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动手哦。”
浦思青兰在听完伊万的这番话后,表情都变了。
她可不想再去面对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个怪物,也只有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切除掉了额叶的伊万会疯到把对方当做救世的神明了。
但看到眼前肆意操纵着泥土的异能者,浦思青兰还是打消了自己吞掉回忆之卵然后逃走的念头。
伊万的泥土和浦思青兰的子弹一样在半途中被荒木空世的屏障给阻挡了下来,但伊万却并不惊讶,他反而高声笑了起来,朗声道:“别忘了,你们身在我异能的腹中,就连脚下的大地都是你们的敌人!”
正如他所说,荒木空世的屏障所拦下的只有来自前方的攻击,他们所踩着的地面宛如橡皮泥一样变形,然后众人仿佛踩上了波浪一样被摇得东倒西歪。
不仅如此,那些从地面上冒出来的手掌将他们都抓在了掌心里,宛如被囚禁起来的人质一样,在里面挣扎不得。
泥土在碰触到太宰治时失去了能力,化为纷纷扬扬的尘埃重新落回地面,但是已经成型的手掌牢笼却是光凭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是消除不了的。
荒木空世的眼眸变得越发幽黑,他将回忆之卵交给了太宰治,随后踏前一步。
“小空世,他就交给你了,”太宰治说道。
虽然伊万并没有伤害到太宰治,但是光是试图伤害太宰治的这个意图,便激怒了相当护短的荒木空世,他甚至打消了用语言命令对方直接去死的念头,准备用这双手亲自给予敌人惩罚。
虽然只是凭依的躯壳而已,但是这也足以证明荒木空世的生气了。
之前去海底给太宰治带‘特产’时,荒木空世没想到的暗伤还留在这幅脆弱的躯壳上,若是动用得太多的话,接下来数日喉咙嘶哑说不出话还在其次,最糟糕的是这幅躯体都会崩溃得无法使用。
但是犹豫只在一瞬间,比起躯体的好坏,荒木空世更无法容忍太宰治即将遇到的危险。
黑色的影子从荒木空世的脚下飞快地生出,铺天盖地地朝着伊万扑去,那是比黑暗更深的影子,但是其中却又闪烁着星光点点,只是轻轻一瞥,都会传来眼球被灼烧一般的痛楚。
这个黑色的影子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但若是论及精神攻击的话,无人可出其右,哪怕仅仅只是看一眼,都会被那其中闪烁着的星辉所吸引,然后越看越深,最后理智被彻底吞噬掉,就连研究都会被这过于极致的美丽所灼伤,失明是最后的结局。
但是伊万的额叶已经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给切除了,他感受不到一切的痛楚,哪怕双眼已经本能被灼烧得泪流满面,却还一脸酡红地张开双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人是为这个没有神的世界带来幸福的伟人!企图阻碍他的人都是邪恶之徒!”
伊万的周围漂浮着大量的岩石,宛如环卫着行星一般的漂浮链竟然全方位地将他保护了起来,这样的防御可攻可守,甚至将密室原本的地形也改变了,也难怪陀思妥耶夫斯基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伊万·岗查洛夫的确是最适合潜入城堡地下的人。
但已经疯癫的人是无法再让他疯癫第二次的,是以荒木空世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略有些棘手的敌人。
虽然并不在意自己神明的身份,但荒木空世已经决定要讨厌伊万口中所说的那个‘伟人’了。
他对着伊万伸出了手,声音冷冷道:“【湮灭】吧。”
哪怕精神攻击对伊万不起作用,但言灵的力量足以覆盖过普通的异能力了。
强大得足以改变地形、操纵着大地的男人笑容僵在脸上,他再也发出出任何申银,原本高挑的身躯也从头部开始化为了细碎得几乎看不清的粉尘,最后彻底消弭了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伊万·冈·查洛夫这个人的存在也被荒木空世一并抹除了。
战斗一如开始时那般迅速地结束了,除了那撒落到地面上的灰尘与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变形岩石外,无人再记得伊万·冈·查洛夫到底是何人。
哪怕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只能隐约记得自己雇佣过一个异能者来夺取回忆之卵,而浦思青兰这种普通人则马上忘记了伊万的存在。
她几乎是立刻便意识到了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异能者的对手,干脆利落地转身逃跑了。
