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种树

小小的酒壶,大大的容量。

光头师兄带来的酒壶曲线匀称,瓶颈修长,从外表看顶多盛装二两酒。

可愣是倒满了两只能把陆渊小脸塞进去的大海碗。

看样子还能续杯。

酒液是令人迷醉的琥珀色,澄透空明,陆渊小啜一口,便觉得有股热流顺着喉管沉下,沁入四肢百骸中,全身都涌着温和的暖流。

脑袋里也清明许多,原本的杂念如积尘般被一扫而尽。

灵台干干净净,不惹尘埃。

陆渊是个识货的,没等细细体验其它裨益,便沉默着放下海碗:“四爷您明天不会被打死吧。”

这酒哪是一般人能喝的。

灵气浓郁,只这一口所藏的,就足够凝聚陆渊的小半真元。

陆渊不是一般筑基,他的体质已经点到筑基的满值。

在景岩真人培训的时候,他偷偷估量过和李理的差距,结果发现,同为八景小境界的修者,自己的真元起码是李理的三倍。

这些药性缓慢挥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服用者的修行效率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普通人吃多补药会流鼻血,修者补过头的危害更加严重。

但这酒不一样,它的能量平稳的逸散在全身百脉中,多余的聚在丹田,稳稳地待着,随时能够调用。

药效极温和,不会伤到修者。

四爷把灵石都花在炼器上,没有许多盈余,这样的酒,他是买不起的。

那就只可能是从顾阁主那‘拿’来的。

“都是小事,不必在意。”

四爷吨吨吨喝完一碗,舒爽地长出一口气:“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多喝点,这酒不伤身,好处多多,千万不要错过。”

一番推杯换碗后,陆渊突然记起来自个儿手里还有颗柳师姐送的洗髓丹,得问问缘由。

他从口袋里掏出装着洗髓丹的玉盒,搁在饭桌靠里的位置:“四爷,这是柳师姐前些天遣人送来的洗髓丹。它来的突然,很叫人摸不着头脑。”

光头师兄的筷子蓦地停了下来,搁在油纸边,苦着脸,瘫坐在椅背上,浑然不见方才大口豪饮的酣畅:“既是她送的,你便留着吧。”

“你知道的四爷,我留着它毫无卵用,”陆渊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八卦之魂有些按捺不住,“要不您解释一下?”

他把玉盒推到光头师兄那侧,意思很明显。

四爷也没跟他客气,拿着就揣兜里了,但解释是一句没给。

“赶紧的,吃完喝完我还得回去给给麾下的弟兄们赶制些用得上的器物。”

太华会为各支战军配备常用的法器与后勤,但如果有额外的需求,还得自己琢磨。

太华宗符器阁本就是诸界炼器中排前列的,所以若是什么需要的法器,更愿意自己动手。

光头师兄走了以后,陆渊才掂着装有辰日火树树种的玉盒进了小世界。

如今布置小天轨的材料还差些贵的,但树种却可以先栽种。

“《百类怪谈》中曾提到辰日火树的外形:通体深红,灼烫逼人,高可十余丈,两人不能环抱;无叶,但树冠极宽而密,有火星迸溅如烟火。

也不知真正种出来是个什么模样。”

虽然见过插图,但仅凭此间写意却不写实的画风,陆渊很难想象这种灵植长成以后的模样。

辰日火树的种植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灵气浓度足够与拥有炽热岩浆或地火。

而随着小世界逐步吸纳界河沙进行生长,在雾流苏的对面,已经有一块区域逐渐朝着类似的环境转变。

现在表面上仍无异常,但那里的温度已然很高,灵气的表现形式也偏向火焰。

可以试着种一下。

雾流苏林里,生出的雾气已经变得有些浓。

树林外侧仍显得淡薄,中心那颗母株附近却已经呈现出很有实感的奶白色。

树林中有一些细小而圆润的东西挂在雾流苏的纸条上,穿上一身青色衣衫的大春正从篮子里取出同样的东西,固定在众多枝条间。

那是雾萝的种子,等到稍稍长大一些,雾萝的幼株便会离开雾流苏的枝条,飘摇在雾气里。

朱鹮、蚯蚓、红蚁、谷地仓鼠都难以采摘,因此等雾萝快成熟的时候,还得买两只有些灵性的小松鼠,专门用于采摘雾萝。

陆渊注意到,站在雾气边缘的大春,肤色已经变得有些淡,绿意开始从他身上缓缓褪下,但体内生机反而更加郁勃。

“挺神奇的,我从没听说过龙牙兵还能够以这样的姿态存在于世界上,他正朝着贴近修者的方向缓缓改变。”

辰皎坐在墙外的石凳上,这石凳还是陆渊为她搬来的,之后便没有挪过地方。

她面色苍白,唇角的血色也显得十分淡,将英招穿胸而过的那一剑已然耗费了许多气力与神识,这段时间修养所积蓄的力量,有一大半都消耗掉。

“我会快些弄来千年褐神香的,另外,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对你养伤有些帮助。”

陆渊摸出一只玉瓶,里面盛装的正是四爷带来的不知名酒液,是特地讨来的。

这只玉瓶就是简简单单的玉瓶,不像那只好像能把一翁酒都装进去的小酒壶,这里面没有特殊拓展后的空间。

所见即真实,看着多大,就能盛多少酒。

酒液的品秩不低,可能会对大姥有些帮助。

“嗯。”

石凳没有椅背,辰皎便倚在小院儿的外墙上,微微颔首。

陆渊拔开木塞,取了只玉杯,将酒液倒了半满,轻放在大姥置于膝上的双手中:“我先去把辰日火树的树种种下,玉瓶放在地上有些脏,我就先放在院里的石桌上,等你喝完,我回来再给你倒。”

辰皎点点头,她眉头一直蹙着,这样的神情只在她刚来的时候出现过。

等到陆渊走远了,她才用有些微颤的双手捧起玉杯,小口小口地啜饮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