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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到了鸟枪执照以后,白瑞德竟然真的带了罗兰去打猎。
他们从新奥尔良出发,先坐汽船,沿着密西西比河溯流而上,往河口那一大片茂密的沼泽和湿地进发。
密西西比河入海口处极其宽阔,宽阔的河道维持了几十英里,似乎还一点儿变化都没发生。
罗兰站在汽船上,迎面吹着饱含水汽的风,听着耳边突突突汽轮锅炉在工作,头顶偶尔掠过一只水鸟。
她望着远处覆盖着植被的翠绿色河岸,心中忍不住默默感谢上苍。
这条大河和人类所有的母亲河一样,给河两岸和入海口处的人们送去了丰沛的物产。
无论是这附近的人们所食用的稻米,还是大河入海处异常丰富的河鲜海鲜,都要得益于这条河流的馈赠。
这时的白瑞德则像是一个老练的水手,坐在汽船后面掌舵。
他给罗兰讲当年他是怎么穿越封锁线的,他讲他驾驶汽船泊在查尔斯顿之外的小岛上,然后放下划艇,趁着夜色穿过封锁线,把货物一点一点地运上岸,送到南方各州。
他描述他的船在暴风雨里失去航向,他不得不很认真地考虑死了以后会先见到上帝还是先见到海神的问题……
罗兰不由得出神,她想起他说过的,“国家毁灭”正是一个“赚大钱”的时机。但是别人在嫉妒与厌恶他之时,未必想得到这个赌徒似的家伙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
白瑞德把汽船同样开到沼泽湿地的一个小岛上,在那里,他带罗兰登上一条手划桨的小船,把一枝用于猎鸟的鸟枪抛给罗兰,“接着——”
罗兰伸手一抄,把那柄鸟枪接在手里,抱着枪管检查。
这是一柄老式的燧发枪,火~药已经上好了。
“别动,哦,思嘉。”白瑞德变了脸色,看他的模样,应当是出了一身冷汗。
“哦,我还真怕你随手一扣,我就得眼看着你的小脑瓜碎在我面前……”
他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罗兰却心想——燧发鸟枪有什么难的?
她端起了枪杆,瞄了瞄准头,随口扯谎:“战前我和嘉乐一起去打过猎,这玩意儿难不倒我。”
在种田位面,打猎是基本功,尤其是在土地未曾开垦出来的位面,前期都靠狩猎。
白瑞德看着她托着枪杆瞄准的模样,马上就知道她是个行家里手,顿时笑着抛给她一盒火~药,说:“那我就准备好看你捕猎的样子啦!”
白瑞德划着船,沿着狭窄的水面慢慢往沼泽深处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把小船泊住。
他们两人不再交谈。白瑞德静听水鸟的动静,向罗兰比了一个手势。
他突然向芦苇丛中的某一个方向扔出了一枚石块,一群水凫猛地被惊起,扑棱着翅膀纷纷飞向天空。
罗兰看准了向天空开火,一只野鸭应声而落。
“很好,看来晚上有炖鸭肉吃了。”
白瑞德慢慢摇着船橹,向野鸭落下的地方划过去。
他们将船划进芦苇荡,在水中找到了那只被倒霉的野鸭。
“还不错,正中鸭头,这样我们的晚饭里不会在鸭胸里磕到枪子儿。”
白瑞德检查了罗兰的猎物。
罗兰骄傲地扬起头,心想:你也不看看是谁在打猎。
谁知白瑞德继续说:“汤米·芒罗,我认得。战争的最后一刻从步兵调去炮兵的孩子。他临死之前两分钟还在和我聊天,告诉我他的妈妈为他开着一家小餐厅。”
“下一刻,我就看见他满头是血地躺在我身边,没了呼吸。”
“我想如果那枚弹片偏个几十厘米,躺在地上的就会是我,而不是他。而他会有机会回到新奥尔良,回到那座小餐厅,和芒罗太太坐在起……”
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来瑞德是为了这个,才会特别安排这个她和芒罗太太相遇,借用那家餐厅的厨房……
罗兰转过头去看白瑞德的侧脸,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悲悯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眼前茂盛的芦苇丛。阳光洒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密西西比河上的风把他的短发扬起。
他欣赏着眼前的自然,也敬畏着“命运”。
“谢谢你,思嘉——”
白瑞德突然说。
他在感谢她勇敢地接手了同袍身后留下产业。
“谢谢你,瑞德。”
罗兰也认真地回复。
她在感谢他带她离开塔拉,给了她一方新的天地。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相处起来永远像是针尖对麦芒。
但是在这密西西比河畔,茂盛的芦苇深处,她似乎对这个白瑞德终于多了一分了解,能够从头至尾心平气和地对待他。
“思嘉,我们回去。”
白瑞德发过了呆,再次勇猛地摇起了船橹。他们很快带着猎物回到了汽船上,汽船重新突突地吐起白汽,载着两人返回新奥尔良的港口。
回到“汤米家的厨房”跟前已近黄昏。
那个写着“0”的牌子凄凄凉凉地挂在餐厅门口,它今天见证了无数人的失望而归。
但现在,餐厅门前空无一人,斜阳正照在餐厅门口,将招牌的影子拖得好长。
“瑞德,今天的晚饭你得耐心些——”
她手里提着的是一只成年的野鸭,要把它烹饪至入口软嫩少不得要多花点时间。
“或许我可以去厨房翻翻,有什么剩下的材料可以给你做点快手的……怎么?不愿吃剩下的材料?谁让你今天不让我去市场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空着的一只手突然落进了白瑞德的手里。
他握紧了她的手,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哑声说:“贝尔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没有过别的女人。”
罗兰:……?!
