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狼几个与悟空素来称兄道弟的,也闹惯了,今日听说他回来,又恰巧在瑶池参宴,便过来看看他,也顺便瞧瞧这小猴儿从小生活的地方。
奎木狼大大咧咧地道,“要不是蟠桃宴,我们还进不来瑶池呢!”
悟空就笑,“这你好奇什么,我这儿的屋子,东西大多都搬去天王府了,没甚好玩儿的,到时候招待你们去天王府做耍!”
那倒也是,这几个不过是好奇罢了,不过玉兰殿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瞧一回也就罢了,这几个还惦记着去瑶池吃酒,没一会儿便齐齐告辞。
悟空便道,“下回回来,咱们再聚!”
奎木狼几个哈哈笑着答应,抱拳走了。
悟空才送了他们走,大公主便带着几位女仙过了来,笑着与悟空道,“你这儿有人没,我们歇个脚!”
玉兰殿就在瑶池正殿宝阁的旁边,若是躲清净,这里不远不近的正好儿,即没什么人打搅,又离得不太远,若是有事,回去也方便。
悟空笑道,“姐姐来的巧,才安静下来,各位快请进!”
嫦娥仙子手拿团扇,掩面笑道,“悟空这孩子,长得是真快,一眨眼,就比咱们还高了!”
大公主笑道,“别看他个子高,这几年倒是尤为的淘气,内里还是个小孩子呢!”
女仙们嬉笑着道,“那样才好呢!”
斗姆元君混在女仙里,不经意地问道,“院子里可还有旁人?”
大公主便问悟空道,“穷奇元圣和敖烈他们在么?球球呢?”
悟空摇头,“我师兄去兜率宫看徒弟去了,球球和自在都跟了去。穷奇哥哥他们几个早就去我哥哥那里骑马去了,说是等会宴席开了就来。现在家里就我师父在,没有外人!”
大公主便招呼女仙们道,“这可好,淘小子们都不在,咱们也能安静地歇息歇息!快进来吧!”
女仙们进了院子,被迎到正堂落座,喝了几杯茶后,斗姆元君才不经意地道,“说起来,菩提老祖,也算是我师门长辈,既然来了,合该拜见一下才是。”
她扭头与悟空道,“不知老祖这会儿闲着没,可否打搅?”
悟空原本敬陪末座,就安静地听大家闲聊,这会儿见大师姐终于出声儿问他,连忙起身躬身抱拳道,“不打搅不打搅,师父正在饮茶,师姐请随我来吧!”
斗姆元君便起身与大公主道,“我去去就回!”
大公主也知道斗姆元君的来历,知道她乃是截教出身,说菩提老祖是师门长辈,那倒也没错,因此对此并不诧异,只笑着道,“元君不必着急,我们还要好生在此躲会儿清闲呢,尽管去!”
悟空奉着斗姆元君出了正堂,绕过廊下玉兰花树,往一旁的书房走去,斗姆元君瞧着悟空,笑着小声儿道,“此番多谢悟空了!”
小猴儿笑眯眯的,“师姐说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只是怎么没见着黎山师姐,方才上来,她不是说去找您了?”
斗姆元君笑道,“那丫头,非说她要是跟来的话,肯定也得一起拜见师父去,碍事,因此并不肯来,自己去玩儿了。”
小猴儿笑道,“原来如此,”他冲斗姆元君挤挤眼,“师姐放心,等会儿我也不碍事,就给你和师父守门~”
斗姆元君叫他这机灵劲儿给逗笑了,摸摸小猴儿头毛,“皮孩子!”
又问道,“师父这些年可还好?”
菩提自打下界后,虽然经常回来探亲,但是入了南天门后,也并不在下方停留,每次都是急匆匆地去了三十三天外天的紫霄宫,故此斗姆元君甚少能看见他。
悟空笑着道,“等下师姐见着就知道啦,师父为了今日,特意换了新衣裳呢,刚才我把他衣裳弄皱了,还不高兴来着~~”
斗姆元君听了心中就是一酸,却原来师父也盼着见她呢……
如此的郑重其事……
短短几步路,没一会儿就到了,因为菩提“喜静”,今日书房这里并未曾留人伺候,悟空自己推门先走进了书房,唤道,“师父,我回来啦!”
菩提坐在桌案旁,手中拿着本不知道什么书,随意地翻动着,头也没抬,淡淡地道,“回来了就回来了,嚷什么!”
悟空回头冲斗姆元君示意,自己悄悄溜了出去,并体贴地把门带上,在门口化作一只小麻雀,飞到屋檐上,胖墩墩地趴了下来。
守门!
