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忧住的长乐殿,距离宁弘煊居住的紫宸殿不远。
本来昭容不能单独住在一殿,但姜不忧担上“第一宠”名头,明面上的待遇肯定要提高。
最重要的是,盛晚云也只是昭仪,同样不能独居一殿,要是让她跟三妃住在一起,迟早会暴露出独宠的真相。
为了不让人怀疑,盛晚云被安排在长乐殿的西侧殿,每次到了就寝时间,宁弘煊就从密道进入侧殿。
他一向谨慎,各宫派来的眼线到现在都不知情。
“天天晚上裹在一床,居然还误会姜不忧勾引成功,跟宁弘煊私下有感情,我看盛晚云的脑回路上也全是路障。”
林止风缓缓睁开眼,小幅度捏了捏睡麻的双臂,对纱帐外的婢女吩咐道:“打水倒茶,再备一桌菜。”
宁弘煊是午膳时间过来让原主假装怀孕,搞得一桌好菜动都没人动。
“昭容醒了。”贴身婢女琉璃快步走来,小心翼翼托着林止风的手,把她从榻上扶起坐好。
琉璃是淑妃派来的人,对原主还算恭谨,伺候得也很尽心,只是偶尔会给淑妃那边递点无关紧要的消息。
林止风打了个呵欠,一边洗手擦脸,一边看着身边小心翼翼的婢女,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后宫好无聊。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年纪轻轻却死气沉沉,她们随时都提心吊胆,害怕身份暴露会引来杀身之祸。
难怪原主觉得死了都无所谓,每天如履薄冰,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林止风洗漱完毕直奔饭桌,热气腾腾的十九道小菜,看了就胃口大开。
“今天天气不错,一会儿吃完去园子里逛逛。”
林止风可不想闷在殿里无所事事,御花园紧连着群臣上朝的含元殿,她要去找个绝佳方位,方便以后偷听朝政大事。
想要造反,不能只搞定宁弘煊一人,否则贴一张灵符命他让贤就行。要是朝臣不支持,坐上龙椅也迟早让人拉下来。
况且原主的软肋是姜家,她总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危。
婢女们纷纷忙碌起来,嫔妃出行,带的东西一大堆,茶水点心、备用衣裳首饰、还有代表专宠的轿辇,全都要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止风刚吃了个七分饱,打算出发前往御花园,外面传来婢女清脆的通报声:“盛昭仪求见——”
“让她进来吧。”林止风扶着琉璃的手,回到美人榻边坐下,一脸冷漠地等待盛晚云入内。
昭仪身为九嫔之首,身份高于昭容,但盛晚云是罪臣之女,不得不在姜不忧这“宠妃”面前低头。
刚走到门外的盛晚云听到“求见”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清婉秀美的脸上闪过幽怨。
看到婢女正在撤膳食,她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捏起,心里一阵烦闷。
皇上午膳时明明来过长乐殿,没有过去侧殿见她,只在正殿待了小半个时辰。
现在传膳,难道是因为刚刚只顾颠鸾倒凤,连吃饭都顾不上?盛晚云把掌心掐得泛红,脸上仍带着不深不浅的笑。
“姜昭容好胃口,这会儿还传上膳了。”
“你有事?”
林止风不想跟她绕来绕去,盛晚云说话半天说不到正题,每天说出来口的废话,都能绕皇宫十八个圈。
盛晚云垂眸轻笑,坐在对面顺手端起茶碗。“来看看姐姐,不行么?”
“我比你小三个月。”林止风毫不留情拆了她的台,转头对一众婢女摆手,让她们退远点。
看到她们有所迟疑,声音立刻冷了下去。“听不懂话就别待在我这儿。”
众婢女被她骤变的态度惊住,速速向后退去,不知为什么,她们总觉得那道冷冷的低斥中,有种不容反抗的威势。
盛晚云心中微讶,半是嫉恨半是悲凉地想着,看来皇上是对她动了真心,否则她怎么会有这种底气?
“现在说吧,到底什么事。”
林止风有点不耐烦,御花园那么大,她要转很久才能找到合适的偷听位置,再耽误时间,今天肯定找不到了。
“其实”盛晚云作出一副忧虑神情,犹豫片刻后,把声音放到了最低,“我是想提醒你,要小心琉璃、素瓷和碧玉。”
“为什么?”林止风面上不解,心下好笑。
素瓷、碧玉分别是德妃和贤妃的人,不过三妃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安插眼线只是深宫常规操作。
盛晚云的恶意挑拨,对她完全没用。
“你小心观察总会有发现,亲眼所见,比听我说来可信。”盛晚云怜悯地扫她一眼,语带同情地道,“帝王宠爱可不好消受。”
“没别的事了?那我走了。”林止风丢下茶碗,也不赶她离开,带着琉璃、素瓷和碧玉,以及一群婢女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
盛晚云被冷落在原地,一时有些愣怔,直到贴身婢女扇医来扶她,她才回过神来。“扇医,你说她还能受宠多久?”
扇医是宁弘煊派去盛府的婢女之一,但她不知道姜不忧挡箭的真相,闻言十分笃定地道:“等主子诞下小皇子,她再受宠都无用。”
“是么”盛晚云走出正殿,在夏日艳阳下有些晕眩,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小腹,心里有些发沉。“我这胎真能保住么?”
扇医眼神微闪,神情语气却一如平常。“主子放宽心,奴婢会竭尽全力。”
盛晚云深深叹了口气,而后语气淡淡地道:“要是真到了保不住那天,就让这孩子走得值当些吧。”
扇医点点头,轻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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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酷热难耐,林止风以体恤众人为由,把大量婢女留在了湖心阁乘凉,只带着琉璃、素瓷和碧玉四处游荡。
她不能单独行动,一来不合规矩,会引起婢女们跪求,二来要是在园里遇到后宫妃嫔,不好找借口糊弄。
这三个小眼线都不太惹人厌,不问不管不劝,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
林止风很快发现,有一道宫墙后面是一条出宫的近路,连通含元殿和宫门,下朝后,肯定会有人从这里出宫。
“姜昭容!你怎么趴在墙上?”
林止风正贴着墙感知隔壁,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
转过头一看,浑身冒着端庄大气的德妃,正站在缓坡上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