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风没跟她卖关子,确定了症状和最近几天的变化,直言相告道:“夫人不是气血不足,而是肝气郁结,并且积年已久,落下了老病根。”
单夫人听后先是一愣。
她嫁到单府来就没受过任何人的气,家中无妾室通房,三个子女都是她所出,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怎么会肝气郁结?
林止风见她面露困惑,轻声提醒了一句。“夫人这病拖到现在少说都有二十多年光景,原本是小毛病,但当时不曾注意,拖久了就会日渐虚弱。”
单夫人叹了口气,想到了嫁进单府前的事,终于想起病根是落在什么时候。
她在娘家不受父母宠爱,兄弟姐妹都是爱出风头的性子,而她恰好相反,于是跟他们也聊不到一起。无法相处自然就要被孤立,甚至被欺负。
“原来如此,没想到年轻时的病症还会拖延至今。”单夫人年轻时只爱生闷气,坐在屋里抹眼泪,从不与人吐露心声。
这样憋着憋着就拖成了病症,到嫁人之后心境倒是有了变化,性格也开朗不少,但一个人的本性很难改变,偶尔有烦心事她依然闷在心中。
常年以往,身体就会出现一系列不适。府上大夫了解她日子过得舒心,表面上又极似气血不足,往往会开些补气血的药汤给她。
“夫人不必施针,我开几服温补的药房和食补方子,照着服用一月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林止风见丫鬟们把她吩咐的东西拿来,刷刷几笔为单夫人开下药方,随后便让单玉婵跟她进入里屋。
单夫人和一众丫鬟都没有进屋,包括春见等四人都被林止风留在了外面,省得她用神魂催眠时,这几个懂得医理的女卫会问来问去。
“不必紧张,一会儿就好。”林止风看到单玉婵紧紧捏着绣帕,笑着安抚了一句,让她平躺在美人榻上,取出金针一一扎在她头部穴位。
这一套针法能让人大脑进入类似休眠的状态,却又不至于直接睡死过去,不管脑子里有多凌乱的记忆,都能在金针扎入后停止下来。
“感觉轻飘飘,好像睡一觉”单玉婵神情放松,懒懒抬起手打了个呵欠,双眼快要闭上时,忽觉一道奇异的力量钻入了脑海深处。
林止风的神魂化作无形细丝,缠绕在她神经中枢轻轻拨动,温和又强势的力量让她无法抗拒,潜意识中对毒蛇袭击事件的恐惧,正在化作潮水褪去。
最让单玉婵痛苦的记忆,还是丫鬟护卫们为了保护她引开毒蛇,全部死于剧毒发作的惨状。她怨自己没用,恨自己非要外出游玩,所以才害死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这些负面的想法正在渐渐减少,单玉婵感觉眼前的迷障正被破开,很久没有过的清明再次出现在心中。
她明白过来,怨怪自己毫无用处,在府里哭泣更是对不起死去的人。
“我感觉好多了”单玉婵缓缓睁开双眼,身上恢复了气力,不再感觉头昏脚重。“顾妹妹,你的针法真厉害,这还不半柱香吧?”
“已经一炷香了。”林止风笑着指了指门口的香炉,“你在顿困中不觉得时间流逝,其实比你感觉的久一些。”
林止风倒是可以瞬间把她治愈,但那样实在太诡异了,一炷香时间既能显出她的针法精妙,又不至于引起懂行的人怀疑。
“我现在感觉前些日子实在太傻,”单玉婵眼神变得坚毅,外表虽是柔弱如故,神情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我应当把力气用在寻找仇人上,为他们报仇才对。”
“你能这样想就好。”林止风没有改变单玉婵的任何记忆,这些想法都是她自行生出。
通过神魂力量拨动、催眠,只不过是清理她的负面情绪,让她不会再陷入偏执中。至于事后是想放下还是报仇,都是她个人意愿。
林止风不需要主动让她生出仇恨心,利用她来对付荣诗诗。能帮忙最好,不能也无所谓。
两人一起那以后走出屋子,引得众人好奇打量,单夫人最了解女儿,稍有变化都能感知不同,从单玉婵走出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女儿是真的恢复了。
单夫人近日一直为女儿的病担忧,看到她能恢复精神,心中对林止风感激不已。
见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单夫人让身边嬷嬷俯身凑近,轻声叮嘱她一定要备好宴席。
等嬷嬷离开,单夫人又吩咐身边丫鬟,让去学堂的大公子和二小姐赶回来作陪,还要去给单林聪禀告今天的事,请他务必归来见一见小神医。
晚膳时分,单府众人纷纷归来,花厅的宴席正式开始。
一道道菜肴如流水般上桌,每个人身前的矮桌都摆着精致碗碟,冷热菜肴皆是精致可口,但食材都是市面上常见,不像一般高门大户那般奢侈。
单林聪不喜豪奢风气,禁止府里采买过分昂贵的食材,哪怕招待皇亲贵胄,上桌的菜肴也是这些。
“顾小神医,你这一手医术是从哪里习得?”单府长子单尉麟性格直爽,想什么就要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因此在外得罪了不少权贵。
“蔚麟不得无礼,你这嘴迟早给我惹出祸事!”单林聪瞪了他一眼,哪怕再好奇也没有当着别人问出身的道理。
好在这里都是家人,连丫鬟小厮都不在身边,否则他还不好开口斥责儿子。
单夫人无奈,转眼看向林止风,语气中带着歉意。“倾颜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儿子没有坏心,也绝非以出身论高低之人,他就是好奇。”
林止风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单府的人都很好奇她的来历,不仅是单府,外面听说过她的人都在好奇。
“其实实话相告也无妨。我自幼生活在无影山庄,跟随无影阁大长老学医习武,山庄遭贼人围剿,我侥幸逃生离开,为了躲避追杀才一路北行来到京城。”
无影阁天下闻名,况且朝廷正派人驻扎在无影山庄,单林聪一听,神情就有了变化。
“原来如此。顾小神医不必担心安全,只要单府在京中有立足之地,就定会尽全力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