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屯里查看的小罗和小周踩着饭点归来,一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裹,说是乡亲们硬塞给他们的孝敬。
苗良宗混不在乎,摆摆手让他们好好收去马车上,等他们返回才不慌不忙问起情况。“说吧,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小罗清了清嗓子,向苗庆和罗氏拱手行了礼。
“根据走访调查的结果来看,是三人互相攻击致死。二爷三爷下半身的伤,是他俩自己导致。至于那位闵管家,应该是阻止三爷的时候跟二爷搏杀,最后同归于尽。”
小罗没问出什么可疑情况,倒是听了不少苗大强、苗大壮的坏话。
说是两人从小就会欺男霸女,仗着苗家势大没少惹事,这些年还觊觎大嫂和侄女,嘴里从来没一句正经话。
想到尸体下半身的惨状,小罗打了个激灵,多半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给的报应吧。
苗家人都沉浸在苏梦有孕的喜事中,听到他盖棺定论,就连马氏都没再纠缠。
苗庆转头看向苗良宗,看到他正和苏梦坐在一边窸窸窣窣,忍不住皱了皱眉。“良宗,你赶紧安排丧事,再让人送信通知谢氏回来。”
谢氏是苗庆的二姨太,苗大强、苗大壮的亲娘,她还不到四十五,风韵犹存,很受苗庆喜欢。
苗庆的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了谢氏的哭嚎,一路从门外哭到门内。
“我的儿啊!娘回来看你们了!是谁害了你们,你们跟娘托梦说说吧,娘拼了命都要给你们报仇——”
罗氏把手里杯子摔在桌上,转头就冲大强媳妇不耐地道:“还不赶紧去迎你正婆婆,带她去后院看看人,把事情给她说清楚。”
大强媳妇不大情愿地起身,闷闷不乐地走出门。刚一走到谢氏面前,一个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打得她目瞪口呆。
“该死的贱人!你怎么不去死,我好好的儿子凭什么说死就死了?你这黑心眼的贱妇,是你趁老娘不在家使手段害死了我儿!”
谢氏柔美的脸上露出狰狞神情,看似在骂儿媳妇,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是冲着罗氏。她怀疑是罗氏趁她回娘家,用阴招害死了她儿子。
林止风在屋里看完热闹又跑来门口看,这一家子狗咬狗都足够搞垮苗家,她都用不着主动出击了。
原主记忆里的谢氏是个笑面虎,她知道两个儿子在外面没少糟蹋黄花闺女,每次闹出事,她就跑到苗庆面前吹枕头风,说那些姑娘看中苗家钱财,主动勾引,故意闹大想进苗家的门。
窝囊废苗庆经不住她的温柔攻势,顺势敲定苗大强、苗大壮是老实巴交的孩子,总是受外面坏女人的骗。
可怜那些被调戏骚扰、甚至强占过的小姑娘,都只能受人指指点点直到远远嫁出去。
“姨奶奶这是骂谁啊?二婶又不老,当初嫁进来还算过命,八字可旺夫了,怎么可能克死二叔?”林止风放高声音,毫不留情戳破她话里有话。
里屋的罗氏原本还在怀疑,听到林止风这么一说,立刻认定谢氏是在骂她。
死了两个贱种,凭什么怪到她头上?罗氏忍不下这口气,起身冲出去指着谢氏斥道:“给我跪下!”
谢氏平时再受宠,说到底也只是个姨太太,苗庆没开口给她做主,她也只能当着小辈们的面给罗氏跪下去。
“谢氏,你这么难过,干脆去寻你儿子得了。”罗氏冷哼一声转身回到里屋,冲着大壮媳妇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你是死人吗?这都几时了还不去帮你大嫂做饭!”
大壮媳妇赶紧跑出去,不敢再在这屋附近耽搁片刻。
一场闹剧折腾下来,午饭终于备好。
熬得香喷喷的一锅鸡汤上桌,还有五荤四素,一大桌子菜冒着白蒙蒙的热气。
苗庆、苗良宗先上桌坐在主位,邀请小罗和小舟陪坐在身边。
马氏和罗氏分别在次位上坐下,林止风毫不客气拽住两姐妹坐到另一边的次位。
苗庆没发话让她们走,苗良宗又不敢招惹林止风,三个姑娘就这样顺利上了桌。
“苏小姐是客,坐在我身边吧。”罗氏好不容易有孙子,恨不得把苏梦供起来,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
等苏梦一脸娇羞地坐下,罗氏又冲站在旁边的三个儿媳妇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赶紧下去吃饭吧,忙了一天也饿了。”
丁慧娘心里猛地一缩,她不能上桌吃饭无所谓,可是苏梦凭什么坐在屋里?还有三个小丫头,她们又凭什么上桌?
两个弟媳悄然无声走了,她还站在原地愣着不肯动。
丁慧娘眼眶蓄着泪,委屈地看向丈夫。
这个年轻的男人是由她亲手照顾长大,她没日没夜守护着病重的他,为他端屎把尿,擦身喂饭。
她用耐心和爱心,把他从病中救了回来,她不仅是他的结发妻子,还是救命恩人啊!
“良宗”丁慧娘眼中滚落两颗泪珠,柔声唤了一句,声音已经哽咽。“我给苏小姐炖了鸡汤,要趁热吃才好,我来给她盛一碗吧。”
苗良宗正和苗庆嘀咕讨好张痞子的事,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听到这话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去吧。”
丁慧娘像是得了圣言,抹掉眼泪露出喜意,只要能留在屋里,能看到她的小丈夫意气风发谈论大事,她心里就满足了。
苏梦看到她盯着苗良宗,心中冷笑连连,抢男人都不忘表现贤良淑德,真是倒胃口。
见丁慧娘还站着原地没动,苏梦清了清嗓子,故作客气道:“丁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不喜欢喝油腻的汤水,撇浮油很麻烦的。”
丁慧娘正想顺势应下,罗氏却不肯干了。
“你怀着孩子呢,赶紧坐下吃饭,别饿着我大孙子。丁氏,你光耍嘴皮子不肯动,是要捱着我亲自动手么?”
“是儿媳不好,这就给苏小姐盛汤。”丁慧娘心里堵得慌,可是刚刚是她主动提出要伺候苏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反悔。
她忍下憋屈站在苏梦身侧,撇开浮油舀出一碗鲜汤,正要往桌上放的时候,脚背传来一道钻心剧痛,她身子一颤,手上汤碗砸落到苏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