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拿起玉简贴在额上,片刻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谷师叔直接将她少年时曾在藏书阁里看过的那本的内容给她弄进玉简里传送了过来。
那本里,大半都是在讲不死树,以及不死树带给整个修真界的影响。
怎么回事儿?师叔给她这个干嘛?
秦拂继续往下看,然后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
越过这本,接下来就是师叔的留言,师叔非常简明扼要的说,最近天衍宗抽不出人手来,让她自己亲自着手处理飞仙门的事情。
她着手?
她虽然是天衍宗大弟子,但她又不是执法堂的,执法堂处理事情的那个流程她怎么可能清楚!
这一定有问题。
天衍宗处理事情自有一套流程,不可能轻易更改,而且执法堂弟子人数不少,出了不死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让执法堂出动?
除非他们遇见了比不死树还重要的事情,然后执法堂全员出动。
但什么事情能让执法堂全员出动?
天衍宗灭门了吗?
秦拂想了想,干脆放下了玉简,从储物戒里翻出了她好久没用过的显像镜,在镜面上随手画了个符。
镜面发出微弱的白光,一起一伏。
秦拂等了好久,等到她符咒的灵力都快消失了,整面镜子白光一暗,镜面上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谷焓真面容疲惫的出现在镜面上,看着秦拂,声音疲惫的说:“师侄,怎么这个时候用显像镜唤我?”
秦拂:“谷师叔,您玉简上说的……恕弟子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谷焓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字面意思,这个任务交给你了。”谷焓真面上的疲惫格外明显。
秦拂眯了眯眼,开口道:“师叔,我给您传玉简时有些事情没说完,实际上这件事不止涉及了不死树,还涉及了妖族,飞仙门掌门百年之前就与妖族勾结,以不死树换取妖中。”
她简明扼要的将她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现任那个貌似对人族软弱的妖皇百年前的阴谋,和妖族少主仲少卿特意留在这里的一个分体。
谷焓真震怒。
秦拂从镜面上看,他似乎是直接将手边的茶盏都扫了下去。
他怒声道:“妖族!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秦拂不动声色道:“谷师叔,那要让执法堂过来吗?”
谷焓真整个人一僵。
他的怒气似乎也跟着一起僵住了,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说:“师侄,这件事宗门现在已经知晓了,宗门这边会直接和妖族交涉,你只需要处理好飞仙门就行了。”
这绝对是有问题了。
秦拂直接问道:“师叔,你瞒了我什么?”
谷焓真:“我能瞒你什么……”
秦拂打断了他:“师叔要不说,我可就直接回去了。”总不能是他们天衍宗真的灭门了吧?
她只是威胁一般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谷焓真却反应过激般的直接站了起来,失态般的喊道:“等等!你不能回来!”
秦拂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谷焓真沉默了片刻,揉了揉额头,言简意赅的说:“师侄,你师尊昨日被心魔控制之际离开了天衍宗,秦郅前去阻拦之时被他一并带走了,现在还生死不知。执法堂精英弟子全都秘密追踪墨华去了,那边的事情只能由你代劳。”
秦拂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被心魔控制之后离开了天衍宗?
墨华的心魔……已经严重到这中程度了吗?师叔他们全都知道墨华有了心魔?
谷焓真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们推测,墨华多半是找你去了,但他现在并不知道你在哪儿,他想看你传给我的玉简之时被我拦住了,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乱跑,也不要回来,在我们找到墨华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就好好待在三羊城。他现在被心魔所控,能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若是万一他找到你了,下手不要留情,能打就打,打不了就逃,及时告知我们。”
秦拂沉默良久,问道:“那……师尊他入魔了吗?”
谷焓真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是被心魔所控,但尚有两分理智,离开天衍宗的时候也未伤及前来阻拦的弟子,只是秦郅追过去的时候带走了秦郅而已,他还未入魔,我们要尽快找回墨华师兄,他绝不能入魔!”
秦拂眼前又浮现出梦境之中墨华一剑刺穿她胸膛的那一幕。
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片刻之后,她冲谷焓真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显像镜暗了下去,秦拂握着剑,抬头看向天边未亮了霞光。
她想,哪怕苏晴月被废了修为打入了黑水狱,但墨华确实还欠她的东西。
他欠她一棵救命的草药,还欠她梦境之中那当胸一剑。
她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否则,那将成为她剑道之上挥之不去的梦魇。
……
第二天,秦拂刚从入定中醒来,就被告知飞仙门上下都已经同意了她当这个代掌门。
那长老也不知道怎么说服的其他人,他站在她面前徐徐道:“但是现在飞仙门上下正是特殊时期,大家的意思是暂时一切从简,今日午时,请秦仙子去大殿见众弟子,暂时就算是接任掌门了。”
秦拂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在必要的时候借秦拂和天衍宗的势,想做个属宗,但又不想把飞仙门真的给了秦拂,所以草草弄了个接任仪式。
秦拂并不反感他的做法,如果真的有人毫不犹豫的将一整个宗门拱手相让,那她才要怀疑一下。
说白了,这个长老想让她暂代掌门,大概只有三分原因是他们飞仙门真找不出能管理一个宗门的人,剩下七分原因都是因为天衍宗,借天衍宗和秦拂的势护住飞仙门和未成长起来的沈衍之而已。
她也只不过是想借三羊城的势而已。
现在墨华正在到处找她,一切从简的话,正和她意。
秦拂就点了点头。
见秦拂点头,长老便将身后的沈衍之让了出来,说:“衍之,你以后就跟在掌门身边。”
沈衍之从他身后走出,还是一身纹了金色流云的白衣,面色复杂的冲秦拂行了一礼:“秦……掌门。”
秦拂点了点头,说:“那我现在先去山下客栈取我的东西,稍后回来。”
她说完拉着天无疾想走,沈衍之立刻亦步亦趋的跟上。
秦拂停了下来,问:“你跟着我干嘛?”