荒木空世没有去追,毕竟普通人造成不了多少伤害,况且回忆之卵也没有被抢走,跑了也就跑了吧。
——不过这种轻率的念头,在感受到震天动地的轰鸣后,于荒木空世的内心里化为了淡淡的懊恼。
在港口黑手党待得久了,周围的人都是异能力者,比起刀枪更加强大实用的异能力让荒木空世忘记了对于人类来说,热武器才是真正的麻烦。
哪怕是太宰治,倘若被子弹击中了,也会受伤。
“浦思青兰引爆了炸丨弹!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荒木空世皱起眉头,他打了个响指,原本将江户川柯南等人囚禁住的手掌岩石应声而碎,而众人也没有浪费时间,迅速地向着门外跑去。
“我把人抓回来。”荒木空世丢下这句话后,身体轻盈地奔跑起来,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太宰治的视线里。
浦思青兰不知道在这地道里安装了多少炸丨药,一路上的热浪与扬尘不断,倘若不是荒木空世离去前在密室里建造了一条直达地面的梯道,恐怕一行人全都要折在里面了。
浦思青兰跑得飞快,她本就是身经百战的国际通缉犯,再加上引爆了之前设置的炸丨弹,她就不信不能把这些人干掉。
只可惜没能把回忆之卵也带出来,不过当这群人被压死后,之后再花点功夫将回忆之卵挖出来就行了。
浦思青兰内心里运转着这样的念头,她在跳出香阪喜一书房内的密室入口后,将其迅速地关闭,把追在后方的湖岸木空世给关在了厚实的地板下。
荒木空世神情不动,直接用言灵轰开了关闭的木板。
浦思青兰手里正拿着汽油,准备将这栋城堡一起烧毁,但是她见密室都关不住荒木空世后,露出了懊恼的神情:早知道异能者竟然连炸弹也不怕的话,她就应该直接乘车离开才对!
面对着漂浮于半空中、黑色长发摇晃着宛如深海水藻一般的荒木空世,被俯瞰着的浦思青兰终于感到害怕了。
她干哑着喉咙道:“你不能杀我!杀掉我的话你就不知道到底是谁雇佣我来夺取回忆之卵了!”
浦思青兰虽然惧怕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个恶魔,但是比起之后有可能的追杀,还是现在迫在眉睫的危险更加需要解决。
“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荒木空世淡淡地说道。
“你刚才差点伤害到阿治了,我不能原谅你。”
荒木空世指的是浦思青兰引丨爆炸丨弹,试图将众人都压在地底下的举动,浦思青兰哑口无言,既然无法沟通,她也不可能真的束手就擒。
浦思青兰沉下脸,对着荒木空世连续射击,不过射出去的子弹被荒木空世影子里冒出来的黑影一一拍开,浦思青兰的左眼因为看到了黑影而开始发烫,眼底不由自主地泌出泪水,让滚烫的眼球得以降温被滋润。
但是泪水的四溢影响到了她的准头,哪怕荒木空世并没有到处躲来躲去,她也无法击中对方。
这便是异能者的力量,浦思青兰再一次感受到了普通人与异能者的天差地别。
哪怕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国际通缉犯,面对着异能者都宛如七岁的小孩一样软弱无力。
在打空了弹膛里的子弹后,浦思青兰无力地垂下了手,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脸色灰白地被荒木空世身后那铺天盖地的黑影所吞没,随后将浦思青兰包裹成圆球状的黑影散开,满足地咀嚼着从浦思青兰灵魂里吸取到的知识与情绪。
至于浦思青兰的本体,恐怕日后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自己的一生了。
荒木空世身上纤尘不染,漂浮在空中的黑发逐渐落地,又变成了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秀美昳丽的乖巧少年了。
“解决掉了,接下来就交给阿治收尾吧。”轻快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荒木空世便去找太宰治了。
但他并没有发现,原本应该已经昏迷的浦思青兰,右眼在不规则的转动着。
远在横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手托着下巴,他面前摆着的是一面显示屏,而那上面出现的正是浦思青兰从出现时到最后昏厥过去期间的一切。
哪怕是太宰治也没有想到,早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确定好自己要雇佣的人选时,他就已经将浦思青兰的右眼替换成了人造义眼,并且还留下了后门,让浦思青兰所目击的一切都化为数据流传送到了他的面前。
自然,在众人将回忆之卵合二为一,看到了里面映射出来的尼古拉二世一家的照片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但现在,他所关注的并不是那500吨黄金的线索,而是那个黑发的少年。