许是设了结界,屋子里并没传出什么响动,时间也没过去太久,屋门一开,斗姆元君走了出来。
悟空振翅从房檐上飞了下来,落在斗姆元君的身旁,化作原形,担心地看了过来,“师姐,还好吗?”
斗姆元君的眼睛略红,显见着是哭过了,面上却带着笑,伸手拍拍少年的肩膀,“没事,师姐去大公主那边了!”
悟空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师姐这里……”
斗姆元君掐了个诀,在双目上点了一下,再看去,便渺无痕迹了,又笑着对悟空道,“好孩子,谢谢你带着师姐四处逛逛!”
悟空点头,目送斗姆元君身影远去,便钻进了书房,猴儿在菩提老祖身上道,“师父师父,您跟师姐说什么啦,她都哭了!”
小猴儿把脑袋探到师父跟前,“师父哭没哭?”
小皮猴子!
菩提老祖恨恨地在小猴儿脑门儿上弹了一记,“就惦记看师父出丑是不是?”
哪有!悟空大呼冤枉,“人家明明是担心师父嘛!哼~~”
“师父冤枉人!”
菩提叫小猴儿扑在后背上一顿摇晃,什么抑郁的心思都跑光了,“好嘛好嘛,冤枉我们悟空了!”
他拍拍小猴儿手背,“师父没事儿,跟你师姐也挺好的,以后你见着你师姐了,尽管去她那里玩儿,她在天上,也没什么人能来往。”
悟空嘿嘿笑道,“师父别骗我了,闻太师就是师姐的徒弟!”
菩提叹口气道,“那都是过去的称呼了,他们现在一个是星宿魁首,一个是雷神之主,哪还有什么师徒关系。”
在玉帝面前,不好论这个的!
悟空一砸抹嘴,“那好吧,以后我多多去看看师姐好了!”
小猴儿又问,“师父,那我还能去神霄玉清府做雷公嘛?”
菩提瞪他:“你说呢?”
去师侄手下当差,你这小师叔可也好意思?
悟空一噘嘴,“不去就不去!哼!”
菩提瞧着小徒弟一脸不高兴,只得无奈地安抚道,“上回不还说,要做个天王,跟你哥哥住在一起?”
哦,对呀!
小猴儿立时又高兴起来,“对对对,这个还是要紧的!”
菩提很是无语,起身道,“我也不在你这儿了,你送我出门,我去你师伯那里逛逛,等会儿跟你师伯他们一起来!”
小猴儿凑近了师父,神秘兮兮地道,“师父,玉娇姐姐跟不跟着二伯伯一起来?”
菩提脑子里的那根弦噔的一声就绷紧了,斜眼看着小猴儿道,“我才说过你大师兄,你也得记住了,不许对玉娇起什么旁的心思!知道不?要不腿给你打折!”
悟空茫然,“啥心思?”
菩提戳他,“装傻是不是?不许惦记你玉娇姐姐,她是不能做你道侣的!”
悟空大惊,蹭一下跳到一边,“师父!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我还小呢!”
菩提瞧小徒弟这样,多少放了些心,“这不是常事儿嘛,少一惊一乍的,以后你找谁做道侣都行,就是玉娇不行,记住了没?”
悟空连连摆手,“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师父,我就想知道,上次半夜你跟玉娇姐姐为啥打起来了,现在你俩好了没……”
菩提都没用徒弟送,自己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去了兜率宫。
整个蟠桃宴上,他跟元始天尊根本没露面,倒是太上老君心情颇好,一直面上带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宴席上有个卷帘大将不甚失手打破了玉帝的琉璃盏,太上老君还好心地给求了求情,因此只打了板子,没给罚下界。
这回蟠桃宴,碧游学宫放了假,来了不少人,金蝉也来了。
没和如来一起,反倒是和阐教金仙和菩提的弟子们一块儿来的。
有些仙君不知内情,见金蝉跟太乙玄门的人走在一起,不免很是诧异,当时在灵霄宝殿上的人就给解释:佛祖和小灵猴打赌,把佛子金蝉输给碧游学宫做夫子了。
镇元大仙听了这个消息,心里那真是又是高兴又是痛快,见着悟空了,还拍着小猴儿的肩膀,大着舌头道,“好孩子,有出息,要不是咱们辈分不对,我都想跟你拜把子了!咱们也称兄道弟一回!”
悟空笑嘻嘻地道,“我倒是不介意,就是担心您见了我师父师伯他们,开不了口!”
好几万年的师兄叫过去了,这会儿喊师伯?那不大像话!
旁边赤脚大仙人厚道,拦着镇元大仙道,“你这是喝多了,满嘴竟说胡话呢!少跟孩子逗闷子!”