沈衍之一板一眼的说:“长老让我跟随秦掌门。”
秦拂:“我用得着你或者有东西教你的时候你可以跟随,现在用不着。”
沈衍之不语,但她要走的时候他还是跟了上来。
秦拂立刻停下,转身抱着手臂看他。
沈衍之被看的沉默了片刻,说:“我跟着掌门,能帮掌门搬两样东西。”
秦拂:“……”她一时之间居然无话可说。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天无疾似笑非笑的看了沈衍之一眼,突然拉了拉秦拂的衣袖,温文尔雅的说:“阿拂,既然沈道友想跟着,那便跟着吧,沈道友虽然古板不知变通了一点,但想来也是没什么坏心的。”
秦拂一向很纵容天无疾,天无疾既然开口了,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行,你跟着吧。”
沈衍之:“……”虽然秦掌门同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回客栈拿他们留下的东西用不了多少时间,倒是那个掌柜,看到飞仙门大弟子正恭恭敬敬的跟在秦拂身后,差点儿吓破了胆。
秦拂想了想,决定诈他一诈,径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道:“拿出来。”
没想到还真诈成功了。
那掌柜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灵石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秦拂的手上,带着哭腔说:“这位仙子!这位仙子!我真的只拿了真的一小块,我昨晚上楼洒扫的时候一时鬼迷心窍,仙子饶命啊!”
秦拂:“……”这还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秦拂一脸无语的离开。
御剑飞出聚仙街时,她耳边听到哭声,低头一看,正好看到一个凡人小童正坐在聚仙街那层结界外哭。
秦拂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那小童,问沈衍之:“你下去问问他在哭什么?”
沈衍之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毫不在意的说:“掌门,一个凡人小童罢了。”
秦拂的面色猛然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他。
他跟了秦拂一路,秦拂向来好说话的样子,她突然沉下脸,沈衍之有些不知所措,呐呐道:“掌门?”
秦拂没有说话,自己降下了剑。
沈衍之踩在剑上,一脸的茫然。
这……不就是一个凡人小童吗?他说错了不成?
而秦拂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个正在哭啼的凡人小童正是她在城外救的那对凡人父子中的小童。
小童本来正哭着,一见到她异常的欣喜:“仙子!”
秦拂摸了摸他的头,问:“怎么了?”
小童嘴一撇,又要哭。
秦拂手里面也没哄人的玩具,想了想,直接把她储物戒里那个小人参掏了出来,说:“你不是喜欢它吗?我让它陪你玩,别哭了。”
但是小人参一动不动,就和一个真人参一样。
小童拿着,一脸的不知所措。
秦拂看了那人参一眼,淡淡道:“别装死,知道你醒着,快给我哄人,不然今晚拿你炖汤!”
小人参垂死病中惊坐起,那人参上出现了一张喜笑颜开的脸,正吐着舌头做鬼脸,逗小孩玩。
小孩破涕为笑。
秦拂满意的收回了人参,问那小童:“怎么在这里哭?”
小童眼里的泪欲落不落,委屈的说:“有个白衣的神仙抢了姐姐留给我的绳子,我一路偷偷跟到这里,进不去了。”
秦拂疑惑道:“绳子?什么绳子?”
小童道:“就是姐姐在城外抓兔子那一次,绑在那个兔子陷阱上的那根绳子,那绳子看起来好好看,姐姐忘记带了,我就给姐姐留着了,想着什么时候遇见了再还给姐姐。”
秦拂恍然想了起来。
那天天无疾做了个堪称胡闹的捕兔陷阱,陷阱少了根绳子,用的就是她随手从储物戒里取出的捆妖绳。
说起来那也是个不错的法器。
被人抢走?
那估计是哪个修士认出了法器,所以才出手抢夺。
不过,抢一个小孩子的东西……
秦拂问他:“抢绳子的人穿的什么衣服?”
小童比比划划的描述:“穿一身白衣服,还有金线……”
说着,他眼睛一抬,看到了缓缓降落的沈衍之。
小童眼睛一亮,指着沈衍之说:“就是这个!那个人穿的衣服和他一样,就是金线少了一点。”
沈衍之整个人一僵。
秦拂和天无疾同时回过头,缓缓的看向沈衍之。
沉默半晌,秦拂问他:“你们宗门什么人都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