“日本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大的异能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未理会自己在看到那黑影后变得湿润的双眼,他按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颗永远平静跳动着的心脏,此刻却是为了那名漂浮在半空中宛若震怒的神明惩罚人世的少年剧烈鼓动着。
噗通噗通的声响好似天际响起的雷霆一样嘹亮,让陀思妥耶夫斯基差点以为这颗脏器要从自己单薄的胸腔里跳出来,然后跃入画面中那名神情淡漠的黑发少年手心里。
因为心脏的剧烈跳动,血液被泵动着推上了面颊,让他苍白的肌肤绯红的色彩,倘若粗略一看的话,恐怕会以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情窦初开,对着荒木空世一见钟情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莫名地笑了起来,他紫红色的冷漠双眼变得明亮而灼热,苍白的指尖抚摸过显示屏上荒木空世的脸颊,喃喃吐出的话语带着幽微的古怪:“这样的力量,要是能为我所用的话……”
荒木空世并不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呢喃,太宰治和其他人顺利地通过荒木空世制造出来的□□来到了地面上,异能力形成的□□在所有人都登上地面后化为光粒消失了,而原本会被烧毁的城堡也因为荒木空世的阻止而逃过一劫。
只是从书房通往密室的通道恐怕已经被炸毁了,无法再起到原本的作用。
不过这一点也不必担心,从少年侦探团的口中得知,原来从外部还有一条可以进入到密室的道路,这样一来再将倒塌的石块整理一下,还是能重新回到那个密室里。
昏迷中的浦思青兰也被赶来的警方准备带走了,事情也圆满落幕了。
只是关于回忆之卵的去处,众人还是有了分歧。
回忆之卵毕竟是香阪喜一制作出来的,似乎应该还给他的后人,香阪夏美也认为应该将回忆之卵放回曾祖母的墓穴里,让这颗珍贵的、由曾祖父制造出来的艺术品,陪伴着她宁静的永眠。
但是俄罗斯书记官却不这么认为,他严肃地说道:“沙俄末代皇帝尼古拉二世的财富都是通过搜刮底层民众得来的,就算被起义推翻也是他命中注定的结局,他既然高高地站立在民众的血泪与枯瘦的躯体上,难道不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吗?就连这颗回忆之卵,制造其所支付的钱财,也是劳动人民供养的,那也应该属于俄罗斯劳动人民。”
“倘若将这回忆之卵放在香阪夏美小姐你曾祖母的棺木里,让其永远不见天日,不觉得太暴殄天物了吗?对于您来说,这或许是曾祖父、曾祖母的陪葬品,但若是交给我们俄罗斯博物馆,我们可以从这颗回忆之卵上研究当时的历史,以及研究出制造工艺,可以得到许多宝贵的知识。”
“我不是否认香阪喜一先生的才华与人格,也能理解在当时特殊的历史情况下他的选择,可也请你们能够理解,回忆之卵应该是属于俄罗斯全体人民的,而并不仅仅是某个单独的、高高在上的个体。”
最终,回忆之卵还是被香阪夏美决定交给俄罗斯书记官,由他带回到母国,摆放在莫斯科博物馆里,想必会有一大堆想要研究末代皇帝尼古拉二世的学者们汇聚在那里,从回忆之卵的照片里研究着当时的历史吧。
“真可惜,最后没能把回忆之卵买下来给你。”
太宰治在返回横滨的路上歉意地对荒木空世说道。
荒木空世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没事,我的确是很喜欢回忆之卵,但是比起充满了别人痕迹的宝物,我还是更喜欢纯净一点的。”
“是吗。”太宰治也笑了起来,他踩下了油门,声音轻快地说道:“那么我们准备去寻宝吧!到时候我也给你造一座纯金的八音盒!”
荒木空世的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也更加柔和了:“已经找到了失落黄金的线索了吗?”
“是啊——不过现在季节不对,要再等一个月。”
“再等一个月?为什么?”
荒木空世不解地问道。
“我在看到回忆之卵引出来的照片便意识到了,他们是怎么把黄金运走的。”
太宰治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理所当然的狡黠。
“极寒的北国冬天结冰的海面厚重得足有一米,若是浇上水,利用水来塑型,一晚不到就能制造出冰之铁轨,他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黄金从结冰的海面运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