他到底还是亲口向她澄清了。
但是……别的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对于他来说,真的是独特的吗?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平日里脑筋超快的罗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罗兰,现在脑子里却像是有一团乱成一堆的毛线,
白瑞德看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大踏步上前,伸出双臂拥抱了她。
他的胳膊很有力,像是一对铁箍,箍住了她就不再松开,比束胸还能令她呼吸急促。
她抬起头,竟然能在他的黑眼睛里看见自己小小的影子。
他的呼吸就在唇边,她能感觉到他的唇距离她大约只有五公分,他大概有80的概率会吻她。
她该怎么办?闭上眼睛等吗?
白瑞德顿时看见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家伙笑场了——
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嘴角上扬,眼睛里蕴满了明亮的笑意。
“思嘉,你听我说。”
他贴在她耳边说话。
“那两柄鸟枪你都留好,今天办下来的执照你也要保留。”
罗兰一凛,她脑子里的线瞬间全都理清了。
白瑞德今天带她去打猎,也绝不是什么“市郊休闲游”。
他是合理合法地交给了她两件武器,让她在这个城市里能够保护自己。
“这个城市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安全。而且……我明天要离开这里,暂时离开一小段时间……”
“哦,思嘉,这是第一次我说离开的时候,你眼里竟然有那么一点儿舍不得。”
罗兰:……真的吗?
“我的好姑娘,你不是说过,没有白瑞德,你依旧是你?”
罗兰突然觉得自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这话她在贝尔面前能够说得理直气壮,可是眼前这人复述出来,怎么就怪怪的?
她意识到白瑞德还是没有放开她。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她似乎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心跳——砰砰砰,和她自己的跳得一样快。
他差一点点就要吻她了。
“其实我吻过你——”
他突然放开她。
她一呆,然后想起来了:“回忆杀”里放过的,他吻过她,在他成为那个拿着长矛去和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之前,他吻过她,就像他永远不会再回来,因此要在临走之前,借这个吻把自己烙印在她心里一样。
“但是这一次,”
他再次托起了她的小手,轻轻地放在唇边触碰。
“相信我我很快会回来。”
“我曾经遇到过一枚水晶,我为它那璀璨美妙的光芒所吸引;”
“但我难免也会想——哦,它只是一枚水晶,它也很脆弱。”
“可是真正接近了之后我才发现,它承受得住任何压力,它是一枚钻石。”
“以至于我竟然感到了一点点心虚,不敢随意亲吻它。”
“再见了,我美丽的钻石公主。我们很快就能再见。”
瑞德离开之后,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他交给罗兰的两柄燧发枪罗兰就藏在餐厅的柜台下面,随时可以使用。但是现在看来,还压根儿用不上。
倒是那执照先用上了。
有一次巡警临检,从她的柜台里找到了那两柄鸟枪。巡警正要没收加开罚单的时候,罗兰拿出了持枪执照。
“哦,是这样啊!”
巡警友好地表态:“那就没问题了,您这是合法持枪。”
“要是您没有这些文件,我就得把枪没收,然后罚上一大笔钱。”
年轻的巡警表示他们最近的“业绩”就都靠查抄非法持枪了。
“不过既然是鸟枪,您总得收收好。走了火可不是开玩笑的。”
罗兰则委婉地表态:“您也知道,经营这餐厅的都是女人,邻里虽然帮忙,但总有不大令人放心的时候。这两柄,就是用来吓唬吓唬人的。”
巡警那头:“这也没问题。但如果您的鸟枪真的伤到了人,哪怕是黑人,您也一样得被关起来,还会上法庭,上绞架也说不定——”
这个年轻巡警做了一个龇牙咧嘴吐舌头的鬼脸。
“谢谢提醒。”
罗兰把人送出门外。
门内,芒罗太太和南妮嬷嬷都长舒了一口气。
没过几天,威尔·本廷把小韦德送到新奥尔良来,还顺手带来了罗兰的猫。
这是罗兰写信回塔拉要求的。
她认为自己已经在新奥尔良站稳了脚跟,短时间内并不打算换地方,于是就想把猫接来,顺便把自己的“儿子”一起带来。免得其他人总说她不着家,把儿子扔给别人照看。
但是罗兰没想到送韦德来的人是威尔——拖着一条假腿,带着一个五岁的男孩和一只猫,走那么远的路,确实是难为威尔了。
她原本以为来的人会是卫希礼。
“卫太太身体不太舒服,希礼说他走不开。”
威尔笑眯眯地解释。
罗兰虽然能“体会到”失望,但是理智让她松了一口气——
让她独自和卫希礼在新奥尔良碰面,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为此罗兰越发地感谢威尔。
“你能领情就好。”威尔诡笑着。
罗兰伸出拳头:“找打——你和卡丽恩怎么样了?”