悟空对着赤脚大仙行个礼,“多谢您给解围,要不然镇元师叔非让我叫他老哥哥的话,回头我师父肯定得抽我!”
赤脚大仙哈哈笑道,“他就灌了几杯猫尿,嘴上没把门儿的,别介意,好孩子,去玩儿吧!”
悟空躲着西方教那些人走,金蝉却是躲不过的,等如来来了,便起身前去拜见。
众目睽睽之下,如来能说什么?只能勉励几句,叫金蝉在碧游学宫好生教书育人,勿要误人子弟,等闲暇了,也别忘了回灵山看看云云。
说得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很有佛陀气度。
可是话里一点儿人情味儿也没有。
金蝉现如今修行如何,心病可安,如来是半句话都没问过。
至于金蝉的闺女福宝,在如来这里,更跟没有这么个人似的。
金蝉也便罢了,对了师父行了个礼,又跟同门打了招呼,到底还是去太乙玄门那边坐下了。
从凡间回来的观音跟伽叶一起坐在佛祖身后,也没吭声。
如来叹息一声,吩咐伽叶道,“我拜托太上老君为你炼制了一批七返火丹,过些时日就能拿回来,这仙丹对蕴养神识很有妙用,等下你去太上老君那里,谢上一谢!”
伽叶低声允了。
观音不置可否地坐在一边,很是安静,如来便也道,“你久未曾回归仙界,这会儿也该走动走动,去吧,别陪我在这里干坐着了。”
观音心说她挺累的,这会儿还就想吃吃东西喝点小酒,看看瑶池歌舞,真没什么心思去跟人闲话家常,只是如来吩咐,她也不能不听,只好起身应是。
可是离开座位,却又不知道去哪儿。
四下里热热闹闹的,观音也没心思去插话,想了想,便向外走去,想着干脆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儿。
席间的黎山老母瞧见了她,伸手唤道,“大士,来这边!”
观音扭头去看,见黎山老母怀里抱着个粉妆玉琢、穿一身红的小姑娘,坐在角落里,周围没什么人,很是清净的样子,倒是值得一坐,便拐了过去。
她方一坐下,黎山老母便皱眉道,“你这是怎么的了?好些日子没见,怎么形容如此憔悴,可是修行有碍?”
观音一听,就很是心烦,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不想说……”
这一趟南瞻部洲之行,比起金蝉几次转世投胎加一起都累,她现在真是连说话的精神头儿都提不起来。
黎山老母了然,也不强迫她,拿了自己桌子上的仙丹道,“快把这个吃了吧!”
观音摆摆手,“我那桌有呢,我都吃过了!”
黎山老母直爽地道,“客气什么,叫你吃你就吃!给你就是我有,你瞧你那样子,不吃了药好好养养,怕不是要有亏损呢!”
福宝也乖巧地道,“姨姨吃!”
观音瞧她可爱,伸手捏了捏福宝的肉肉脸,“姨姨谢谢你!”
乃把金丹拿起来,咽下了肚,这才觉得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观音振作了一点儿精神,黎山老母又给她拿来一个凭几两个靠垫,“咱们这里安静,少有人往这边来,你在这儿歇着吧!”
观音眼泪都快下来了,笑着与黎山老母道,“今儿怎么对我这么好?”
黎山老母白她一眼,“说得就跟从前我对你不好一样,我是哪里亏过你?”
那倒是没有。
黎山老母素来是大方的,便是见着她的坐骑,都能随手塞一颗仙丹去。
只可惜,金毛犼现在也给牵走了。
观音叹息一声,问黎山老母道,“这孩子,就是金蝉的女儿?”
福宝手里捧了个桃子,吃得满脸都是汁水,黎山老母也不嫌弃,给小徒弟垫了围兜儿,袖子也挽起来,随她吃,闻言笑着道,“可不就是我们福宝,现在是我关门小弟子了!”
观音笑着道,“这孩子倒是有福,怪不得叫福宝~”
福宝听见师父说她,从桃子里把脸抬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正换牙呢,一笑就露出两个小豁牙,又可爱又逗趣的。
观音顺手摸了件法器,给了黎山老母,“见面礼,这回来也没准备,以后你带着她去我那里,我再给准备好东西!”
黎山老母笑道,“那我们可是偏得了!”叫福宝谢过观音,又道,“等冬日里闲了,我们就去紫竹林逛逛!”
观音好奇地道,“怎么还非得冬日里?”
黎山老母就道,“我现在也在碧游学宫有差事呢,只冬日里才放假!”
观音一听,忽然有些起心动念,沉吟道,“你说,我也去做个夫子,行不行?”
没道理金蝉和黎山老母这样的都行,偏她不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