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离开a?城的时候。
沈言渺决心这辈子都不再踏回这个城市,这个地方就像是撒了糖的砒霜,给过她甜头,也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曾经在这里风生水起,也曾经家破人亡。
她在这里得到过毕生所爱,但后来也痛彻心扉地失去了。
那么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故事,还妄想续写什么呢,所以她不挣不扎,留在伦敦,认命地承受所有结局。
可是谁知道。
靳承寒他又出现了,他还是没有一丝丝余地,就这么闯进她的生活,带着一身的伤疤和全部的坚定。
他说,他爱她。
那她还能顾得了什么呢?
私人飞机轰鸣着起飞,又降落,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三折两折总是乱七八糟地幕起幕落。
“妈妈,妈妈快醒醒,我们回国啦!”
沈言渺是被小团子吵吵闹闹喊醒的,她缓缓睁开一双眼眸,入目就是靳承寒完美无瑕的俊颜。
他一双黑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道就这么看了她多久。
沈言渺不自觉耳尖微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我怎么会睡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到了吗?”
“刚到。”
靳承寒俯身将她从薄毯里抱到沙发上坐好,又单膝跪地替她穿好鞋子:“你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吴妈提前去准备。”
“吴妈?”
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沈言渺还讶异地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们要回南庄吗?”
“不然呢?”
靳承寒薄唇轻勾,有些好笑地反问出声。
他修长的手指,动作熟练地替她系好外套衣扣,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下:“不回家你还想去哪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言渺立时否定了他的话,她清澈的眸底不难看出担忧和犹豫:“只是,我们现在回南庄,会不会还不是时候啊?”
他们这次回国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靳老耳里,如果现在还堂而皇之地回南庄。
按照那位冥顽不灵老人的想法,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挑衅他高高无上的权威和颜面!
沈言渺再三思忖,还是觉得不放心:“靳承寒,你这次回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这么打草惊蛇,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会输?”
“我知道你不会!”
沈言渺想也没有多想,就立即脱口而出,她俏丽的脸颊上满是认真:“但我不想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加重你肩上的负担。”
“沈言渺。”
靳承寒忽而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他幽深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眼底,每一个字都说得坚定无比:“在我这里,与你有关的全部事情,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是我执意重新将你带到悬崖边上,那我就一定要带着你安然无虞地离开!”
但是靳承寒,你知道吗?
可能,执意的人也并不只你一个。
“……好。”
沈言渺没有再说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朝靳承寒伸出手掌:“那靳先生,我们回家?”
靳承寒总算心满意足地扬了扬唇畔,他半分没有犹豫,就将她微凉的指尖握进掌心:“这还差不多。”
小团子选手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回南庄的路上,一直趴在车窗上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妈妈,为什么刚刚在机场,除了我们都看不到别人啊?”
“……”
沈言渺微微愣了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她有乱吃醋的习惯,只好随口胡诌:“因为……可能是这会儿时间太晚了……”
“可是明明太阳都还没有下山。”
小团子有些疑惑地皱了皱一张小脸,也不知道信了还是不信:“而且,马路上还有好多人。”
沈言渺只好干笑两声,又重新寻了个借口:“那也有可能是因为,今天大家都不需要走太远的地方。”
“真的吗?”
小团子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望向她。
“……”
沈言渺顿时觉得自家女儿这求真务实的精神,实在有些棘手,她正准备再继续说些什么。
靳承寒却先一步开了口,他幽黑的眸子里染着纵容打趣的笑意:“不是,妈妈说得不对,其实是因为今天机场的飞机都喝了醋,飞不起来。”
小团子立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眸:“飞机为什么会喝醋?”
“因为他们……”
“渴了!”
沈言渺还不等靳承寒把话说完,就连忙迫不及待地打断,她拼命在心里给自己洗脑,这才能继续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对,就是渴了,就像闹闹渴了会喝水那样,就是渴了!”
“哦。”
小团子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但奈何这些都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太对。
沈言渺见小团子终于不再追问,这才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怨怼地瞪了靳承寒一眼。
靳承寒也不气不恼,反而心情颇好地轻笑出声,他温热的指腹缓缓从她掌心划过,压低声音戏谑道:“沈言渺,你从前说过的每句话我都牢牢记得,你难道不应该感动吗?”
感动他个鬼!
这男人根本就是存心想让她在闹闹面前难堪!
“我要是跟闹闹说说你检查行李的事情,你觉得你会感动吗?!”
沈言渺没什么好气就驳回了他的无理要求,她想要挣开他的手掌,结果却被人抓得更紧。
“威胁我?”
靳大总裁不动声色地将沈言渺往自己怀里扯了扯,然后一本正经,斩钉截铁地命令:“沈言渺,你不准威胁我!”
“……”
沈言渺这一刻觉得靳承寒简直像极了,电影里演的那种离经叛道的逆子,而她很不幸的,人海茫茫就是摊上了这么一个逆子。
打不得。
骂不得。
还扔不得!
而此时此刻。
靳家老宅。
靳颐年一身藏蓝色中山装躺在竹藤摇椅上,他苍白的头发被人悉心打理过,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起。
但即便这样,还是掩饰不了一身的病气儿。
“阿寒……是今天回国吗?”
靳颐年透过窗子望着即将沉底的夕阳,隐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眸微微眯起,看不懂什么情绪,只淡淡问:“怎么还不见到家?”
“……”
方管家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老爷,少爷他……他并没有回老奴的话,答应要回老宅。”
“不回来?”
闻言,靳颐年日渐憔悴的脸庞上顿时阴沉了几分,他借着手里的拐杖坐起身子,又问了一遍:“他知道了林家的事情,也还是不回来?”
“……是。”
方管家始终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靳颐年忽而沉沉笑了两声,他明明在笑,却听不出任何笑意:“也好,也好,他只管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父亲。”
他身后。
靳玉卿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和药片,忍不住泪流满面,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向来冷血无情的哥哥,到底还是后悔了,在最不该后悔的时候,他还是后悔了!