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齐老太太和齐景年祖孙俩回程这一天。时值腊月,这个学期也放了寒假,年末最后一波的分红任务也结束。
时隔多年,关有寿再赴京城,又一次掐着时间刚刚好抵达是周六,他这才和他们祖孙二人一起启程。
关天佑深觉自己是身为顶门立户的爷们,在他老子离开这期间,他有义务保护他娘,还有妹妹。
关平安?
她还是时而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远处的山峰,一个劲儿地琢磨她爹到底是不是用小山谷这一招试探各方反应?
到底是想试探有人是否不得不安排丁老他们?还是想试探一下我祖父立下的汗马功劳有没有意义?
她寻找不到答案,最起码短期内是找不着答案。见关有寿无意带上她,咋整?胳膊拧不过大腿呗。
这一年是齐景年最早离开马六屯的一早,而且还是一年比一年早,好像已经预示到他能待在屯子的时间越来越少。
要说关平安不伤感是假的。
她好不容易有了能说说心里话的小伙伴。虽然他比不上陪着她长大的如意,可毕竟也不同的。
“我正月就回来。”
不可能!
你是想回来去县城上高中还是咋地?关平安暗暗撇了撇小嘴。能来也绝对待不长,还会带走她小兄长。
“正事要紧。”
齐景年微微点头,“最迟过了清明。”
听听这时间推的,你咋就不干脆说最迟五月节?关平安无语地瞟了瞟他,“我娘会很想你的,记得要多给她写信。”
“一定。”
“……”
“别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怕动手,有事记得找表婶。”
“行。”
齐老太太有意让他们多聊几句,对着叶秀荷是一句接着一句。总之,老太太还是忘不了让关有寿尽快推了会计一职。
她用“回家”两字,而不是用回城。关有寿懂她的意思。可真要有天搬家,他也不可能住到小北名下的院子。
聚散终有时。
以后,她关平安是绝不会再送人离开。白白浪费了她好几滴泪,慈祥可亲的老太太都是别人家的。
那个凶巴巴的奶奶,那个一听齐老太太要走,一大早就颠着小脚守在她家的才是她的亲祖母。
可您老越这样,我爹爹越恐慌好不好?啥叫别忘了妻儿在家,在外别待久?你当我爹爹会抛妻弃子啊!
关有寿这一走。
关大娘来的越发频繁。
关平安看着态度日益平和的叶秀荷,暗叹一口气。暗数着关有寿离开的日子,瞅着闹钟,她是咋瞅咋不顺眼。
天气愈发冷了,黑子变得越来越懂事,再也不听小黑挑唆出门兜风逮兔子。大门口成了它解解眼馋的最好场地,也成了它吓唬人的游戏城。这次就是刘春花借故跟着谁再来串门,她都不敢靠近一步。
要是没有关大娘隔三差五的来搓一顿,打听打听她三儿有没有传信何时归来,这小日子过得更清静。
“咱奶又来了。”
关平安瞟了眼天佑。她倒很想问问小兄长,既然不欢迎老太太上门,你为啥又不命令黑子不准她靠近?
偶尔来,关平安还有兴致跟她祖母斗斗嘴,听听她祖母口中她爹的幼年往事,可次数一多,她真不稀罕了。
与往常一样,太阳公公一冒出脑袋,别人家的老人是跑去出门晒暖,她祖母是来她家“抱暖”。
平淡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慢慢过去,在大年三十儿前的一天,关有寿终于回了家,也撞上他老娘在他家。
瞅着他老娘面色红润的,闻着还抹了老香的雪花膏……关有寿挑了挑眉,行啊,看来混的还相当不错。
在京待了快个把月,关有寿更是无意去纠结让他不愉快的往事。但同样的,他更无意去接受迟来的“慈爱”。
相比起生父的感性,他骨子里的自私都是遗传了老太太。何必再玩虚的,你生我,我养老,多简单。
或许是关有寿客气却带着疏远的态度伤到了关大娘,或许是她已经确保这个儿子不会说也不说一声就搬走。
之后,关平安发现她祖母不来“抱暖”了。有了关有寿带回的一批文化用品,她的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在抄书学习上。
她祖母一点文化都没有居然都有如此心计,关平安怀疑自己要是再不多学习,她这辈子又会活不过行笄礼。
七一年的除夕一过,七二年的春节脚步平缓到来。与关平安所料的一致,到了正月十八开学了,齐景年还是没回来。
过了清明时节,齐景年还是没回来。信,倒是来了不少;天南地北的礼物,数量不多,种类却不少。
可她稀罕?
突然空了一人,倒是多了位李建平时常过来。
但能一样?
她娘总不会喊着我家建平。人家大小伙子一个,她娘避讳的地方反而不少。好在这小伙子也不常留宿。
习惯真的很可怕。可怕在习惯了身边总有个人陪伴在侧,总有个人给他解谜,总有一个人能督促他。
同样的,关天佑也很不习惯。时不时的,他就喊一声哥,要不就是时不时地侧头瞟上那么一眼。
“要不别等暑假了,你现在就去?”
哟~
不得了。
妹妹吃醋了。
“我,你,双胞胎。”你倒说说谁跟谁亲?关平安表示她再也不惦记那坏小子,居然都快要抢走她娘和她哥。
话里是埋怨小兄长有些“移情别恋”,可关平安的心里更明白一点。假如齐景年再过来,她还是赞同他带走她哥的。
再强词夺理,她也骗不了自己。随着她兄妹俩人渐渐长大,各自学习的侧重点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而暑假更不适合时常去养殖场学习。这空出来的时间,与其还抱着书本研究,她哥还不如跟齐景年出去闯一闯。
马六屯再好,它也不过仅仅是个屯子。要是她哥胸无大志,喜欢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上完初中,那又是两回事。
她关平安总能护得住唯一的胞兄。
到了五月节前,一封调令让丁老成功离开了马六屯,关平安的心情更是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