威尔顿时不笑了,眼光转向别处。
这下轮到罗兰安慰威尔:“别灰心,你的心意她会看在眼里的。”
谁知威尔说:“卡丽恩那里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我就是个贫苦白人,还少了一条腿。我时常在想,我有什么资格来娶卡丽恩?”
罗兰的双眼“刷”的一声就亮了:“卡丽恩那里不是问题……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恭喜你?哦,对了,你回塔拉以后一定要多陪陪嘉乐,趁嘉乐清醒的的时候,赶紧向嘉乐提亲……”
威尔:……!
他刚刚还在自怨自艾,他有什么资格来娶心爱的女孩。结果他未来的妻姐竟然在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提亲求婚?
“思嘉,你难道从来不介意……”
罗兰向威尔一伸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的薄茧子和最近下厨的时候烫出来的疤痕:“你如果都是一个贫苦白人,那我和我一家都是。我们没差别。”
威尔:“思嘉,你……”
“威尔,我始终没有忘,塔拉最落拓最无助的时候,你留在了塔拉——事实上,不管你娶不娶卡丽恩,我都已经把你看成是我的家人。”
“往后我想要把塔拉交给你,是的,交给你……先别哭,威尔。我是相信你的。你会是卡丽恩的丈夫,我的妹夫,你会是嘉乐的半个儿子——”
威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罗兰还在继续说:“你是我们这些‘贫苦白人’中间的一员,会拥有一个大种植园,但种植园里没有多少劳动力,全靠你捣腾机械才能享有足够的产出……你需要照料一个身体不算太好的妻子,一个神智不太清晰的岳父,还必须忍受一个时常异想天开的大姨姐,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威尔听到最末,顿时笑了,伸手在脸上胡乱擦擦,点头道:
“我愿意。”
威尔给罗兰带来了她的儿子韩韦德。
几个月不见,罗兰觉得韦德又和她生疏了一些。
“妈妈,”韦德怯生生地向罗兰靠过来,“姑姑说她很想你。”
罗兰想起媚兰,脸上僵硬的表情顿时自然了不少。她伸手摸摸韦德的小脑瓜,说:“我也想你梅利姑姑。”
是的,她竟然……也会想念媚兰。
她会觉得如果媚兰在她身边,她在新奥尔良生活起来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更加是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拿韦德怎么办,找一间学校把这孩子塞进去吗?
好在韦德的到来让芒罗太太和南妮嬷嬷非常开心。
罗兰日常在餐厅的厨房里大包大揽,令她们两位平时无所事事,现在陡然来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芒罗太太欢欣的眼光在韦德脸上转过来转过去,又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罗兰,她的脸上全是笑意。
罗兰几乎想要举手投降:不,这绝对不是我和汤米的私生子,您千万不要搞错了。
芒罗太太自告奋勇,要帮忙照看韦德,这让罗兰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她多少也有些担心,韦德是个男孩子,但却一直由女人们抚养长大,确实少了几分阳刚之气。
韦德需要一个父亲,但这却是罗兰没办法为他提供的。
当然,最开心的自然是罗兰和她的“经纪猫”重聚。
罗兰一伸手就把露娜抱起来,撸一撸猫猫头,看见那张小小的猫脸上完全是一副生气的表情。
她把小猫咪撂在塔拉,一撂就是好几个月。
“露娜,真对不起!”
她捧着事先准备好的小鱼干,诚心诚意地道歉——
猫猫继续摆着一张臭脸。
“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和你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好?”
猫猫终于勉为其难地开了尊口:“哼,要不是兰兰你在位面里表现得确实很优异,我以后都不想当这个经纪人了。”
猫猫家的选手马上腆着脸凑上来:“是吧,我表现得很不错吧?”
“法国如果早点开始造米其林宝宝那我的餐厅就能摘米其林的星星了。”
露娜顿时无语,心想你就吹吧!
不过猫猫哪儿能真生罗兰的气呢?
露娜张开软软的四肢,一下就抱住了罗兰的胳膊:“啊,兰兰,你终于开窍啦!”
罗兰:……?
猫猫抱着罗兰,欣慰地说:“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你的位面里有观众开始磕糖。”
罗兰:糖?……哪来的糖?
这是提示小餐厅应该考虑做甜点了吗?
她把问题问出口之后,露娜那张猫猫脸呆滞着,小猫眼盯了她半天,似乎在说:我家选手莫不是个棒槌?
最终露娜只能向罗兰解释:“白瑞德一直是这个位面很有人气的选手,虽然关于他一直有些争议。但是本季位面还好,关于他的争议一直没引起讨论,大家都没关注——”
“大家都在关注你俩!”
罗兰顿时有点发傻:我俩有啥好关注的?
猫猫:兰兰你种田那么厉害,怎么在这种事上就这么迟钝呢?
但是猫猫别无他法,只能鼓励:“嘿嘿,兰兰,保持!保持你和白瑞德的关系,如果能更进一步就更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